大脚诰命（科举） 第26章 回门

闺女嫁人后，父母最担心的便是闺女在婆家的日子，婆家人会不会欺负人。

闺女在家时不觉得，可闺女才嫁人两天，他们就觉得家里空落落的，这两天他们还总是习惯性地喊闺女，久久没听到回应，才恍然闺女嫁人了，心瞬间就像被人挖掉一块，空荡荡的难受。

“听说葛氏是个严厉的，她会不会欺负阿珂啊？”

这话是李美容提起最多的话。

每每这时沈启明都会出言安慰，“有恩师和昊霖在，阿珂不会受委屈。”

话虽如此说，但是没见到闺女，夫妻俩的心就不踏实。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闺女回门这一天，一家人早早地起床，先是打扫卫生，再穿戴一新地等着闺女带新女婿回门。

沈梦珏人小坐不住，再加上思念阿姐，早就跑到村口去等人了。

村口的老槐树下，小小人儿望眼欲穿，终于看到一辆牛车载着他盼望中的人走近的时候，他掂着脚蹦哒，并且高喊，“阿姐！”

童音穿透力强，沈梦珂很快便听到了，她从牛车上支起身子，挥起手回应，“阿珏！”

然后牛车继续前进，沈梦珏小身子也飞快地跑了过来，双向奔赴之下，姐弟俩人很快汇合，沈梦珂从牛车上跳下，伸开胳膊抱住了飞奔而来的弟弟。

沈梦珏小身子像小炮弹一样地扑进了阿姐的怀里，伸开小胳膊抱住阿姐的腰，小脸儿埋进阿姐的怀里，闷声道：“阿姐，我好想你。”

沈梦珂抱住小家伙，跟着道：“阿姐也想你。”

小家伙从阿姐怀里起身，眨巴着杏仁眼，脆声道：“阿姐，我想吃红烧肉了。”

沈梦珂好笑地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问：“你是想我，还是想我做的饭啊？”

小家伙被捏了鼻子，“呜呜”了两声后，抬起小手把自己的鼻子解救出来，撅着小嘴道：“都想。”

沈梦珂再次揉了揉他刚刚留出来的发茬，道：“来见见你姐夫。”

沈梦珏不情不愿地过去，给抢走阿姐的坏人行礼，“姐夫早安！”

李昊霖从牛车上下来，递给他一个小盒子，道：“这是我幼时在私塾读书时，夫子奖励的毛笔，希望阿珏不要嫌弃。”

沈梦珏伸出去的手赶紧收回，“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

“拿着。”

李昊霖把盒子塞他手里道：“这笔是夫子奖励好学生的，给你才不辱没它。”

小家伙原本绷着的脸立刻笑开了花，抢走阿姐的大坏蛋也不是那么坏，他把盒子往怀里一揣，笑着道：“阿姐，姐夫，阿爹阿娘等着你们呢，我去给他们报信。”

沈梦珂看着他离弦箭一样跑远的身影，不放心地叮嘱，“慢点跑，甭摔了。”

“阿珏很活泼。”

李昊霖笑着说了句。

沈梦珂回坐回牛车，笑着道：“七八岁的小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是啊，七八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李昊霖感叹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他就是七岁时候落水生病的。

沈梦珂显然也想到了这事，神色僵了僵，动了动嘴唇，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好在这时候牛车到了沈家门口，沈启明和李美容夫妻正站在门口迎接闺女和女婿。

沈梦珂看着他们，不知为何眼眶一酸，竟然落泪了，哽咽地喊道：“阿爹，阿娘。”

“哎！”

沈启明和李美容齐齐答应一声，然后李美容招呼闺女，沈启明招呼女婿，一家人说着话进了家门。

沈梦珂和李昊霖两人，先是奉上礼物，再磕头请安，沈启明和李美容忙把俩人扶起来，李美容关心地问候李昊霖的身体，“昊霖，身上可有不适？”

李昊霖摇了摇头，“并无，多谢岳母关心。”

李美容又问：“你阿爹阿娘身体可好？”

李昊霖恭敬地温声道：“都很好，他们让我带他们向岳父岳母问好。”

寒暄过后，沈启明带着女婿和儿子去书房谈事，留下李美容和闺女说私密话。

等人一离开，李美容就迫不及待地问：“阿珂，你公婆对你好吗？妯娌好相处吗？”

“我没怎么跟他们相处。”

沈梦珂笑着道。

李美容不解，蹙眉问：“怎么回事？”

沈梦珂把李昊霖提分家，并且装病，让她避开跟李家人相处的事说了，“我在屋里帮李昊霖补了一天的衣裳。”

李美容是不赞成分家的，不分家，闺女和女婿就能跟李秀才在一个户头上，能够享受秀才带来的福利，比如避税，避免徭役兵役等等。

“昊霖为啥打定主意分家？”

她不解地问。

“唉！”

沈梦珂叹口气，“秀才福利是好，但要成年累月地忍气吞声啊，李昊霖身体不好，需要常年吃药，费银钱，还干不来活，大房二房早就有意见了，你女婿不想一直忍气吞声地过日子，对他身体不好，郁结于心，吃再好的药也治不好病。”

李美容一拍大腿，“那得分家，多大的好处都没身子重要。”

“可不就是。”

沈梦珂附和道：“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自然要力求过得舒心。”

李美容接着又问：“昊霖的身体还有痊愈的希望吗？”

沈梦珂叹口气道：“这谁说的清。”

李美容也跟着愁眉紧锁，沈梦珂见状赶紧又道：“温夫人的阿爹是京城太医院的太医，如果有机会让他老人家给夫君看看就好了。”

李美容眼睛一亮，道：“回头我见了温夫人问问，温太医可是给皇上看病的大夫，医术肯定高超，肯定能够治好昊霖的病的。”

大概女婿的病有了一分希望，她脸上有了笑容，凑近闺女，跟她分享好消息，“阿珂，你知道吗，周县令把羊毛织衣进献皇上了。”

沈梦珂赶紧问：“然后呢？”

“这还不够光宗耀祖吗？”

李美容激动地道。

可是比起光宗耀祖，沈梦珂要的是到手的实际好处，皇帝咋了，不过一大老板而已，不拿出点好处给她，甭想她打心底认可他。

但面上却道：“光宗耀祖那也得夸耀乡里，让大家知道了才成，这悄默声的，祖宗们也感受不到光宗耀祖的荣光啊。”

李美容的激动瞬间消散，是啊，不能夸耀乡里，这荣光几乎等于没有。

说了私密话后，沈梦珂便关心起挣钱的事了，问：“阿娘，我以前做的那个种蘑菇的养料咋样了？”

“在灶台旁边放着呢，也不清楚好没好。”

李美容有气没力说道。

沈梦珂站起身，“我去瞅瞅。”

说完就往外走，李美容赶紧跟上去。

到了厨房，走到灶台旁，她蹲下去察看蘑菇培养基，用树枝扒拉开看了看，又放至鼻尖闻了闻，柳眉一眼，“成了。”

蘑菇培养基成了，如果提取菌种成功，再配上合适的温度和湿度，她就能够种蘑菇了，冬天的新鲜蔬菜可是天价，她要暴富了。

而菌种，她根本不愁，她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两个盆里那白色的菌丝，这不就是菌种吗？

自从那次从山上取土种出蘑菇后，她就有意识地保留了菌种，重在这些落叶腐土中，虽不是所有腐土都长出了蘑菇，但长出来的一点也够她种了。

中午高兴，再加上食材充足，中午饭她亲自掌勺做了白菜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红烧肉、以及拔丝山药，再加一排骨汤。

菜色不多，味道来凑，无论是白菜猪肉炖粉条的劲道脆爽，还是小鸡炖蘑菇的鲜嫩，以及拔丝山药的甜脆，都是十足的好味儿。

沈梦珏埋头干饭，头也不抬，就这也不忘嘟囔，“阿姐要是天天在家就好了，吃了阿姐做的菜，阿娘做的菜实难入口。”

“啪！”

小脑袋瓜挨了亲娘一个脑瓜崩，“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不想吃我做的饭，以后甭吃。”

沈梦珏顿时老实了，李美容和沈启明俩人虽然也想一心干饭，但新女婿在，他们还得给闺女撑场面，招待新女婿。

沈启明用公筷给李昊霖夹了块蘑菇，骄傲地道：“昊霖，吃块蘑菇，这蘑菇可是阿珂种出来的。”

李昊霖夹了蘑菇到嘴里，咀嚼了两下道：“蘑菇很鲜。”

“昊霖，你再尝尝这粉条，你能猜出来啥做的吗？”

李美容也不甘示弱，用公筷给李昊霖夹了一筷子粉条。

李昊霖尝了尝，摇头道：“真尝不出来。”

李美容骄傲地揭晓答案，“是草根。”

李昊霖震惊了，对小妻子的心灵手巧再次有了新的认识。

吃过饭，李昊霖去午休，沈梦珂陪着李美容收拾碗筷，李美容跟她又说了另外一件事，“你出嫁那天给你阿爹留了纸条，你阿爹看完眼眶就红了，趁着宾客没走，就把你大伯二伯，大姑二姑他们道德绑架的事，给掰扯清楚了，并且声明，咱们家不欠他们的，以后少拿恩情绑架他，你是没看见，那几家人脸色比锅底还黑。”

“该！”

沈梦珂解气道：“咱们家落魄的时候，一个个地恨不得躲咱们家十万八千里远，现在阿爹进衙门当差了，一个个地黏上来，当我们好欺负啊。”

李美容也解气，不过虽然说撕破脸了，但毕竟是亲兄弟，还是断不开往来，她不甚愉快地道：“你梦溪堂妹的婚事定了，十一月二十，你记得安排好时间来家。”

沈梦珂答应了一声，“好。”

母女俩洗了碗筷，便去处理羊毛，李美容边挑选杂质，边说：“得亏咱们换羊毛换得早，现在的羊毛涨价涨了一倍，那些养羊的人家，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沈梦珂看了眼李美容粗糙带着些蜡黄的脸色，提议道：“阿娘，咱们家不养猪，要不养两只羊吧，既能得羊毛，还能够吃肉喝羊奶。”

李美容没一口答应，说道：“回头我跟你阿爹商量商量。”

沈梦珂又问：“阿爹在县衙当差可顺利？”

“当然。”

李美容眉眼全是笑意，“你阿爹字写得好，脾性又温和，又得县太爷看重，差事顺着呢。”

“顺利就好。”

沈梦珂也为阿爹高兴。

相聚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很快便到了离开的时候，沈梦珂心里万千不舍，沈梦珏抱着她的腰不松开，“阿姐别走。”

李美容掰开小家伙的手，给他讲道理，“阿珏，你阿姐嫁人了，以后婆家才是她的家。”

沈梦珏发出灵魂质问，“为啥阿姐要嫁人？”

是啊，这也是沈梦珂想问的，女子为啥一定要嫁人呢？

离情总是伤人，回去的路上沈梦珂有些闷闷不乐，李昊霖见状，跟她说了一个好消息，“岳父支持咱们分家。”

瞅着带回来的蘑菇营养基和长着菌丝的盆，沈梦珂笑了离开长辈们，李昊霖又好说话，她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

与此同时，一手开创了大齐王朝的皇帝，此刻收到了一件特殊的礼物——羊毛线织的毛衣，等看了周县令的奏折后龙心大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