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望第二天一早起床,神清气爽,虽说还是睡的沙发,但浑身上下都舒服了。
他刚到学校,正准备看看给言以岁定个早饭,就看见李少昀正趴在桌子上补觉。
李少昀听见声音,就跟被触动了什么机关似的,“腾”地一下坐起来。
冀望放下书包,问:“你好了?”
李少昀扯嘴一笑,拉过冀望的手让他贴了下自己的脑门,冀望被烫了一下,问:“还发烧?那你还不在家歇着。”
“别提了,家里还不如学校。”李少昀跟冀望吐苦水,“李莺莺快把我折磨死了。”
冀望一听李莺莺的名字,顿时不太痛快,问:“她怎么?”
李少昀脸色难看:“非让我找你要个说法,道理也讲不通,磨了一天半,终于在昨天中午成功给我下了两片安眠药,趁我睡着离家出走了。”
冀望有点意外:“下药?”
“还算行吧,没让我吃毒药。”李少昀说,“我妈一回来,看我妹不在家,直接给我叫起来一顿骂,问我怎么没把人看住,你都不知道,当时我烧的都分不清人了。”
冀望压了压瞳线,问:“你妈也知道了?”
“具体的不知道,就知道李莺莺跟我闹了一通。”李少昀说,“我顶着三十八度五的高烧跟我妈下楼找了一圈人,你那信息我都是后来才看见的,你是不知道,望哥,我可是受苦了。”
冀望看李少昀不像装的,问:“你行不行,几天了还不退烧,要不我请假跟你去趟医院?”
李少昀喉咙一哽,这回是真差点哭出来,冀望重新站起来,说:“行了,我去请假,你把衣服穿好。”
冀望趁着医院换班之前给李少昀挂了个急诊,结果抽血拍片都得八点后,等化验单出来,还是快要十一点了。
李少昀看着自己的化验单,问医生:“啥是肺炎?”
医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冀望按了下李少昀肩膀,说:“不好意思,他有点烧糊涂了,您跟我说吧。”
医生给李少昀开了几服药,告诉他:“情况不算严重,先不用点滴。这几种药按说明书吃,别抽烟,别喝酒,别吃刺激性食物,多睡觉多喝水,一周没有好转,或者有其他症状再来复查。”
李少昀点头,问冀望:“你记住了吗?”
冀望拿着缴费单子,提溜着李少昀,说:“我去开药。”
他买药回来的时候李少昀已经在大厅坐着等他了,李少昀看冀望一手病例,一手药兜,眼眶红了红,说:“冀望。”
生病的人心灵脆弱,冀望暂时忍了李少昀的多愁善感,他看了眼时间,问:“送你回家?”
李少昀摇摇头:“李莺莺在家呢,回家没消停。”
冀望问:“不离家出走了?”
李少昀“哼哼”一笑:“估计玩腻了吧,昨天晚上七点多自己回来了。”
李少昀咳嗽了两声,拿出手机,说:“我还是定个酒店吧,也省得传染她们,你家附近有酒店吗?我能住的离你近点儿吗?”
这事儿也就怪了,短短三天,冀望拖家带口,连带着心上人,哥哥,哥哥的心上人,和一个病秧子兄弟全住进了圣思卡尔。
李少昀就是找个地方休息,也没房型要求,随便定了个大床房就迷迷糊糊地上了电梯。
冀望送他上去,药和水给他放在床头,临走告诉他:“有事儿打电话。”
李少昀点头:“放心亲爹,我也没别人能找了。”
冀望摇摇头,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他本来还想回去看一眼言以岁,但一想言以岁不一定醒没醒,而且现在自己身上带着病毒,晚上能不能回1518都是个事,就准备先回学校再说。
冀望站在十一层电梯前,等了一会儿,等来了言以岁从里面走出来。
言以岁:“……”
冀望看言以岁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关上,问:“我是得装没看见吗?”
言以岁没说话,冀望又问:“你来找人?”
没有下错楼层的可能,因为套房的电梯根本不是这部,而且其他楼层的房卡也到不了11层,所以唯一一种可能,是言以岁有这层某个房间的房卡。
言以岁好像第一次从冀望脸上看见这种表情,冀望失望地重新按下电梯,做出一个不准备再跟言以岁说话的反应。
“你……”言以岁问,“你回学校吗?”
冀望偏头看他,这时电梯正好重新停下来,在冀望面前打开门。冀望问:“你想让我走还是让我留下?”
言以岁皱了皱眉,拿出1109的房卡,说:“过来。”
冀望一路心脏砰砰直跳,直到言以岁刷开房门,让他进去。
冀望气势汹汹地进去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别人,才把目光看回了言以岁。
冀望问:“你开的房?”
言以岁没想到这事儿连一天都没瞒过去,他放下小兜零食,说:“有原因的。”
冀望:“当然。”
言以岁:“嗯?”
“当然得有原因了。”冀望看着言以岁,说,“要不我不成傻逼了。”
冀望没对言以岁说过这么重的话,言以岁原本正在换鞋,闻言脚步一慌,直接踩到了地面上。
他脸色发白,瞬间忍住了声音。
冀望看他不动,问:“怎么了?”
言以岁咬了咬牙,说“没事”,然后收回脚想去穿拖鞋。
他脚刚要落地,冀望就说了句:“别动。”
冀望走过去,一条腿跪在地上,把着言以岁的脚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果然,言以岁脚底扎进了个图钉,袜子已经被染红了一点儿。
“你真行。”冀望站起来,把言以岁抱到沙发上,他在茶几附近找了找,果然找到一个应急药箱,冀望重新半跪下去,托起言以岁的脚,说,“忍着。”
言以岁没吭声,任由冀望替他拔出了图钉。
冀望拿着图钉看了看,确定没生锈,就把图钉丢进了垃圾桶。言以岁看冀望处理结束,刚要收脚,冀望就攥住了他的脚踝,冷声说了句:“让你别动。”
冀望轻轻脱下他的袜子,看了看言以岁脚底的那个小红点,这回没提醒言以岁忍忍,直接捏着伤口往外挤了两下血。
图钉扎的不深,用不着去医院打破伤风,冀望用碘伏棉签给言以岁消了毒,又给言以岁贴了一小块医用纱布。
言以岁被人捏了半天脚踝,整个耳朵都是热的,他攥了攥拳头,问:“能动了吗?”
冀望站起来说:“不能。”
言以岁把脚收回沙发上,脚跟点在沙发边缘,有点不知道该往哪放。
冀望看言以岁这副模样儿,心又软了下来。他走过去抱起言以岁,把他横着放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坐过去,让言以岁的脚搭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言以岁浑身一紧,身体不自觉划过一股麻酥酥的暖流,这是个单纯的生理反应,一瞬间就过去了,所以言以岁并没纠结造成它的原因。
冀望轻轻摸着言以岁的脚踝,问:“跟李渊在这儿见的面?”
“没有。”言以岁的回答比他想象得快,“不是李渊,是李莺莺。”
言以岁最终还是把昨天的事跟冀望说了,冀望现在一听李莺莺这仨字就闹心,他拇指和中指分别搭在言以岁两侧的脚踝骨上,叹了口气,说:“李少昀说李莺莺昨天离家出走,原来是上这儿来了。”
冀望问:“她怎么联系上的李渊?”
“李渊联系的她。”言以岁说,“让她来找我,然后让她……所以……昨晚……”
“行了,把你给为难的。”冀望不再追究李渊的事,他看了一眼门口那小兜零食,问,“那那些是干什么的?”
“我的零食。”言以岁解释,“万一李莺莺又来了,我不在这儿她可能会怀疑,我就带点儿……你笑什么?”
冀望嘴角抽动:“你再说一遍。”
上次冀望让他说“扛大包”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这回又是,言以岁问:“你有什么毛病?”
冀望说:“你的什么,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我就不跟你计较偷着开房的事了。”
明明不说你也不会计较。
言以岁在心里这么想,但嘴上还是说:“我的零食,行了吗?”
冀望喜欢的不行,直接弯腰亲了一下言以岁的脚背,这下言以岁彻底惊到了,小腿“嗖”的往回一收,惊恐地看着冀望。
冀望眼底带着笑,说:“我是真没想过我能这么喜欢你。”
言以岁又惊又愣,什么意思,表白吗?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含义?是不是要……
然而冀望只是随口说了句心里话,一点儿目的也没有,他道:“李莺莺的事我解决,你别管了。”
言以岁抱着自己的小腿,一边给它找远离冀望的落脚点,一边说:“不用。”
他解释:“有李少昀在中间,你没法解决。”
冀望说:“李少昀也让她磨的够呛,再说我又不把她怎么着。”
“那也不用你。”言以岁不跟冀望商量,他寻找落脚点失败,刚想转身正坐回沙发,就发现自己另一只脚也遭到了偷袭。
冀望攥着他那只没受伤的脚,手指在踝骨上摸了摸,不怀好意地问:“这是你敏感带啊?”
言以岁于是“腾”的一下把另一只脚也收回来了。他并非本意地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沙发一角,问冀望:“你来这层是干什么的?”
冀望这才想起来还没和言以岁解释,就把送李少昀去医院的事说了,言以岁问:“李少昀也住十一层?”
冀望点头:“放心吧,他烧的起都起不来,你俩碰不上。”
言以岁不觉得,他知道几率越小的倒霉事他越会碰上,但这是他自己的事,就没必要跟冀望说了。
“你回学校吧。”言以岁说,“我一会儿也回去了。”
“现在回去顶多赶最后半节课。”冀望拍拍大腿,说,“下午再说吧,来。”
言以岁不来。
冀望好笑道:“不碰你了,搭过来舒服点儿。”
言以岁还是不干,他说:“你没事就背题。”
冀望还真是带着书包来的,他站起来,言以岁以为他是要走,结果冀望原地转了个圈,又冲着言以岁过来了。
言以岁反抗:“你就非得动我么。”
冀望不讲理,直接把言以岁抱起来又换了个方向,他在言以岁小腿下面塞了个靠垫,让言以岁脚搭在沙发扶手,自己则坐到另一边的空位,用大腿给言以岁当枕头。
冀望扶了下言以岁的脖子,问:“用再垫高点儿吗?”
言以岁耳廓红了一下,说:“不用。”
“那你玩吧,我看书了。”冀望把手机放进言以岁手里,然后从书包里拿出言以岁给他画的题。
言以岁捏着那部目的不言而喻的手机,瞬间有点心虚,确实,圣思卡尔的普通房间也要将近4000一宿,再订几天,冀望以各种理由给他发的红包真可能真得见底。
言以岁沉默着用手指贴了一下指纹解锁的位置,手机屏幕登时亮起,言以岁抬起眼皮,从书底看向冀望。
冀望不用看也知道言以岁又在琢磨什么,他一手端着书,一手搭在言以岁肩膀上,说:“592997,自己转。”
言以岁没回应,轻轻翻了个身后,发现面向的方向不对,就又转向了另一边。
两人各干各事,房间内除了冀望的翻书声没有任何声响。冀望很快就投入到了学习中,他根本没发现,此时此刻,茶几上的那盏台灯内,一个小红点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