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航海时代 第4章 不速之客

与她相遇的两天后就是亚.珀丝离开的日子。

（1588年5月3日）

那天风不大，潮水平静。巨大的白色帆船停在水上，浅浅地上下起伏。主帆垂下来，等待着亚.珀丝作最后的清点。

她上上下下穿梭船的几层，又从外挪步一圈扫视船身。脱掉繁琐的大衣外套，只留下一层薄的白衬衫袒露在海上湿润的空气里。太阳高挂，汹涌热浪都能让人感觉到海水顺着岸边蒸发，白色掺杂着杂质的盐粒一层层高叠起来。

亚.珀丝随意地迈着，轻快地扬手去指挥鲍勃如何将货物挪动。这位年迈的厨师倒禁不住这样繁重的“压迫”，挥汗间不满地请求支援。“说得容易！……来搭把手！”

于是她爽快地转身，三两步跑上船去，独留下挺得笔直的后背献给围观的人群。不知道为什么，港口会聚起这么多人，就像在观看前所未有的盛大阅兵。

“……”

一切落定后，亚.珀丝立在船上稍作歇息，靠着护栏往下看。原本只是平淡地望着周围的人群，可看了几分钟竟生出一点感动的情绪。毫不理解啊，亚.珀丝晃着脑袋试图摇匀脑子里的乱七八糟，以一声轻咳掩去。

“鲍勃！你吃不吃枫糖酒心蛋糕？”得到拒绝后她就攥着钱跑了下去，满足自己临走前突如其来的嘴馋，顺便还是给老头买一份。“那你等我两分钟。”

黑压压的人群不知船长何意，只是都往后靠等着揭晓谜底，很快有了一条窄窄的空隙。于是在万众瞩目下，亚.珀丝一甩金色长发，要了两份枫糖酒心蛋糕和碎冰柠檬汽水，又提着纸袋子雀跃地上船去。其实她觉得要是告别前能和莉莉丝最后一次一起享用就更好了，尽管很清楚她不在这里。毕竟她的红发很显眼，一眼就能看到。

而老板对着面前的几枚先令哑然失笑。

“走吧！”

“鲍勃！扬帆！”

随着一声令下，宽大的主帆被用力拉起，将迎面而来的风严严实实环抱住不留间隙，亚.珀丝展现出船长的威严，船身被推离港口。船板不断缩短，就快要收进去。

“等等我！！！”熟悉的母语突然近在耳畔。

（Percy！！！Wait me！！Please！！）一个火红的身影挤开人群向这边靠近。这一声太过撕裂，以至于将所有人定在原地。

船帆才升起一半，整艘船像被唬住般慢了下来。

莉莉丝冲到港口边沿，趁着所有人的错愕，纵身一跃。

“！！”

像飞鸟般轻盈。纱状的裙摆在空中洒落开去，像落入海洋的白色石子拍打水面，那激荡起的千层浪花。她那么决绝，又奋不顾身，毫无留恋地给里昂的人们定格下一个热烈的背影。明艳的红发如焰色在空中跌宕。

亚.珀丝心中满是错愕，看向来人的绿眼睛里如映火光。但出于本能地，她面对那方不假思索径直张开双臂。衬衫下摆被风吹起。

有惊无险地接住了。那一瞬间亚.珀丝先感受到的，比起说莉莉丝的重量压在身上，不如说她扑进自己怀里。她抱的很紧，以至于金红发丝都迷乱交缠在一起。

几秒钟后，一声巨响又降临在船舱上。来历不明的黑发男子带着两个包袱扑倒在甲板上，费力撑着地面抬起头，面露哀求。富家小姐带人出逃？

“So？”对这接二连三的侵入，亚.珀丝无助地扯扯嘴角。她往莉莉丝身后望去，感到恐慌。

随着一阵轰然，不断有人跳下海，扑腾着要追上来。近处已组织起渔船。

该怎么办？亚.珀丝不是轻易的人，不会因他人改变自己的决定，可如今很明显莉莉丝有难言之隐。但如果她信错人了呢？

她自己都难逃宿命，更不想被扯入到泥淖里。

面对这双重难题，另一番声响却干扰了她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