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法子?”苏禾微微仰起脸看着站在身前的庄引鹤。
“你亲爹后母素来对你不好,从前忍气吞声,现在怎么就想明白了?不打算继续忍下去了?”庄引鹤的眼睛直白的盯着苏禾的眼睛,居高临下隐约有种压迫感。
“从前忍,是想着我让一让,勉强凑合的先活着吧,否则我一个人,能去哪里?说起来,若不是大官人您青眼相加,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苏禾原想着攒一些银钱,自己再留意可有合适的郎婿;若有,便让王家从中斡旋,再让郎君寻个媒婆上门提亲,苏婆子拿了聘才也不会为她准备嫁妆,她就用自己攒下的银两置办点东西;虽前路尚不可知,但先有个法子离开苏家也是好的。
“若无我的青眼,你还不知道会被他们送上谁的床榻。你这小娘子真是没良心啊!”
“是啊,就是看明白了,才要去查我娘的死因。我这个进不了县尉府大门还不如去死的女儿,凭什么还要忍!”苏禾越想越气,拿起桌上的茶盏,压住心中喷涌的怒意,将东西狠狠摔在地上,“是他们先想要我的命!我只是为了自保!”
她已经再三忍让了,是他们贪心不足!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话虽如此,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有些事,开头容易,结果却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你不如在考虑考虑?”
“都要将我沉塘了,还要考虑什么?”苏禾冷笑出声,眼神冰冷,“难道临死前留一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就有用了?”
“我帮了小娘子这么多,预备拿什么回报我?”
“若是都头能将我娘的死因查明,我愿意入府为妾,心甘情愿!”苏家两个老货想踩着她攀上庄府,好在清安县里作威作福?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好,咱们一言为定,不过,我要先尝些甜头。”话落,他的身子压了下来。
庄引鹤原本就站在苏禾面前,用一只手撑住太师椅一侧的扶手,看着端坐在太师椅上被气地眼眶微微发红的小娘子,一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轻轻用力逼迫她仰起了头。
由浅入深,她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偏厅的下人一早就避了出去,口中的空气被肆意掠夺,苏禾不得不抬起双手抵在了庄引鹤的胸口,猛地一发力,才将人推开些,呼吸到空气的苏禾大口喘着气,窒息让她的眼眶憋出了水色,在眼睛闭上时,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娇俏可怜,让人好不怜爱。
再睁开眼时,庄引鹤轻佻的抬起苏禾的下巴,视线相撞,他盯着她,挑了挑眉,眼中尽是明晃晃的得意,亲昵道:“没用的小丫头,不过几息,还哭上了。”
“比不得都头万花丛中过,身经百战。”反唇相讥,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
“看来苏小娘子懂得还不少,这般伶牙俐齿,怎会一直忍受这样的日子?”庄引鹤不瞎,能看得出苏禾骨子里绝不是循规蹈矩的小女娘。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都头既然都尝过了甜头,不如先将这法子说与我听听?”
“你那后娘的底细,你知道吗?你亲娘去世时,你约莫也有**岁了吧?应该记事了吧?”
苏禾在继承原主的记忆时,回忆过这件事,是晴娘去世不久后发生的事。
那是一个阴沉沉的上午,小苏禾当时还住在苏贵的房间里,正坐在榻上,看着母亲生前留下的遗物,独自抹泪;父亲一早就挑着担子出去卖货了,出门时又将院门从外面锁上,她哪也去不了。
突然外面的院门好像有动静,小苏禾连忙将遗物摆放好,急冲冲的跑出房门,就看见父亲抱着一个男孩,笑的很开心,起码是她从未见过的笑脸,后面又跟进来一个女子,是年轻时的苏婆子。
那个时候的她,穿着大红洒金的裙子,眉毛挑的很高,大红的嘴巴弯着好像要吃人,头上还插着金银珠钗,很是温柔的朝她招了招手:“来,禾丫头,以后我就是你娘了,快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小苏禾愣住原地,抬着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娘不是才过世吗?为何又来一个娘?眼见她站在原地不动,那个本来还朝上弯着的大红唇渐渐变成了一条直线,后来又朝下弯了。
这个后来的娘住进院子里还不足十日,她就带着她娘的牌位一起住进了小北屋;小北屋常年阴寒,原主的身子一直算不上多好,直到现在的苏禾来了,才慢慢将身子养起来。
“不太记得了,只剩些模糊的印象。”苏禾半真半假的说着,她突然有些憎恶自己,若非苏二这次将她逼到绝路,她多半是不会反抗的。怯懦是她,无能是她,就算有了健全的身体,超出旧时代的想法又如何,她还是一样没用,不能为枉死的两人报仇。
看着苏禾眼中的自嘲和褪去羞涩后的苦笑,他以为是想到过去的事,叫她伤心了,也不再多问,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苏婆子原姓周,是从外地流落到清安县的,因吃不得苦,便做起了皮肉生意。你觉得那苏贵——真的像苏二吗?”
“像不像有什么打紧的,他认这个儿子,那自然就是他的亲儿子。”苏禾怀疑过,街坊四邻的长舌妇们也在背地里说过闲话,她出门多了后也听到过几回。
“若苏贵的亲爹不知道他还有个亲儿子呢?”庄引鹤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踱步走到下首的太师椅,一摆衣袍,款款坐下,还不忘朝着苏禾眨了眨眼。
“儿子嘛,多了就不稀罕了。”时下讲究多子多福,像苏家、王家这样的异类几乎很难找出几个,南北巷子多的是穷的出门轮流穿衣服的人家,也还是照样要生儿子。
“不多,那人还没亲儿子呢,不过一个闺女,也是个想儿子想疯了的主。”清安县不大,多半都是熟面孔,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查起来没那么难。
苏婆子那个时候被苏二包了,是她自己贪心不足,又恋着那人的身子健壮,这才背着苏二偷偷伺候了几回。每次事毕,自己在偷偷喝下药,也无人知晓,直到有一次苏二恐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故意杀了个回马枪,唬的苏婆子心惊肉跳,那人是翻了窗子走的,她哄好了苏二后也忘了喝下汤药。
后来听说县里征兵,那人应征走了,就再没见过面。苏婆子后面发现自己有了身孕,理由当然得认定了是苏二的。
“难道直接叫人上门夺子?要是苏婆子一口咬死不认呢?毕竟只有她才清楚苏贵到底是谁的儿子。”
“不妨事,清安县就这么点大,放个风出去,很快就能传到他亲爹耳朵里,恐怕他比你还急,就看这根独苗,最后花落谁家了。”庄引鹤突然觉得这事有意思了起来。儿子就一个,这要怎么分?
“那我就等着都头的好消息了。”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那天在海兴寺她跪在佛祖前为晴娘和原主所求,或许来生如何不打紧,先报了此世的仇,才能真正魂魄安息吧。
“行,咱们即约定了待此事水落石出时,你再入府;不如就先将就住在这院中?苏家你也回不去,我府上,想来你现在不愿去。”
“好,说起来,我还从没问过都头的名字呢?”这是苏禾第一次真正平视着别人说话。
“庄引鹤。”这是第一个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的问他名字的小女娘,他记住了。不在红绡帐里,不在暖情阁中,在一个冷清无人的偏厅里。
“庄引鹤,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咱们击掌为盟!”
两人起身,朝着对方走去,一大一小的手掌相撞在一起,奇异又和谐。
“对了,我暂住这里,平常出门应该无限制吧?”这事是要问清楚的,她的那些私房终于能带回来了,还有晴娘的牌位,等真相大白后,她就供奉到海兴寺去,还有那个可怜故去的小女娘。
“没限制,对了,一会叫秦嬷嬷给你安排两个近身伺候的丫头。咱们也别干坐在这了,正好去后院,我今儿也住这边。”
“不用这么看我,这院子虽小,但后院书房也一应俱全,我歇在书房就是了。”庄引鹤前脚话音才落,后脚就察觉到了苏禾不善的眼神,这丫头,防贼呢。
秦嬷嬷在前院不过待了一会就回了后院,看见廊下跪着的丫头,也不多问,只当没看见,那一身装束,可不像个老实安分的,这种不懂规矩的丫头,跪着也好明白明白,不是什么高枝都是你能攀的,也要看高枝肯不肯呢。
庄引鹤走到近前才想起来这人,随意问了一声:“秦嬷嬷,这丫头可有什么来历?”若是庄府派过来的,盘根错节的,那就不好随意打发出去了。
“爷,这是院中管事从外面采买来的,同咱们府上没什么关系。”
“那就找个人牙子打发了吧。”庄引鹤听完这话,随意吩咐了一句,就进了正房的外间。
“对了,秦嬷嬷,以后你就住在这边,照顾苏小娘子的饮食起居。”
秦嬷嬷看着一起进了正房外间的苏禾,看来府上的没什么指望了,这才是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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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