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大人他又没吃药！ 第6章 第六章

“哎，哥几个，你们说这个新来的穆大人怎么样啊？”一个差役掂着骰子随手往碗里一撒，“我看他昨儿从万花楼回来的时候，啧啧啧，那个脸色差的啊，你说会不会是那些姑娘没满足他？或者说他根本是个银样蜡头枪？”

“老王你别在那胡咧咧，别忘了，昨儿可是柳大官人请他去的，他这不是刚来就接手了那孔秀才的案子么，我估计跟这事儿有关。”另一个人说道，“这案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秀才是被冤枉的，可是有谁敢说，有谁能说？卫大人在这里一手经营了十多年，穆大人根基浅薄怎么可能翻得了案，我琢磨着他要么是跟那些人一道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是不定什么时候被他们用些坏招给掀下去，等另派新县令的期间让卫大人县代理着也说不定。”

“你怎么不说他能把那些人给掀下去的？”

“他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哪有什么根基可言，真要是有的话就不是一个人带着个胖师爷来上任了，又是一个愣头青，哎。”

“哟，那可千万别，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宁愿去做个走货郎。”一个原本半趴在地上看骰子的人忽然抬头，“往常卫大人捞点钱也就算了，可毕竟没搭上人命，这次孔秀才的事实在是太可怕了，谁知道哪天他看我们不顺眼就来个灭口呢，说不定以往有些查不出来的人命案子他也牵涉其中呢。”

“这话说得倒也是，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怕，就是不知这穆大人是个怎样的品性了。”

“说起来江老大不是见过那个穆大人么，你觉得怎么样，说说呗。”

“我已经托人打听过了，那个穆大人是个难得好官。”坐在一边喝茶的江淮这样说道，“孔秀才的事儿说不定就着落在他身上了，你们都给我好好地别捣乱知道么。”

“行，既然江老大发话了，那哥几个就给他个面子，不过他要是不行的话也就别想支使我们了。”

几个差役这边说着话，一边玩着骰子，并没有谁注意到，角落处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头脑一片混沌，就连身上的官服都是自家舅舅帮忙打理套上的，直到穆云昭真正坐在公堂上手执醒木拍在公案上说出升堂二字之后，这才算是真正的清醒过来。

穆云昭抬手借着宽大的袖子遮住脸打了一个呵欠，顺便擦掉了眼角因为困倦挤出来的泪花。昨天在他跟舅舅谈完之后抓紧时间看了一遍卷宗，偷听了一下那几个差役的对话，然后大半夜又偷偷摸进案发现场以及义庄溜达一圈从边边角角扣了点证据下来。

在途中跟两只不明人士打了两架，还被其中一只戳了几针，折腾的天都快亮了才得以滚回来睡觉，结果没睡多长时间就被自家舅舅从床上揪起来去升堂审案，还不能败坏自家兄长的形象，真是有气都没地方撒，现在暴躁的只想拆房子。

“师爷，下面那个趴着的那个，就是被棒打鸳鸯然后因爱生恨，于是灭了文家一十七口连心上人都没放过孔青孔从丹？”穆云昭坐在公案后瞄了一眼被差役粗暴的推搡进来丢在地上，遍体鳞伤的人撇了撇嘴，就那干巴巴的小身板估计健康的时候逮只鸡都费力，杀人？别开玩笑了，他斜着眼睛瞥了一眼旁边的衙役，“我说，这家伙该不会是你们这群废物抓不着人，就随便从哪扒拉出来顶罪凑数的吧。”

方唐镜闻言眼角一抽，穆云昭你个臭小子张嘴就得罪了所有差役还想不想好了！是不是非得把云恭的形象全部败坏干净了才甘心，等回头下了公堂看舅舅我不好好抽你一顿教你重新做人！

还没等方唐镜来得及说些什么补救，位列两边的差役中就跳出来一个人：“大人，虽然您是从太平县来的，那地方怎么样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质疑我们永康县捕快的能力就是您的不对了吧。”

“我的质疑有错么？站姿歪七扭八，行动拖拖拉拉，就连声音都比猫叫大不了多少，再看看你们一个个的眼底青黑，脚步虚浮，哪里像个专业的捕快？”穆云昭冷哼一声，随手做了个投骰子的动作，“私下聚众，以及议论上峰也不是一个合格捕快该办的事儿吧，需不需要本官去六扇门借一个真正专业的捕快来给你们做个表率啊？”

“你——”差役的表情一变，然后又在其他人的拉扯下忿忿的退了回来。

“本官没兴趣跟你们计较什么，你们私底下爱干嘛干嘛，但凡事都有个度，过线了就别怪本官不留情面了。”穆云昭抽出一根签子在指间转了一圈又投回了签筒，“下面那个，孔青，玄和十三年乡试解元，江宁府青州永康县人士，本官说的可有错？”

“大人说的是，学生孔青，见过大人。”那人的声音有些嘶哑，看上去像是遭了不少罪，一身囚装，狼狈的哪里还能看得出此人是一年前的乡试第一名呢。

“我手里呢，有一份上任县令给我的，关于你的罪状，现在就差你签字画押了，那这上面写的事儿你认不认？”穆云昭翻看着桌上的纸，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还没等孔青说话，他继续说道，“你认不认都无所谓，我不知道卫大人的审案标准，既然现在这永康县是本官做主，那一切的规矩就都按本官的来吧。”

说罢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张纸撕掉随手扔了，然后冲着江淮摆摆下巴，“去把那个目睹了文家惨案又幸存下来的证人带来，哦，对了，顺便把证物也都给我拿上来放这边。”

很显然，穆云昭的行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大为吃惊，谁都没见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此时，站在公堂外围观的人群里已经有几个人悄悄地跑出去报信了。

穆云昭扫了一眼出现在外面的上任县令现任乡绅卫远图和站在他旁边面色难看的柳峰，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却一脸泼皮无赖相的证人，拿起醒木敲在公案上：“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启禀大人，小的是城西甜水巷的王吉，家里只有小的一个人，您直接叫小的王大就行。”证人笑嘻嘻的跪在地上，“小的知道大人想问的是什么，那文家一十七口被杀之事可就是小的身边这位孔秀才做的，还真是个饱读圣贤书的秀才啊，竟然做出如此可怕之事，实在是骇人听闻。”

“你胡说！”孔青猛然直起身子怒视着王吉，“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去害我的恩人！”

“孔青你闭嘴，现在还没轮到你说话。”穆云昭示意一边的衙役按住他，转而继续看着王吉，“骇人听闻这词儿用的不错，听起来王大你也像是读过几天书的，不过这无所谓，说说吧，你都看到了什么？”

“小人哪读过什么书啊，不过啊，那文家小姐就爱小人这样的，他孔青不过就是一个穷措大，还叫什么从丹，竟然也敢妄想文家小姐，真真是笑死人了。”

王吉眼见孔青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又看到新县令那一脸兴趣盎然的表情，忍不住眉飞色舞的说起来，“大人我跟你讲啊，孔青他上门求娶文家小姐，结果被人给打了出来，然后又不死心的去爬文家的花园，要不是让他看见文家小姐递给我的手帕，恐怕他也不会起杀人的心呐，说起来倒是我害了文家的小姐和文老爷啊。”

“手帕，对，本官这里是有一方手帕，粉色的绣着花，上面还绣了字，你看看这是你说的手帕吧。”穆云昭随手翻翻放在一边的证物，从中抽出一条手帕，交给一边的方唐镜，“师爷，你拿去给王大看看，如果是的话，等案子结束了他就可以保留这条手帕了，毕竟是心上人留下的遗物不是。”

闻言，趴在地上的孔青忍不住挣扎着抬起头嘶声道：“大人，您不能这样啊，虽说人死如灯灭，可是您怎能任由此等闲汉无赖侮辱文小姐的身后名啊大人！”

王吉见到方唐镜拿过来的手帕喜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他连忙道谢，然后正准备接过手帕的时候却又被穆云昭喊住了：“哎，等下，你说文小姐与你两情相悦，那念念吧，这手帕上的诗，也好让你身边这个穷措大彻底死了这条心不是。”

“这个简单啊大人，我念给您听啊，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王吉的表情一下子顿住了，他张着嘴说不出来话，看着帕子上的字忍不住惊惶起来。

“怎么了，念啊，为什么不继续念下去了？”

“便胜却，便胜却——”

“继续啊，还是说你念不下去了？”穆云昭的嘴角勾出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他看了一眼手帕，“证物竟是拿错了，师爷，待会下堂你把人叫来让本官问问管理证物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现在这上面诗句显然你是念不下去了啊，来来来，穷措大，你来念念这上面写的什么，然后告诉你身边的人这是什么？”

看到帕子上的字，孔青的目光在穆云昭的脸上转了一下，忍不住低声的笑起来，声音凄凉：“呵呵，哈哈，穷措大，没错啊，我就是个穷措大，可我这个穷措大也是识字识数的，这哪里是什么秦观的《鹊桥仙》，这是《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圈套！王吉的脸都白了，他嘴唇哆嗦着看着坐在上面的穆云昭：“你，你诈我！”

“诈？你用得着这个？连字都不识的你怎么会觉得一个文采斐然，读过诗书的富家小姐会看上你这等闲汉？”穆云昭从走回来的方唐镜手中拿走帕子，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是证物取错了，稍后本官自会问责。”说完他用力一拍醒木，“现在，你还不赶紧老实交代！”

“是，是，大人，小的是故意冤枉孔秀才的，但是当时小的也确实在场，只是因为当时天太黑，小的并没有看清行凶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王吉被吓得一个哆嗦，“因为文家先前辞退我，我心有不甘，那天晚上我想趁着夜色从偶然发现的一个偏门溜进去偷点之前的东西回来变卖，哪成想，哪成想看到一个发了疯的人硬是将扑到他身上，试图将他制住的五个人给掀飞了出去，吓得我当时就蹲在假山后面不敢动弹，一直到那个人走了很久之后天都快亮了才顺着原路偷偷跑回去的。”

“那你干什么要诬陷孔青？”

“我，我当然是恨他啊，要不是因为这个秀才，我现在应该还在文府当我的马夫呢！”

“是你自己懒，怎生怪得他人？”孔青气的面色发青，“圣贤说的没错，唯小人难养也。”

“行了，即然这样我这算是又抓了一个入室盗窃的贼，孔秀才并没有杀人，可以放人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找到那个真正杀了人的凶手，抓回来绳之以法就可以了。”穆云昭拿着醒木，“可以准备退堂了。”

“等等，穆大人如此行事恐怕有些不妥吧。”就在穆云昭准备拍下去的时候，卫远图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制止了穆云昭，“虽然王大处于报复诬陷孔青，即便如此，孔青也还没有脱离杀人嫌疑，穆大人，您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那依卫大人，不，应该说是卫员外有什么指教呢？”

“指教说不上，只是一点小小的建议，王大您可以关押，但是孔青不能放，至少在彻底证明他的青白之前不能放。”

“行，那就照老前辈的建议来吧，来人，把王大和孔秀才都收押了，对了这俩人记得分开，都关的远一点才行，然后再找个大夫来给秀才治伤，可不能叫人死了。”穆云昭随口下了命令之后站起身把醒木丢到了公堂的地上，“退堂！”

捉虫修BUG~

金鱼智商的我啊大概是不会创造案子了，所以用的都是些耳熟能详的梗

要说套路的话电视剧里都是满满的套路来着，用不识字欺【下】负【套】人的貌似有不少呢，比如说星爷的九品芝麻官比如说张卫健的十大奇冤里的第一案，貌似大宋提刑官里面也有吧完全不记得了呢正在考虑要不要去看洗冤录呢话说我不喜欢宋慈呢不喜欢不喜欢哼就是不喜欢╭(╯^╰)╮

PS我超讨厌海瑞啊那真是个可怕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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