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不再言语。颜心朵心里紧张不已,死死盯着闫憬,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闫憬说出什么话来。等了好久,直到闫憬把一碗豆腐羹吃完,又端起了饭碗,筷子在几个菜中来回点了几遍又放下后,她终于听到他开口说话了,他说,“真好啊,他又回来了。”
颜心朵听的没头没脑的,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正要追问,闫憬却问了另外一件事,“祝嘉和严星汉找回来了吗?”
颜心朵一怔,“他们丢了吗?”她这话一出口,脸色就变了,这段时间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使得她完全没注意到一直跟在湛韫身边的祝嘉与严星汉也没了下落。她看着闫憬,声音又抖了,“我、我完全没注意到他们都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段副官与闵副官是不是知道。”
闫憬盯着碗里的白米饭,突然快速的眨了几下眼,又拿起筷子夹了几根只用油盐清炒的芦蒿吃了,“找到他们的踪迹,自然会发现与你们家二爷有关的事。我之前跟让秦寒舟查了一家人,你帮我去催催他,最迟明后两天我就要知道那人的全部事情。你没事就去吧。”
颜心朵满腹疑惑的走了,闫憬慢条斯理的吃完了一碗米饭才放下筷子,叫愿喜让人进来收拾桌子。愿喜捧着托盘进来,上面两个盘子里放着洗好的水果,说是木家双生姊妹送来的。闫憬瞄了一眼,是枇杷和草莓,这个乍暖还寒的时候,这两样水果可不是容易得的。他拿起一个枇杷撕了皮吃了一口,还蛮甜的,“枇杷留下,草莓你们分了吃了。”他见收拾桌子的嬷嬷身上湿了些,便问愿喜是不是下雨了,得知的确是下雨了,他低头想了想,“我要洗澡。”
愿喜带着小丫头们在厢房里准备洗澡的一切事宜时,闫憬叫出了闫悦与三个小废物,轻声嘱咐它们等会要做的事,还让闫悦把大王带上。于是在他洗澡的时候,院子里突然有不少人惊叫连连,等他穿好衣服擦着头发出来看时,就见濛濛细雨里,闫悦骑在大王身上,带着三个小废物在院子横冲直撞,已经把不少人吓的瑟瑟发抖挤在一处哭了起来,甚至还有两个嬷嬷被吓昏了。
愿喜挡在闫憬前面,也是神色惊慌,“不知从那里突然冒出来了这些奇怪的东西,姨娘快进去,啊!”她话音未落,大王已经背着闫悦拖着三个小废物冲了过来,轻巧的绕过了愿喜,一头撞在了闫憬的膝盖上,把他撞了个踉跄后往后摔倒在地,然后大王就从他身上踩了过去,跑进了屋子。
愿喜真被吓到了,忙与旁边一个胆大些的嬷嬷把闫憬扶起来,三人皆是惊慌失措的看着帘子,听着屋里噼里啪啦的响声,谁也不敢掀开帘子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情况。等终于没动静了,还是嬷嬷壮起胆子掀开帘子往屋里看了一眼,屋子里一片狼藉,东西摔了一地,连放在暖榻前的大屏风都倒了。嬷嬷又往前走了一步左右看了几眼,看见炸毛的大王窝在椅子底下正低声咆哮着,而之前在院子大闹了一场又进了屋子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嬷嬷松了口气,回头看着闫憬,“姨娘,那些东西都不见了,可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毁了。”
愿喜听了这话,也掀开帘子往里看了一眼,也被满地狼藉惊的不轻,“真是什么都摔了啊,你们几个过来,把外屋里都收拾了,姨娘你稍等会,我去看看卧房。”她说完就带着几个小丫头进了屋子,不一会她自己出来了,“卧房里倒没事,我也看了,的确是没那些东西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都不知是什么,突然就冒了出来,把院子和屋子都弄的一团糟,还吓到了不少人。嬷嬷你怎么了?”
那一直扶着闫憬的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听愿喜问她,先悄悄瞄了闫憬一眼才开口,“这个院子之前住的姨娘总说有鬼,可除了她谁都没见过,也因此没人信她,后来她受不住了便吊死在了四少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下。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想不到她竟没说谎,这院子真的不干净。”
愿喜忙喝住还要继续说的嬷嬷,“嬷嬷你想多了,这事定是有人在搞鬼,若真的有鬼,怎么会只有那位姨娘一人看到?又怎么会隔了十来年再次出现呢?”她看向闫憬,“姨娘,这事定是有人搞鬼的!”
闫憬心想当然是有人在搞鬼啊,那个人就是他啊,但他没想到十多年前这院子的主人竟真的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但为什么她会吊死在湛韫的院子里呢?怎么着,湛韫的院子是个适合自杀、他杀、意外死亡的风水宝地吗?就他知道的,就有严姨娘的孙子湛行清与那位姨娘两个死在湛韫院子里的人了,太奇怪了,湛行清是个幼儿又是晚上进了院子,没被人注意到也能勉强说得过去,可那位姨娘那么大一个活人是怎么在湛韫的院子里吊死成功的呢?
闫憬听愿喜又与那位嬷嬷说了几句什么,他没去听,微侧头听坐在他肩上的闫悦说话。闫悦听了闫憬的嘱咐后,就骑着大王带着三个小废物在院子里大闹了一场后进了屋子,又把屋子里弄的一团糟后,便留下大王,她们几个趁着嬷嬷掀开帘子的机会跑了出来。闫悦出来后就坐在了闫憬肩上,而三个小废物则径直冲向了湛韫的院子,它们告诉闫悦说是感觉到了奇怪的气息,要去看看是什么。
闫憬想着应该是自己画的那两种符给了它们勇气,不然按照之前被镇宅兽追的屁滚尿流的德行来看,它们绝不可能再主动离开这院子的。他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炸雷,随即又是几道闪电,之后就是连绵不断的雷声。闫憬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月洞门那边,只见三个小废物连滚带爬的惊叫着向他奔来,随即就蜷缩在他脚边都死死的抓着他的裙子。
闫憬皱眉,这雷声极是怪异,只劈在湛韫的院子里,而且除了他与闫悦以及三个小废物能听到这雷声,愿喜等人对此都毫无反应,该做什么还在做什么。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离他最近的那个小丫头已经在同一个地方扫了三次了,正在扫第四次。他环视了院子一圈,果然,每个人都在重复做着同样的事,而站在他身边的愿喜则又一次与嬷嬷说了几句话,嬷嬷也回了几句。
闫憬想了想,回卧房拿出小弩绑在左手腕上,装了十支小箭,又从在枕头下面拿出百年握在手里,直接从卧房的窗户跳了出去,往湛韫的院子走去。刚走了一步,他就动不了了。他低头看着已经改抓裙子为抱他腿的三个小废物,“要么起身跟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要么就躲在卧房里别出来。”
三个小废物都面露难色,可最终姚黄还是松开了蹄子站了起来,“我跟你去!”一直缠绕在它身上的蜚舞与被它顶在头上的魏紫,虽没说话却也都点了点头,随即都松开了闫憬的腿。
闫憬点头,“那先说说你们在那个院子里见到什么了,就吓成那副怂样了?”
姚黄警惕的四处张望着,“那院子里站满了人,没一个认识的。他们都很奇怪,全低着头看着地面,我也看了地面,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蜚舞附和着开口,“就是就是,我还问一个小孩子他在看什么,他没理我,哼,真没礼貌。”
闫憬忍不住瞄了蜚舞一眼,“你胆子真大。”
蜚舞洋洋得意起来,“那是。我看他不理我,就又问旁边那个人,他就看着我笑啊笑的,他笑的可吓人了,笑着笑着眼珠子就掉下来了,耳朵鼻子也掉下来了,最后连牙都掉下来了,他还在笑,吓得我扒着姚黄让它快跑。”
魏紫轻咳了一声,“蜚舞说的那个人,我认出来了,就是把我和姚黄抽-出来的人。他不笑了,那些掉下来的东西就重新长出来了,他看得见我们,啊呸,他当然看得见我们,看不见怎么把我们抽-出来的!”
闫憬停下脚步,姚黄一头撞在他腿上,捂着鼻子后退一步哼唧了两声才疑惑他怎么突然停住了,察觉他正看着什么,便也歪着头看去,随即就把蜚舞和魏紫都摔在了地上,可它们也没跟姚黄计较,而是与它一样微张嘴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走过月洞门的人。
闫憬看着被雷劈个不停的湛韫,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才会看见这么奇怪的场景,被雷劈的湛韫?他不就是个地狱道吗?至于用雷劈他吗?”他自言自语了两句后,抬脚往后扫了一下,把还呆着的姚黄扫到了旁边,“清清,你带着它们在这里等我。”
闫憬慢慢向湛韫走去,与他还有五六步的距离时又停了脚步,微眯起眼细细打量着湛韫,突然就笑了起来,左手猛地抬起,小拇指勾动小弩的机关,十支小箭转瞬-射-光,全部扎入了湛韫的胸部。湛韫似乎没想到闫憬会突然出手,呆了呆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然后他就感觉有风掠过,随即脖子上一轻,头颅落地,咕噜噜的滚了好几圈后停在墙角处,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闫憬,微张着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一个字来,紧接着他那没了头颅的身子就倒了下去,鲜血喷的到处都是,连闫憬脸上都沾上了不少。
闫憬握着百年慢慢上前,弯腰拎起了湛韫的头颅,与他四目相对,然后就咧嘴笑了起来,“你好啊,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