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穆云昭就要走没影了,方唐镜也顾不上整理审案时记录的东西,随手喊来一个差役收拾一下放到后堂之后也匆匆的追了过去。
“走那么快做什么,你等等我呀。”
“舅舅你不处理那些剩下来的公文喊我作甚?”穆云昭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方唐镜。
“哼,臭小子,那些公文应该是你来处理的。”方唐镜喘了口气拿着扇子轻轻地敲了下穆云昭的头,“我问你,你今天在公堂上来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一下子就把那些人得罪了,恐怕之后的事情他们少不得要刁难我们。”
“就算不得罪他们,他们也一样会刁难我们,甚至会变本加厉的刁难我们,难道舅舅你还指望着跟他们坐在一起和气生财么?”穆云昭仗着自己比方唐镜高手也长,直接伸手揽住方唐镜肩膀半个身子压在他的身上,懒洋洋的说道,“我们谁都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既然是不可能的事,干什么还要维持着表面上的虚伪,更何况我们根本就没有退路了,你知道的,不是么,那天酒楼里的那位柳大官人,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穆云昭说道后面,声音压低了下去,只有方唐镜能听到。莫说此刻没人,便是有人看到了,也不可能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会感叹县令大人和师爷的关系可真好。
↑能不好么,毕竟他们可是亲舅甥的关系。
方唐镜听闻此言脸上僵了一下,他自然之道穆云昭指的是什么,只不过他倒是不曾想过,原来自家向来不学无术的外甥还有这么一面。臭小子藏得还真是深,如果不是来的途中出了事,想必要不了多久整个永康县的人也要知道穆大人的弟弟是一个多么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了吧。
虽然心里对穆云昭刮目相看,但他该问的还是得问:“你是怎么知道那个王大不识字的?还提前弄了这么一条手帕出来。”
“这个啊,我蒙的。”穆云昭随口敷衍着,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总觉得最近有点上火,不如一会儿去那个大夫那里开点败火的药好了,说起来昨儿晚上跟他摸黑打架的家伙里面拿针戳他的家伙一定那个大夫吧。
方唐镜闻言眼角一抽,这才刚打算夸奖一下自家这个可算有点长进的大外甥了,结果又变的没个正形起来。他抡起手里的扇子敲在穆云昭的脑门上,努力用自己的胖脸挤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凶煞威严的样子来:“你小子说还是不说!”
“不说,而且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啊,我的确是蒙的,谁知的那家伙真的大字不识一个啊。”他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非要说的话,也只能是依据时代限制得来的结论。这个时代要供养出一个读书人相当不易,知识的普及率算不上高。哪怕是普通人家想要去习字也是要给先生束脩的,就算学了,也只是学着常用字方便记账或者易于找些轻省的活计,怎么可能会涉及到诗词歌赋。
又不是后世那种信息爆炸的开放社会,无论以何种渠道都能获得知识,更别提他们都要从四五岁开始一直学到成年都不一定能从学校里出来了。说到底这也是时代的限制与悲哀,就算有了科举,知识也只是被掌握在那些少数的士族手中,普通的百姓恐怕连写自己的名字都很难吧。
方唐镜看着穆云昭不知道想到什么而变得古怪的表情,又想起一会儿自己还要接手的那些公文以及身兼刑名、钱谷两个职务就忍不住想要暴揍这个趴在自己身上的臭小子一顿。
他扭头看看搭在肩上的手,又看看那一脸无赖相的穆云昭,一脸嫌弃的用扇子抵住穆云昭的额头往外推:“起开起开,多大的人了还这样,要是让被人看到你这官老爷的形象还要不要啦。”
顺着方唐镜的动作,穆云昭撒开了手:“放心啦,这周围没人啦,不过你说的也对,官老爷现在要出门寻访民情了,公文什么的还要麻烦师爷代为处理了,毕竟我能信任的师爷也只有舅舅你了,一切就拜托舅舅你啦。”说完,他动作轻巧的跳开挺远,滋溜一下就看不到人了。
“这个臭小子,居然让我刑名和钱谷一手抓还丢给我那么多公文,等你回来我再好好收拾你。”方唐镜笑骂了一句这才朝书房走去。他自然是知道的,穆云昭就算是藏了能耐也绝对不通公文,毕竟他连大煜律例都记不清,怎么可能让他由着性子的乱来。
永康县说不上大,但也不算小,再加上离上京皇城也不过是四五天的路程,所以这里倒也算得上是比较繁华的,至少比太平县热闹的多。穿着月白色袖口衣摆边角用黑色绣线绣纹的便服的穆云昭悠哉的前进着,时不时的停下到路边的铺子里看看,顺便问问路,很快便找到了百草堂。
“请问齐大夫在么?”来的路上穆云昭稍微的打听了一下,很容易就从质朴的百姓口中得到了那个大夫的一些信息。比如说大夫姓齐,具体叫什么倒是没人知道,因为那头黑白发也有人戏称他棋大夫或者是黑白先生。又比如说偶尔也会有些高来高去的人跑到医馆求医,但如果那些人闹事儿的话一定会被跟在齐大夫身边的那个叫铁锤的大汉给扔出来之类的。
刚一进门,穆云昭就听到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主人出去给人看急诊了,抓药直接去旁边的药堂,如果是看诊,这里也有其他的坐堂大夫,看你的样子也不是急诊,如果非要主人来看的话就请到那边坐着等一会儿。”抬头循声望去,之间一个脖子上戴着珠子有婴孩拳头大小珠串,样子看起来有点凶恶的光头大汉正站在百草堂的柜台看着他。
和尚?看他头顶上也没戒疤啊,说不定只是因为谢顶然后从中央扩散到地方最后全军覆没了。这人年龄看起来也不算大,怎么这么早就秃了呢,真可怜。
穆云昭在心里感叹着,面上丝毫不显。说真的,这年头除了和尚以及英年早秃以外估计也没谁想不开去理秃头的,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是么。
“啊,不看病,只是昨天跟齐大夫约好了,今天前来拜会罢了,既然齐大夫今日不便,那我就改日再来拜访吧。”穆云昭摆摆手转身打算离去,结果却又被后面走出来的一个年轻人给喊住了。
“穆大人您怎么来了?是有哪里不舒服需要抓药么?我给您看看吧。”一身短打还带着清苦药味儿的小学徒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师父出门了,要不您现在这儿坐一会儿,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对了,今天您开堂的时候我也去了,要不是那个可恶的卫远图孔秀才现在一定给放出来了,但是大人为什么您要听那个人的话呢?难道是那天您去万花楼的时候他们威胁您了?”
小学徒说的又快又急,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看起来像是认识他一样。不对,他没见过这个小学徒,那么这人认识的一定不是他,而是穆云恭!想来对方就算不是特别了解,但是少一定是和穆云恭接触过的。
想到这里,穆云昭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身处永康县的人怎么会在他们到达之前知道穆云恭,再想想先前穆云恭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孔秀才的案子是眼前这个小学徒带过去的!
“如果本官现在放了孔秀才,那要不了几天估计你就可能在城外的小树林里发现他的尸体了,你跟那秀才是朋友吧,总不至于见到对方曝尸荒野甚至被野兽撕咬的下场吧。”他最后没放孔秀才并不是受到威胁之类的,而是因为他觉得饿了所以急着退堂到后面找吃的去才随口顺着那个卫远图的话说的,但是这种理由能告诉你这种一看就是容易热血上头的小青年么?很显然不能啊!
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份,穆云昭觉得不能说出这种话来给他哥抹黑,于是就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以此来忽悠单纯好骗的小青年了。
“本官初来乍到并不知晓这永康县有多少势力,倘若那有权势的几家暗中下了黑手,就算你知道是哪些人干的,但没有证据也是白搭,还不如关在牢里省事,至少最后真的不幸死了,好歹也能留个全尸。”
“怎么可能!”小学徒显然被穆云昭的话给吓着了,他有些惊恐的看着穆云昭,“穆大人,之前我们去找您的时候您说过的,一定会让青哥无罪释放的,青哥读书那么好,他可是能考上状元当大官的,总不能因为这个一辈子都毁了吧!”
“读书好的人多了去了,也不见得人人都能考中然后当大官。”因为小学徒的话想起穆云恭的穆云昭表情有点不善,他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充满恶意的压低声音说道,“当了官又能怎样,最后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就是被人弄死在荒郊野外当个连坟都没有的无名鬼。”
“穆大人,您这话说的太过了,青哥一定会考中状元然后当一个大好官的,我相信他。”小学徒先是被吓的后退两步,但是想想自己是在自家医馆,身边又有能吊打那些讨厌的武林人的铁锤,也就没那么怕了。再说了,这穆大人就是一个文弱书生,真要动手的话学过一些拳脚的他自己也能赢!
“天真的小鬼,如果抱着这种想法念的话,总有一天会被撞得头破血流。”穆云昭嗤笑一声,准备离开百草堂。
“虽然穆大人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对着孩子说这些还是有些过分了吧。”低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很显然,从外面看诊归来的齐大夫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把药箱从身上摘了下来交给高兴地凑过来的光头大汉铁锤,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穆大人来此想必是有事找我,不如我们进去详谈如何?”
穆云昭瞄了一眼齐大夫手里隐隐闪光的针,本想立刻离开的他话到嘴边就立刻改了口,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本官找齐大夫确实是有点事儿要谈,前面带路吧。”尽管因为看到针有些慌张,但表面依旧稳如老狗的穆云昭顺着齐大夫的邀请跟他去了后院。
大夫,能把手里的针先收了么,有话好说啊!
尽量的补一点前面的BUG吧虽然我觉得也没啥用_(:з」∠)_
以及穆二爷他虽然怕针但其实也是是个有故事的男人呢XDDDDDDDDDDD
PS虽然二爷跟他哥长得一样但实际上这俩人相差了三岁呢,大概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只不过这俩凑巧是在同一家罢了【这概率得有多小啊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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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