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了。
如果言以岁准时给冀望上课,还有三十分钟就要下课了。
言以岁看着冀望,默默收回手机,拿出了公交卡。
公交车的车灯照射在言以岁脸上,他在车停之前站起身,示意司机自己将要乘车。
言以岁刷好公交卡,转身就要往里走,结果后上来的人直接从他手中抢过公交卡,为自己也刷了一次。
言以岁为了不跟冀望坐在一起,专门坐了个单人的座位,但冀望却像看不到那一车厢的空位似的,非挑了他旁边的位置站。
言以岁收好公交卡,眼神直视着前方,说:“你可以用手机刷。”
意思是不用非得抢别人的公交卡。
冀望把在言以岁眼前的靠背把手,说:“我手机没电了。”
“哦。”言以岁冷漠地应了一声,几秒后又问,“几点没电的?”
冀望说:“五点多。”
言以岁手指紧了一下,他仍然冷着脸,但几分钟后,他却忽然从冀望为他圈起的空间内站起来,然后撞开冀望,去后排坐了一个双人的座位。
冀望太喜欢言以岁的这些小脾气了,他跟过去,站在言以岁身边,问:“我坐了?”
言以岁没同意,只随手挪了下占了位置的背包。
冀望噙着笑意坐下,他不知道自己心情为什么这么好,因为他确实以为自己没有这么喜欢言以岁。
冀望坐下后立刻将半个身子转向言以岁,跟言以岁解释:“昨天临时跟我爸去了一趟外地,本来中午就能回来,结果中间出了点意外,三点多才往回返。我爸用的安卓机,充电线跟我不是一个型号——”
言以岁看着像是根本不在意冀望说了什么,实际上却偷偷竖起耳朵,生怕落下什么关键。
他听见冀望说“不是不接你电话”,还有“不用趁我关机才敢给我打电话”。
言以岁终于看向冀望,他平静地为自己辩解:“我不是给你打电话,我是在留证据。”
冀望问:“什么证据?”
“证明我在等待期间曾多次联系过你的证据。”言以岁看着冀望,说,“一旦发生纠纷,你需要因为无故旷课向我道歉,并承担我的路费。”
冀望跟言以岁不一样,他是一幅没有被忘记填色的作品,他自信,生动,有吸引力。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花了别人两块钱车费的人解释道:“我本来想用司机的手机联系你。”
言以岁看着冀望,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冀望:“但有人提醒过我,不要给他发短信,或者打电话。”
言以岁听到这儿,眼中刚要浮起的一抹情绪瞬间消失,他转过头,看着窗外逐渐趋于静止的景色,背对着冀望不再说话。
·
三月末了,天气没有那么冷,公交车的车门打开时,灌进的再也不是刺骨的寒风。
冀望看着越来越近的公交站,忽然沉了口气,伸手扶在座位靠背上。
言以岁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那条手臂,抿了下唇,说:“我到了。”
冀望一动不动,道:“还有三十分钟。”
他跟言以岁上车的时间是八点零二,比正常下课时间早了三十分钟不止,冀望偏头看着言以岁,说:“再坐一会儿,让你准时回去。”
短暂敞开的车门缓缓关合,公交车重新启动,言以岁看着冀望,身体靠回椅背,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我不用准时回去。”
冀望一下看向他,言以岁又说:“李渊出差了。”
冀望盯着言以岁,半晌,忽然笑了一声,问:“所以呢,我可以开始跟你偷情了?”
“嗯。”言以岁满不在乎地看着冀望,问,“你不想吗?”
冀望脑子“嗡”的一声响,下一秒他就拎起言以岁的包,直接把言以岁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师傅,停一下!”冀望高呵一声,因为车上没什么人,司机以为他们是坐过了站,很快就把车靠在路边停下了。
他们下车的地方离言以岁的小区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但那地方漆黑一片,冀望直到下车也没松开言以岁的手。他问言以岁:“怎么偷情,我没经验,你教教我?”
“先接吻——”言以岁无所畏惧地看着冀望,说,“再上床。”
冀望唇角勾了勾,问:“如果接过吻了呢?”
“那就直接上床。”言以岁用目光压制着冀望,说,“不过我不喜欢在野外,你能去开个房吗?”
“不能,我手机没电,付不了钱。”冀望看了眼旁边并不怎么密闭的树林,说,“就在这儿吧。”
那条街道的路灯坏了很久,因为不是主要街道,政府一直没派人来修理,冀望跟言以岁站在一片漆黑的树林旁,谁也没看见那里面蹲了个人。
那人拿着刀冲出来的时候,冀望完全是靠本能把言以岁拉到了自己身后。他也可以选择推开言以岁,但一旦自己和言以岁分成两个方向,那人就必须要在自己和言以岁之间做一个选择。
目标是自己倒无所谓,但一旦对方把目标锁定成言以岁,冀望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在对方接近言以岁之前阻止他。
所以干脆不用对方做选择,冀望直接挡在言以岁身前是当下最保险的做法。
只是冀望没想到,那人手里握的会是一把刀。
那把刀划过冀望的腹部时,冀望迅速侧身向后一闪,对方见攻击落空,立刻挥起下一刀,但这时冀望已经有了准备,他劈手就朝对方的手腕砍去,对方手掌一麻,匕首“当”的一声落到水泥地面,冀望紧接着又是一脚,那人捂着肚子倒退几步,见情况不妙,就立刻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树林。
冀望没有追,不是因为身前的伤,而是因为身后的言以岁。
他第一时间回头确认了言以岁的状况,看言以岁没有任何被吓到的反应,才说:“走吧,送你回去。”
言以岁垂下眼皮,伸手在冀望的伤口上按了一下,他按的很用力,连冀望都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一辆汽车驶过,车灯正好照亮言以岁手心的血迹,但言以岁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他放下那只沾了血的手,用另一只手拿回自己的背包。
冀望见言以岁一言不发地朝小区走去,愣了半秒,随后两步跟上去,问:“干什么?”
言以岁没说话,冀望皱了下眉,低声命令他:“说话。”
言以岁还是没开口,冀望只好快走一步,拦在言以岁面前,说:“我没钱,回不去。”
言以岁这才停下脚步,他拎起背包,从里面拿了一百块钱现金给冀望,说:“前面直走,过道打车。”
言以岁的冷漠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他只给了冀望打车回家的钱,冀望不管是要报警还是要去医院,都必须先回家取一趟充电器。
而在这期间,冀望会流多少血,感染多少细菌,言以岁根本不在意。
冀望余光看着从自己身边掠过的身影,叫了句:“等会儿。”
言以岁没听他的话,但走了几步之后,又自己折回来。
“冀望。”言以岁叫了他的名字。
“他可能只是随机行凶,报复社会,或者他的目标本来就是你。” 言以岁透过忽明忽暗的灯光看着冀望冷下去的脸,说,“总之不是你救了我,就算没有你,我也根本不会受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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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