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你不个不要脸的老婊子,当初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话!”苏婆子在市井混迹多年,就是在怎么自持文雅,遇上事,叫骂起来自得泼妇真传,再说了这又不是在公堂上县老爷面前对峙,谁跟你来文绉绉的这一套!更难听的话,她还没骂出来呢!
魏妈妈多年不曾当面受过这样的辱骂了,便是清安县里外都晓得她那处是个暗门子,可平时来往皆是富商权贵,谁又敢真当着她的面如此羞辱她。
“我告诉你,你个老婊子,我们家小娘子是上了你家门才不见的!今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不把我姑娘还回来,咱们直接报官!”
魏妈妈瘫跪在地上,就这么仰着头看着苏婆子唾沫四溅的嘴,突然蓄力一个冲顶,将跪的笔直端正的苏婆子冲倒在地。
“你才是老婊子!真以为从良了,裤/裆就洗干净了?我呸!”魏妈妈养尊处优多年,在打架上自然比不得前两个月才跟王婆子在街巷鏖战一番的苏婆子,只会下手拧人;可惜指甲养的细长,又染了大红,拧起人来,实在用不上力。
苏婆子哪里是肯吃亏的人,王婆子五大三粗的,她被压着打那是情有可原。若再被一个暗门子的老虔婆得了上风,真当她是吃素的!当即出手一把拽住了魏妈妈已经有些凌乱的头发,用力一扯:“你别跟我扯这些个没用的屁话,你只管将我家姑娘还来!”
两个市井老妇的撕撸叫骂看的庄引鹤有些傻眼,他虽是县尉,但清安县的大小案件一概是县令和师爷、主簿处理,他专管缉捕盗贼、押运官物、监管衙狱等,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站在一旁的秦嬷嬷显然就熟练多了,直接喊来偏厅外守着的两个粗壮仆妇,将两人分开。
“魏行首,既然你妈妈说不明白,不如你来说?”
“大人,奴家真是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奴家察觉到苏小娘子身体不适,便即刻请了大夫,”魏行首跪在地上,叩首至手,多说多措,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
“既然不是你,那就是魏妈妈了。诓骗良家女子,罪大恶极,报送官府,黥面,没收家财,流放三百里,想来也是你罪有应得。”庄引鹤还真不是吓唬魏妈妈,诱骗良家子是重罪,处罚上也许重了些,可惜,权贵压权贵,她以旁人的势压苏家,自然也有被旁人压的时候。
“不是的!不是的!大人,我冤枉啊!我是给苏家小娘子下了药,可是苏婆子和苏二都晓得,他们不点头,我何曾敢做这样的事!”魏妈妈抢天呼地,半生积累都要付诸东流,还落得个黥面流放的下场,这叫她如何能接受!
她心有贪念,她的报应就是苏家这两个蠢得挂相的狗东西!可谁也别想将自己摘干净,苏禾是两家合力,共同将人送到庄引鹤的床榻上去的!
苏禾在暖阁中听到这话,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好似断线珍珠般滚落下来,她心中隐隐察觉,但还抱着侥幸,苏婆子是后娘,她不择手段,苏禾尚能劝解自己两句;可苏二是她的亲生父亲,不惜毁了她的清白,也要将她送到庄府,当真是她的“好父亲”啊!
“我一早便同苏婆子商议过了,苏小娘子不愿也无妨,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便由不得她了,可谁知道——谁知道大人却将人带出了魏宅。”魏妈妈面如死灰,双眼无神的说道。
她一早便想好了,给苏禾吃下动情的媚/药,再在她女儿的内室点上暖情香,再诓苏禾换上水红透肤的内衫,待药效发作时,庄都头正好赶来;她不信,一个玉体横陈的貌美女娘,他能忍住?!便不是他庄引鹤心尖上的人,也能叫他消受一番;更何况,苏禾还是他如今心尖上的人。
红绡帐内,美人半/裸,面色潮红,吐气如兰,任君采撷;庄都头血气方刚,直接在魏宅成了这桩好事,那就由不得苏家小娘子不愿意了。一切都没问题,难道女儿房中没点暖情香,这事才没成的?
魏妈妈实在是没摸准庄引鹤的路数,这美人娇弱,正须郎君相助时,他一把将人抱走,还说将人放出府了。可她的人明明说了,杨柳胡同并无什么人外出,如今苏家这两个蠢货信了庄都头的话,既如此,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抖落个干净,没得叫她一个人背黑锅。
“你可没说出清楚,我不过是以为你是要开解开解我们家姑娘,谁能想到你是要毁人清白?这样歹毒的婆子,大人罚你黥面流放,也没冤了你。”市井泼妇最擅长什么,翻脸不认人!
“好好好,苏婆子,既如此,咱们索性说个清楚!我说若是苏小娘子能进大人后院,将来对苏贵的前程大有裨益,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怕是比我还着急吧?是谁三番两次上门,问我何时动手?”事到如今,魏妈妈总算是回过神了,蠢人不可怕,就怕装蠢还反咬一口的!
“你敢对天发誓,若是你此言违心,那就叫你家苏贵一事无成,此生落魄,永绝后嗣!”此言实在诛心,从世俗上斩断了一个男子立世的根本。
“啪——”魏妈妈这话刚落,苏二就是一耳光打上了她的脸,并不曾收住力道,魏妈妈的脸瞬间肿胀了起来,嘴角还带着丝丝血色。
苏二心里确实想攀上这门亲,苏贵是他的命根子,他如今还能同苏婆子过下去,全看在这个儿子的面上,生怕再娶,后娘磋磨了栓子,如何能叫一个娼妇诅咒他的儿子!
魏行首见到自己妈妈挨打如此严重,拔下发间的珍珠流苏簪子,一手握住,眼睛死死盯着苏二,扬起手便要扎进苏二胸口,来福儿原是站在庄引鹤身侧,看情况不对,上前一把拉住了手,将人拖拽到一边,又退回到太师椅边上。
“看这情形,想来您二老也是同意的了?”庄引鹤只看着下面四人互相撕扯,不过半个时辰,就将此事撕扯明白了。
“大人,您看上小女,实在是我苏家祖宗保佑,我那女儿娇养在闺中,实在不懂事。辜负了大人的美意,小人无法,迫不得已才同意了那老虔婆的法子!”苏二看起来一副老实汉子的模样,可若是能舍一个赔钱货就能挣来儿子的前途,他只恨当年生少了!
苏禾这下全明白了,魏宅不清白,她的这一对豺狼父母更是不逞多让!
“父亲,昨儿庄县尉亲自请了大夫救治我,女儿命大,一贴药剂服用下去,也无甚大碍了。只是时辰太晚,县尉怜我无处可去,便暂收我在府上住了一夜。”苏禾从后暖阁里缓缓走出来,缓行到苏二身侧,就这么跪在了她父亲的身侧,她要亲自确定一件事。
“那你是愿意了?姑娘,若是能给县尉爷做妾,你这后半生便有了依靠啊!你娘在天之灵也安息了!她生前最挂念你,生怕她早逝,将来带累你的婚事!”苏二激动的老泪纵横!苏禾进府,板上钉钉!他儿子的前程,有了!
“我不愿。”苏禾嘴角带笑,眼神冰冷的看着苏二。
“你如今彻夜未归,清白不明,若是无人纳你;苏家门风清正,清白有失的女子,只能沉塘!”要么点头进府为妾,要么死;女儿啊,你要是不会选,只能叫县尉大人帮你选了。
“父亲,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可以为了苏贵前程而被随意抛弃的人。我曾闭口不谈我娘的真正死因,是为了顾全这个家,保住父亲,如今看来,父亲要置我于死地,是我自作多情了。”苏禾不怀疑苏二的这番话,平常南北巷子里没少听这样的闲话,她的父亲对她,生杀予夺,一言可定!
“大人,我要状告亲父后母,我娘死因有疑,皆是这夫妇二人所为!”既如此,鱼死网破吧!
庄引鹤全然不理这话,只看着苏二道:“若是叫苏小娘子同你一起回去,那她这条小命可就难保了?哪怕本官未曾与她有任何事。”
“大人,苏家容不下一个彻夜未归的小娘子,更何况街坊四邻也知晓了此事,大人若是网开一面纳了她,她就还能活。”苏家以为此事十拿九稳,故而今一早夫妻一同出门时,四邻问起,也照实说了。
“苏小娘子,看你要委屈你进我的门了?”庄引鹤笑意盈盈的将苏禾拉了起来,又将人一把按在了上座的太师椅,下面跪着亲父后母、魏宅两个,苏禾心安理得看着四人,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大人,我要报官,魏宅诱哄良家子,魏妈妈亲口承认了,那就捆了人送到县衙好好审审吧。不知大人意下如何?”苏禾前世只是困于轮椅,无法行走四方,但她从来不是蠢人。
“都听你的。”庄引鹤眉开眼笑的看着苏禾,不亏是他相中的小娘子,够狠心!
“还请大人派人送我父亲归家,我如今是大人的妾室,又不是什么正经奶奶,娘家自然算不得正经亲戚,还是少见为好!”
她话音刚落,秦嬷嬷就带着人将苏家二老请出偏厅,另外两个自然就没那么客气了,连拖带拽的一起拉出去了。
“本朝律法,子可告母杀父,不得告父杀母,父母诬告子孙无罪。若是告实,杖一百并且徒三年。”
“那我娘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
“自然不会,有别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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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读者宝宝们:日有熹,月有光。富且昌,寿而康。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庭燎·小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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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