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憬定定的看着湛霜月的眼睛,她双眼里满是坚定,与他对视丝毫不怵,好一会后,他笑了起来,“既然二姑娘不怕,那就好办了,听说二姑娘要出门,那就先去忙吧,等回来我与你到四少院子里吃午饭,可好?”
湛霜月答应了就要走,没走两步又被闫憬叫住,她回头,见闫憬走了过来,折下一枝开的正盛的垂丝海棠递给她,“这娇艳的花儿果然是年轻姑娘拿着更有风情。二姑娘,莫怕,胆再大些,四少敢信我,你即使不信我也该信他的。”
湛霜月深深看了闫憬两眼,又看了看手里的垂丝海棠,嘴角微微勾了勾,“姨娘放心,我胆子大着呢。”她说完对着他挥了挥手里的花,头也不回的快步走了。
等湛霜月走了,闫憬叫过了愿平,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出去想法子联系上秦寒舟,叫秦寒舟按照信中指示准备些东西。等愿平走了,闫憬又叫进了愿喜,问她那些新来下人里可有用着顺手的,愿喜想了想说了好几个名字,又想了想再说了几个还凑合的,“姨娘是要把他们都留下吗?可他们的卖身契都不在姨娘手里,留下只怕……”
闫憬倒不在乎卖身契,他觉得有没有卖身契并不重要,忠心与否不是靠一张卖身契决定的,“我之前说过了,你现在是这院子里主事的,你觉得可用就留下。但丑话说在前头,留下的必须听我的话,做不到的能力再好也不必留下。对了,你吩咐厨娘做几个拿手菜,中午送到四少院子去,我与二姑娘一起吃午饭。”
快到午饭时,愿平回来了,两手拎着一个盖了好几层黑布的大笼子,进了正屋。他放下笼子,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匣递到暖榻的小桌上,“姨娘,秦爷在人花巷口那边租了个院子,平日里小荣带人在那里候着姨娘传信,他去了柿意庄。”
闫憬没说什么,等愿平出去后,他让愿乐去厨房拿些生肉来,等屋里只有他一人了,便轻声唤出闫悦,让她把大王放出来,随即又把笼子上的黑布都掀开,打开笼门把大王塞了进去。闫悦看的一头雾水,正要问闫憬做什么,听到愿乐的脚步声,便捂着了嘴飘到了屋顶横梁上坐着了。
愿乐拿着一碗生肉进来,还未开口问闫憬要生肉做什么,就被撞笼子的大王吓了一跳,手里的碗都差点摔了。闫憬示意她不用怕,接过碗放在地上,又打开了笼子门,揪着大王的脖颈把它抓出去放到碗前。大王吃了那么久的肉干早就腻了,看见生肉也不顾上脖颈还被揪着,伸长脖子就开始大口啃肉。
闫憬松开手,“你不记得它了?之前我在姑奶奶庄子上捡到的,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叫大王。想起了没?后来我们走得急,忘了把它带上,到了天京城我就让秦寒舟带信回去让人把它送来了。”
听闫憬这么一说,愿乐有印象了,忙点头,“那以后就养在院子里了?”她看那一碗生肉已经见底,又见大王那体型较大,担心它没吃饱,“这不够吃吧,要不要我去厨房再拿些肉来?”
闫憬摇头,看大王已经吃完肉开始舔碗,便拎着它的脖颈把它拎到暖榻上,“晚上再喂。愿喜呢?”
愿乐拿起碗,“姐姐往厢房给杏棠姑娘送吃食去了。差不多该回来了。”
闫憬用力按住想要起身的大王,“你带几个婆子把杏棠绑了,把她送到星月姑娘那去,就说她是跟着四爷的人,四爷不便带她回湛家,我帮他带回来了,要怎么处理,星月姑娘看着办吧。去吧,见到愿喜让她来找我。还有,别忘了把大王的事告诉其他人。”
愿乐一走,闫悦立刻飘下来,骑在了大王身上,“哥哥,大王以后不回木庙了吗?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一直在外面玩了?”
闫憬摸摸闫悦的头,“你只能在屋子里玩,等过段日子,哥哥把院子里弄上符阵安全了,你再到院子里玩。这会你可以去耳房看看那些封着的箱子里都有什么。”
闫悦高兴的骑着大王跑了,闫憬又打开了小木匣,里面有两块玉佩,看色泽不是什么名贵的材质。他拿起来打量,一块玉佩是鱼形的,大概是雕工不好的缘故,这鱼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另一块玉佩是头牛,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他笑了笑,把玉佩放回去盖好盖子,起身拿着木匣进了卧房,随手放在了梳妆台上。
愿喜掀开帘子进来,见暖榻上没人,便往卧房走去,见闫憬果然在,便停在了门口,“姨娘找我有什么事?”听闫憬问午饭的事,忙说都准备好了,她也与怀如说过了中午湛霜月与闫憬过去吃午饭的时,应该那边也准备好了。
闫憬这会没事,便先去了湛韫的院子,过了月洞门就见到四个小丫头守在门口,见到他齐声喊了声姨娘,随即就要带他往正屋去。闫憬摆手示意不去正屋,他看着四个小丫头,语气和蔼的询问通往街道的小门在何处,他要去看看。
四个小丫头面面相觑都没有言语,也不知道是不敢说还是不知道。闫憬有些疑惑,正要再问一遍,听到廊檐下传来了怀如的声音,她声音极柔,请闫憬跟她来,她带闫憬去小门那里。闫憬抬头看过去,怀如微笑看着他,而站在她身边的怀玉却低着头。
闫憬没多想,边走边打量院子,上次来是晚上没仔细看,这次细看一番,还真和闫悦说的一样,颇是无趣。他上了廊檐,怀如便转身往廊檐左侧走去,走到底下了台阶绕上另一条游廊往后院去了,到了后院,再绕过后罩房往右侧去,绕过一道矮墙又绕过几间小屋再上了一条游廊围着一座假山转了一圈下了游廊再绕过影壁,就看见了湛霜月口里所谓的“小门”。
闫憬都有点被绕晕了,见到门时不由得呆了呆,这是小门?谁家后院小门与官员家的广亮大门一模一样啊?他站在影壁旁看着怀如上前,与守门的汉子说了句话,几个汉子中为首的那个便瞄了他一眼,亲自打开了门。怀如退回到闫憬身边,为他介绍了为首的汉子,“这位是四少的奶哥哥甘楚,后门都是他看着的。”
闫憬点了点头,上了台阶出了门便停住了,门前的确是一条颇繁华的街道,他四处看了看,看向甘楚,“这是哪条街?”听甘楚说是人花巷,他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再次向人花巷两端的入口看了看,远远的看见了小荣。他的目光从小荣脸上一扫而过,便转身往回走,“从这进出的确是近多了,只是七绕八转的让人头晕,还得麻烦怀如姑娘带我回去了。”
再七绕八转的回到前院,湛霜月已经到了,正在正屋的暖榻上吃茶,见闫憬进来,她微挑了下眉,“姨娘去后门了?”
闫憬点头,在她对面坐下,“二姑娘等久了?愿喜,摆饭吧。”愿喜带着几个小丫鬟很快就摆好了饭菜,正要为两人布菜,闫憬却让她下去,“我与二姑娘说些体己话,不用人伺候。你出去让诸位姑娘们都退下吧,你也是。”
闫憬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挂卤鸭吃了起来,湛霜月没心思吃饭,只是坐着喝茶,看着闫憬吃,却没想闫憬只是尝了一块挂卤鸭就放下了筷子,看着她,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二姑娘,为了让湛韫能够回来后高枕无忧,你要做的事可不容易,我再问你一次,哪怕是与湛家所有人为敌,你都不怕吗?也不会后悔吗?”
湛霜月轻轻点头,“阿韫没了,接下来就该是我与哥哥了。我一直以为祖母与父亲对我们姊妹三个是不同的,可是阿韫找不到后,我才知道,我们姊妹三个与其他姊妹在他们心里没有什么不同。祖母与父亲疼爱我们这十几个姊妹的心是真的,把我们当做待价而沽的货物也是真的。既然如此,我为自己为哥哥为阿韫搏上一搏,有何不可?而且我想姨娘要我做的事,最难的不过是真正的掌控湛家罢了,这事我也细细想过,即使我在出嫁前做不到,但哥哥还在,等阿韫找回来,让他与我一起帮助哥哥,这湛家迟早是我们姊妹三个的。”
闫憬不得不再次感叹湛霜月的确是个够聪慧又够狠心的女子,不亏是湛韫的亲姐姐,只是不知道湛韬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性格。他见湛霜月说完就盯着他,等着他的反应,脸上的神色就变得严肃了,“二姑娘,掌控湛家这样的事交给我好了,毕竟我答应过湛韫的,要帮他保护你与湛韬,要想在湛家保护你们,我就必须掌控湛家。”
闫憬见湛霜月脸上露出愕色,眼神便冷了几分,“二姑娘,我要你做的事是把艾家从帝位上拽下来,自己坐上去,成为神洲国新的帝王。你能做到吗?”他见湛霜月完全呆了,知道她肯定没想过这样的事,别说她了,只怕她的父亲湛大帅,这个神洲国实际掌控者都没想过这样的事。
闫憬便不再说什么,等着湛霜月回神时,夹了一个虾圆慢慢吃着。湛霜月倒也没愣多久,她回过神来见闫憬神色平静,之前那些话不像是随口胡说,便皱起了眉,“为何是我?目前我父亲岂不是更好的人选?还有我哥哥……”
湛霜月的话没说完就被闫憬打断了,“二姑娘,你没听懂我的话吗?这新帝只能是你,其他人都不行,这湛家也只能是你们姊妹三个的湛家。我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了,若你还想不明白,就当我之前的话没说过,当然你也不必担心,湛韫我还是会找的,只是他被找回之后的事,我是不会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