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悦双手托着小脑袋沉思着,闫憬也不催促她,而是弯腰接过了大王口里叼着的东西,那是一朵珠花,盘成了山茶花模样。他转动着那朵珠花,盯着中间那颗最大的珠子,这珠子上面有轻微的划痕,乍看一下会让人以为珠子被什么东西划到了,但仔细多看几眼后,就会发现这些划痕是有规律的。闫憬的手指摩挲着那些划痕,良久后他眉毛一挑,嘴角勾了下,然后一把将珠花扯散,留下那颗最大的珍珠后,随手将其他的珍珠丢在了走廊上,用脚挡住了想去追逐珍珠的大王,“清清,回去再慢慢想吧。”
闫悦回过神来,往地面飘去,随即就坐在大王背上,“我们回哪去呀?”
闫悦不过是随口一问,闫憬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回哪呢,他也不知道。他抬头看向远处的院墙,院墙后面的那个院子是他进入湛家就一直住着的,名义上也算是他的家了,可是该回那里去吗?他收回目光,将那颗珍珠举起对着阳光照,好一会后,他放下了手,长长叹了口气,“清清,哥哥也不知道该回哪去,但是,哥哥一定会带你回家的,真正的我们的家。”
闫憬弯腰摸摸闫悦的头,随即向走廊尽头的小门走去,拐弯后,就能看见那扇小门了。此时那扇小门半开着,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他停下脚步,后面跟着的大王没提防,一头就撞在了他的膝窝上,他不由得腿一弯,身子就往下矮了下去,然后就被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抬头看去,是木森。
木森微笑看着闫憬,“闫姨娘,你知道我的父母在哪里吗?”
闫憬抬起胳膊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淡漠地看着木森,“你不是一直都在他们身边吗?”
木森的脸上浮出了迷茫之色,“我一直在他们身边吗?那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们?”
闫憬的脸色越发冷漠,“你的母亲木繁枝是湛家太太,你的父亲是木村雄一。湛四爷知道了你的身份,为了要挟你的父母,他把你绑到了湛家,送到了湛老太太院子里关着。你的母亲木繁枝为了救出你,今天一早就去了湛老太太的院子,当着众多来给湛老太太请安的姨娘的面,大吵大闹了一番。湛老太太让人把她带回她的院子去关着,没曾想她带了剪刀,当时就要伤人,恰好湛大帅来探望湛老太太,阴差阳错之下,她杀了湛大帅。现在湛老太太的院子已经被人看管住了,谁都不出来。若你还想见你母亲最后一面,就现在快些去吧。”
木森的脸色因为他这一番话而失去了血色,神色也由迷茫变成了惊慌,她不再与闫憬说什么,跌跌撞撞地上了走廊向前跑去。闫憬回头看去,见她跑得越来越急,眼睛眯了眯,然后加了点力扯了扯牵着大王的绳子,“清清,跟着她,注意安全。”等闫悦应下,快速飘向木森后,他笑了笑,“越乱才越好玩呀。”
闫憬带着大王走到了后院,围着那座假山转了一圈,果然上次可以进入的洞口已经找不到了。他也不意外,在上次找到洞口的地方又仔细找了一遍,确定没有可以进入假山的洞口后,他带着大王向后门走去。绕过照壁后,他看见后门开着,聂宇烨正探头看着外面,听到他的脚步声,聂宇烨回过头来,见到是他,脸上浮出一个微笑,然后将门推得更开,又向外面歪了歪头。
闫憬站着不动,目光落在聂宇烨脸上,“现在的你,到底是聂宇烨,还是湛韫?”聂宇烨脸上笑容不改,对于他的问话,就像是没听到似的,还是示意他出去。闫憬见此,也就不再问了,随手散开了大王的绳子,示意它回去后,自己便慢慢地走上台阶向后门走去,然后就停在了门口。他记得后门正对着一家小茶楼,此时,小茶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庙。他抬头,一眼就看见了那山门上的写着“无寂观”三个大字。
闫憬盯着那紧闭着大门的无寂观,下意识的摩挲着腰间挂着几个挂件,良久后,他回头看向聂宇烨,“你到底是谁?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吗?”
聂宇烨依然笑着,“我是聂宇烨,是一个信徒。”他见闫憬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自己为他解疑的样子。他的脸上的笑淡了些,“我是万祜侯的信徒。你不应该不知道万祜侯万俟祜,也不应该不知道信徒。你是人间道。”
闫憬还真不知道信徒是什么东西,他是人间道不假,可能在很多人眼中,他已经算是鬼鬼飞身边的得力干将了,可实际上他就是个爱种菜的半吊子水平的道士,对于鬼鬼飞虽是无脑残的信任,可对鬼鬼飞身边的人并没有太多了解。就连人间道都不是原生的,而是从别人那夺来的,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排斥,但在他没能完全掌握人间道的能力前,他可是天天都能见到那个真正的人间道在他面前晃荡的,不管用什么符都驱赶不走的,直到现在还偶尔能见到呢。
闫憬想到这里时,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他想起了不久前出现在大客厅里的杏棠说的那些话,她的话虽都是假的,但她的话实际上与湛霜月的第三个梦吻合一部分。他又摩挲着腰间的挂件,仔细回想着杏棠说的每一句话,想得太过入神,竟忘了身边还站着一个自称是万祜侯信徒的聂宇烨。等他把杏棠的话盘了几遍后,点了点自己的鼻尖,转身就要走,然后就差点撞上一直站在远处的聂宇烨,他啊了一声,“忘了你了。”
闫憬看着聂宇烨神色严肃,“我不知道万祜侯是谁,也不知道信徒是什么人,我是人间道不假,但我不是原生的,所以地狱道一直无法将我引来,我会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因为地狱道,而是因为……”他说到这里,却住了口,回头看了一眼无寂观那依然紧闭着的大门,“而是因为我必须要来。你还要为我做事吗?”
聂宇烨点头,“我的信仰万祜侯希望我能够从你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所以在没有得到他要的东西前,我会一直跟随在你身边,为你做事。而现在,我的信仰希望与你见一面。”
闫憬还没来得及说话,只感觉有风从身边掠过,然后他眼前一花,随即他就出现在一个道观大殿里,有个人站在暗处,“鬼鬼飞为什么让你来这个世界?这是一个被废弃的世界,甚至连被毁灭的价值都没有。现实世界的任何一个组织都不会再来染指这个世界,为什么你来了?即使你不是原生,但你依然是人间道,不管在哪个世界,人间道都是非常重要的。因为那是一把□□,能够打开每一扇通往过去与未来、此处与彼处的□□。”
闫憬看不清站在暗处中那人的脸,听完那人说完这一番话后,他沉默良久后,呵了一声,“你是万祜侯万俟祜吗?”
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是一个穿着银色铠甲戴着面具的古装男子,只看他的装扮实在看不出他到底是哪个朝代的人。那人走到道观门口,沐浴在阳光下,微微仰起头来,“我是万祜侯万俟祜。说实话,你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我来,我是有些讶意的。”他侧头看向闫憬,“因为被你夺走了身体的人间道,是我送给鬼鬼飞示好的礼物,我以为他会对于那个人间道的使用很慎重,没想到会是你得到了。”
闫憬心里有些不安,他以前偶然间听人谈论过万祜侯,那是一个神奇,只要万祜侯想,就可以在任何时间、空间自由穿梭,但是,万祜侯与鬼鬼飞是有仇的。万祜侯曾经大肆屠杀鬼鬼飞的追随者,而鬼鬼飞也曾将万祜侯杀到无法再回到现实世界。他想起,湛琪与湛霜月也曾提起过万祜侯,他们都从万祜侯那里得到了帮助。按照时间来算,万祜侯很久之前就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个与现实世界平行的第八世界。他要做什么?既然他在这里,鬼鬼飞还把自己丢进了这个世界,是真的要让自己找到因,还是要与万祜侯碰上?
闫憬又想到万祜侯也曾帮助鬼鬼飞给他送了两次东西,顿时整个人烦躁起来了,双手交握着,两根大拇指不停的互相搓着,好一会后,他终于冷静了些,长长的吐了口气,“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万祜侯此时已经转头继续晒太阳,听到闫憬的问话,他笑了一声,“我要湛琪。把他带来交给我。”
关于湛琪这个人要怎么办,闫憬此前想了很多,最后决定用尽一切方法把他带回现实世界交给鬼鬼飞处理,湛琪身上背负了多少罪恶,他不关心,他只知道湛琪不死,芳倾玖就会死。芳倾玖救了他,之后也对他极好,她不该因为湛琪那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而死亡。在他所认识的所有人,他认为只有鬼鬼飞有能力彻底杀死湛琪。此时他看着万祜侯,心里一点都不信万祜侯是为要杀了湛琪而他把湛琪带来的,只是现在的他,没有力量对抗万祜侯。他想了想,点了点头,“可以,但是我需要你先帮我找到一个人,他叫湛韫。你把他带来,我把湛琪给你带来。约个时间地点,我们互相交换人。”
万祜侯听了这话,回头看着闫憬,缓缓摇了摇头,“我不能把湛韫带来交给你。”
闫憬呵呵了两声,“那就没得谈了,你自己去找湛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