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宴会散场已有两个时辰,此时除了巡逻守夜的海贼们,其余十几个番队的成员都喝多了,全部躺在自己的贼窝休息。他们对塔莎水深火热的处境毫不知情,四名远道而访的刺客明早还要启程返乡,目前均盘踞在二番队的客房里闭目养神。包括微醺的艾斯,由于他的伤势还需要休养,也早就在自己的睡袋陷入了沉酣。
塔莎别过脸望向卧室的舷窗,透过窗帘的缝隙,隐约瞥见几颗寥落的寒星和一方狭长的天空。如果不拉窗帘,子夜皎洁的月光就会静悄悄地爬满床头;宛如深秋的寒霜,洒落一地;又如清澈的泉水,堆积成弘。
他们的世界瞬间沉默,前后不过一秒,仿佛地老天荒。夜色静谧安然,退却璀璨的华灯,摒弃宴会的喧嚷;室内一切有形都在朦胧月光的辉映下变得影影绰绰,缱绻多情。
马尔科误解她钟情多弗就算了,竟然还臆想她跟伽马私奔,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苦口婆心解释了无数次,她回家是为了解决退婚的问题。然而,不管她的语气再斩钉截铁,呈现的态度再诚恳卑微,他也不愿意再相信她。
不仅不相信,还用农夫与蛇的故事暗讽她是毒蛇,她倒认为不是很适合。多弗确实是她的未婚夫,但那不代表他们的家族会勾结,不代表他们会拿白胡子海贼团开刀。堂吉诃德与嘉贺是有野心没错,前提是他们有能力招惹白胡子,再者她根本就不打算遵守婚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塔莎不是君子,始乱终弃阴晴不定才是女人的拿手好戏。
奈何这世间有一则亘古不变的定律:你在说谎话的时候,只要听着像真的,对方就会相信你。相反,你在说真话的时候,只要听着像假的,对方就不会相信你。归根到底还是要视对方是否相信你,一旦处在信任的范围内,哪怕你满口胡诌,对方都会信以为真。
倘若一个人总是以恶意去揣摩另一个人的心思,那此人不是愚蠢,便是极恶。
海贼与刺客天生都不是好人,长期处在尔虞我诈物欲横流的混沌世界;猜忌、怀疑、阴险、狡诈,就是他们如影随形的不良恶习。论防人之心,他们不缺;而害人之心,他们也有。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好人也会有坏心眼,而坏人在某个特定条件下,也有善良的一面,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人类的性情并非我们想象的那般重要,善恶并非不可逾越;在面临重压的情形中,即使是心地善良的好人,也会做出不可理喻的暴行。
塔莎的嘴唇轻启,用委婉哀求的语气解释道:“我跟伽马没有奸情,虽然我是骗了你,但你不能污蔑我。你不想我回家,无非是怕我一去不回,那我就不回家,我满足你的要求。我不回家,你不碰我,我们各退一步。你曾经说过不会再伤害我,我希望你能遵守约定。你要是伤害我,我不会再自杀,可我一定会远离你。良禽择木而栖,我就是游泳,也要游到德雷斯罗萨找他。你要是碰了我,还不对我负责,我就只能嫁给他。”
他冰冷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她的皮肤,如同爬行动物,没有一丝温度。该死的,第三次了,她就躺在他的枕边,还敢口无遮拦提多弗。果不其然,这丫头不把他气死,就不会善罢甘休;看到他难过伤心,就立马幸灾乐祸,他等下不整死她才怪。
“有进步,有胆识,有手段;见硬的不行,就用软的,软的也不行,又改用威胁?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你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场?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好,你的尾巴就能翘上天了?能通过威胁我来限制我的行为?还是你想提醒我,尽管我抛弃了你,也会有接盘侠接纳你?无缝衔接?备胎游戏?你还要不要脸喂?你和我绕了半天还是想去找他?你的言辞无形中暴露了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你不喜欢他的人,喜欢他的国家,喜欢他的权势,喜欢他的施恩?你犯贱就等于在找死,你莫不是忘了在我床上想其他男人的结果?”
她眼前一黑,心间一窒,原来男性对异性的誓言就像喝水一般,简单、便利;却脆弱到基本不靠谱的地步。她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挖尽了所有的心思,甚至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却照样唤醒不了他的良知。他毋庸置疑没安好心,他每次提出想要她的时机都不对劲,不是瞄准她负伤的时候,就是挑拣她不方便的时候。或许,他就是故意要搞她,他不搞死她就不甘心。
“不是,我没有威胁你,我想传达给你的重点是希望你不要伤害我。哥哥,我求你了,我怕了你了,你别搞我好不好?”
男人的喉结上下蠕动,并不急于回应她,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他在暗地里腹诽:她居然能在短时间内表演几副截然不同的模样,态度、口吻、心情、神态,都转变的如此迅速,令他叹为观止惊为天人。她的面具攒到了不可思议的厚度,从骗他到骂他到哄他到威胁他再到求他,几乎是转眼间发生的事情。
可惜,他硬软不吃,他只想吃她,一生就吃定了她。而她的真实面貌以及真实想法,他必须用行动撬出来,一旦他开始实施撕破她伪装面具的过程,原形毕露的她也只能哭天喊地求饶认错。
其实,他不想伤害她,是她逼着他不得不伤害她,那就让他们互相伤害,互相摧残;让他们缠绵到死,一梦到地狱尽头。他磨炼几十年的冷静脾性,一到她这边就化为乌有,只剩宣泄与放纵。
慾望,正是因为克制了太久,才会在不经意间一触即发。
塔莎想完婚?还叫他放过她?痴人说梦!反正在她的眼里,他就是个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混蛋,再添一条寡廉鲜耻的罪名,他并不介意。
心里的焦躁不虞迫近临界的边缘,怎样都无法抚平,却痛快地想着:早就该这样,海贼从来就不是绅士,就该坏事做尽,该下十八层地狱!可下地狱之前,他也要把她拉下去!不求天长地久,只求床上翻滚!
“你不用吃药,我不用戴套,生理期就是天赐的安全期。奇怪,你为何要拒绝我?你不是不想怀吗?你不是想当我的情妇吗?塔莎小宝贝,我给你两条路,要不,老实在今晚跟我做,要不,我就动手术把你的子宫摘除。避孕药吃多也会影响生育,你想用吃药保护自己?你还不如一辈子都别怀孕了!我告诉你,别说是哥哥,你喊我爹都行不通。另外,我还要告诉你,我就是要搞你,搞定你还不是分分钟?”
“你……”他蛮不讲理,亦欺人太甚,还用女性的专属器官威胁她。塔莎暂时找不到合适的语句反驳他,也不想再跟他周旋扯皮,她的余光瞄着床头柜近在咫尺的匕首。只要她手快拔出那把刀,她就有一线生机逃离他的魔爪,问题是她掌握武器后,能否改变对她不利的局面?
“小丫头,请你专注一点,不要想着打不切实际的小算盘。就算你动用武力,倾尽全力,也永远不是我的对手。”男人得意的神情在暗淡的灯光下扑朔迷离,就像一匹饱腹的狼,“你开小差,只会引起我的不满,只会延长我对你索取的时间,你自己掂量轻重吧?”
弹指一挥间,她便感到天昏地暗,所谓伴君如伴虎,马尔科就是如此:不需要一枪一弹,不需要坚船利炮;光是一句话,或一个动作,对她的摧毁程度就堪比地震洪荒。一般不出手,一旦出了手,专攻她的七寸,打蛇就是要打七寸。
不过,塔莎不是自暴自弃的人,她脑中想的都是如何抢夺武器,如何逃出困境。
似乎察觉出刺客在酝酿阴险的意图,他不假思索掐住她的腰板,愣是不给她丝毫乱动的余地。顺势俯身将她牢固地钉在身下,趁她的腿仍在合不拢的状态,得寸进尺贴近她腿根的深处。
“你别怕,搞你归搞你,我不舍得搞死你,但我也不会放过你。刺客不仁,海贼也不义,你叫我生不如死,我也要你生不如死。某种意义上,我们都是半斤八两的恶徒。所以,我们一起下地狱吧,嫉恶如仇醉生梦死的无间地狱……”
“不行,我不能跟你去地狱,我还有任务没完成,你不要耽误我的进度!我去雷瑟帮衬艾斯,你就不拦着我,放任我当炮灰?轮到我要回家,你就一万个阻拦?我不回家了,你也不肯放过我?你存心跟我唱反调?一喝完酒就重回叛逆青春期?”塔莎用嘴巴抗议的同时也在用肢体抗拒,迫切想脱离对方蛮横的控制,可是她耍干涎水掏空力气都挣脱不了他。
小腹疼得她无法顺利使劲,也无法顺理思考,连提高音量都倍感费劲;仿佛被谁扼制了呼吸,她疲惫地阖上了双眼,“哥哥,过去都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你要打我骂我吃我搞我,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但我痛经严重,我好累,也好困,我今晚实在不能做。不是我扫你的兴,我身体的情况,我自己心中有数,它伺候不了你。”
马尔科啼笑皆非,伸出一只手在空气中比划,口吻跟手势一样坚决,“上山容易下山难,杀人容易磨人难,我要你陪我共同下地狱,你就没有其它路能走。我是流氓海贼,不像你们是有名有姓传承百年的大家族,我们是最恶劣最无赖的种类,杀人放火,强抢民妇,逼良为娼,无恶不作!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命令你,你没有拒绝的余地,你胆敢再叽歪一句,我就开你膛剖你腹剜走你的子宫!毕竟我的酒还没醒,再荒唐的事都有可能做出来,你就不怕我真的弄死你?”
他是言出必行的男人,他分明发过誓不会伤害她,却又一次辣手摧花扇她的耳光,又一次用绝对强势的姿态把她压在身下,又一次对她的感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们好像总是在重蹈覆辙,总是在重复差不多的悲剧。他今晚就是铁了心要搞她,无能为力的她阻止不了,他选择的是慾望与摧毁;因此不让她遍体鳞伤,他就不过瘾,不罢休。
前面小娅说,男人在乎一个女人,有很多种表现方式,有时不一定会说出口。她可以理解他撤回承诺的原因,却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对方的在乎,就是在乎她能不能给他搞?能不能陪他睡?或者能不能随他奔赴地狱?他究竟在不在乎她,喜不喜欢她,显然不好妄下定论;但她意外发现,他对她的占有欲,已经上涨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不吭声?做好心理准备了?好,有骨气!你听好,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
伴随对方的命令戛然而止,猛地传来坚硬的异物抵着她私處的触感:蓄势待发的突兀触感,既熟稔又疏离的触感。顿时涌起在祖玛时恐惧的记忆,体表须臾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的索取无度,她的孤独无援;他的强词无理,她的痛楚无尽;他的深入浅出,她的苦海无边……
吓得她赶紧睁开眼睛,委屈又可怜地看着他,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被欲念、懊恼、愤恨等多种情绪渲染而扭曲的乖张面孔。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一个铤而走险的想法在脑子里呼啸掠过。他的肩膀就摆在她唾手可得的位置,她用所剩不多的力气撑起上半身,孤注一掷拼命咬住他的肩,直至他的伤口冒出自动治愈的蓝色火焰才松牙。
牙齿是人类自带的利器,虽然坚硬度不如骨头,但是她唯一的抗争手段。刺客的咬合力也经过了一番锻炼,她的咬合力不比某类食肉动物弱,导致他临门侵犯的举措被她成功截断。借此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接着她利索地往后挪动,在他停滞的间隙中,二话不说就伸起胳膊去够旁边的刀。
塔莎不想让自己的感情掺杂负面的阴影,纵使她不能陪他到海枯石烂,她也要让自己日后回想起他的时候;永远带着感念和爱情,而不是带着痛苦和猜忌。所以,她不能任由自己被他蚕食鲸吞,这是她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
幸亏马尔科喝醉了,他的反应速度不像清醒时的敏捷,意味着她有机会反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在她摸到刀柄的一刹那,他便先发制人擒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腕骨捏得咯咯作响。终究事与愿违,她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还是慢他一步。他凶神恶煞拽着她的手往反方向一拧,紧跟其后听见手腕骨折的脆响,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骨折跟脱臼是两种概念,塔莎有办法连接脱臼的关节,却没办法接回断裂的骨头。就不该一时兴起告诉他,她有脱骨和接骨的本事。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投?你再反抗我试试?你想再断几根骨头?”男人将那只折断的右手物归原主,随即拔出插在床头柜的刀,“我改变主意了,我现在就把你肢解,现在就把你的子宫挖出来!现在就断了你的念想!”
他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着刀在她的身前比划,他比划的架势绝不是威胁,是在寻找动刀的地方。她瞳孔骤缩,锋利的刀刃散发出一阵寒意,他还没有付诸手术,她就鬼使神差预见自己被他开膛的画面。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在生育能力惨遭威胁的紧张时刻,她的见闻色霸气提升至可预知未来的境界。
待他将刀尖贴着她的腹腔,目睹到一丝血液流出时,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后背蹿腾起一抹冷汗,牵连头皮发麻,四肢发颤,她陡然像惊弓之鸟般凄厉尖叫:“不,不要!哥哥,我给你!我都给你!”
他用左手探究她腹部的经络,顺便擦掉刚才走刀造成的血痕,“马后炮,你先是骗我,又联合多弗算计我,还想到他的地盘找他庇护你,外加跟伽马藕断丝连。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你背着我犯下的罪孽,哪一件不该叛你死刑?我忽视你,你就去找他,他抛弃你,你再回来找我?至于你想做我的情妇?我可不敢当!你在我的枕头背面藏刀,谁敢保证你会不会趁我睡觉时捅我一刀?最毒妇人心,你捅我的次数还少吗?何况你没有刀都能用指甲和牙齿当武器!”
说罢,他看都不看她一眼,注意力都在她的肚皮上。他轻拍她的小腹,循规蹈矩点了点头,表示确定了下刀的位置,“对了,你好像有多动症,不巧我也喝多了,手指不像往常灵活稳定。我警告你,我可不会给你注射麻药,你最好别学泥鳅乱扭瞎动;万一切到内脏血管,别怪我是个庸医。”
塔莎慌乱到语无伦次,不惜以另一只尚且完好的手抓住刀口,血液沿着刀口自她的掌心指缝流淌而下,缓慢坠落在她的胸口,“对、对不起,哥哥,求你原谅我!我不该痴心妄想攻击你,你看,我的两只手都受伤了,我也攻击不了你。十指连心,我以后再攻击你,你就削我的手指当作惩罚。哥哥,算我求你……求你不要拿走它,我不能、不能没有它……”
“张牙舞爪的刺客总算知道害怕了?那你应该采取怎样的行动?”他暂缓手上的动作,转为张弛有度地把玩着那把匕首。刀身在他的手心轮流转圈,他的手指一如曩昔地灵活,他的思维一如既往地清晰。谦虚称他的手指不灵活,完全是多余。
几十年的船医生涯,马尔科跟塔莎不分伯仲,都拥有一项相同的绝技:盲眼摸黑也能分辨出人体的每一根筋脉血管。
她不敢再挑战他的底线,自觉张开满是鸡皮疙瘩的双腿,提心吊胆环住他的侧腰。她的伤势还在冒血,顷刻就弄脏了洁白的床单,可她看到他扬起了唇角。他在笑,狡猾的眼神,体面的微笑,深邃的丹凤眼在昏暗的环境里明灭闪烁。塔莎不明白,为何他生的一副好皮囊,却笑得像妖魔鬼怪?人皮之下,一切未知?
“呵,你真脏,果然是蕩婦。”男人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收敛起笑容过后,却展现出一种她读不懂的表情。他的表情中仿佛蕴含着陌生、焦灼、亦或绝望?
听闻对方嫌她脏,眼泪差点就不受控制挥洒而出,不幸中的万幸:又被她坚强地憋藏眼底。强颜欢笑的她把腿抽走,作势要下床,“让哥哥你见笑了,容我洗净后再继续。”
“不许动,你的血就是我的血,你的命也是我的命。”马尔科扣紧她的脚踝不给她动,冷不防碰到她的足环,他忽然有些恍惚。出其不意拎高她的腿,眯起眼睛百感交集地观察着它,仿佛要把它瞧透彻。
塔莎见他面露怀旧神色,可能会顾念旧情放过她,心底莫名有柔软的情绪滋长,她逐渐放软了语气,“我始终保存着你送我的礼物,你还记得它吗?当时为了买它,我们逢场作戏扮演了一对夫妻;你对首饰店的老板娘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还说……此生只有我一位绝无仅有无可替代的正室。”
“你不提,我都忘了它的存在,既然我说了是逢场作戏,又撤回了对你的承诺,你还戴着它碍我的眼?想凭它博取我对你的同情?”一不做,二不休,他毫不犹豫启动武装色霸气;当着对方的面将自己曾经亲手送给她的礼物、精致漂亮又寓意非凡的足环,直接拧成了一堆残渣。
是不是有点不能理解?但我已经铺垫了很久,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不能全怪小马哥
人在喝过酒后会释放平时积累许久的压力,加上又刚经历过伽马的行刺和阿尔法的挑拨
大家都知道他平时不是那样的人,渣男更和他扯不上边,他毫无疑问和艾斯一样是暖男
但本文的剧情走向是男一女一生离死别,男二女二相爱相杀,我的中心思想是诠释人性
算了,我不为自己找借口开拓,没错,我就是想虐他俩,本来他俩隔三差五就会打起来
对杀人不眨眼的海贼和刺客来说,从来就不存在一帆风顺的童话爱情故事,普通人也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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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马尔科拧碎足环,塔莎心碎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