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罗像只巨大的蚕蛹,紧紧缩在棉被里,地下室实在太冷了,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眼睛。
即使这样他还是被冻到不停打喷嚏,电脑椅下扔了一堆鼻涕纸。
“那位”忽然一个指令,森川来月连夜就得赶去美国,他给榎本梓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跟朋友出去短途旅行,让这几天咖啡厅她自己看着办。
地下室一堆仪器离不开人,森川来月将欧罗捉过来看家,顺便帮欧罗变装成自己的样子,安室透可是有前科的,以防万一,害怕他撬门进来看见个陌生人。
这里的床很软,被子很香,房间很大,但欧罗很痛苦。
没有趁手工具,没有随手可用的小垃圾,没有巨幅显示屏,欧罗想盯着监控分心干别的事都不能分屏,不是自己的狗窝真是太痛苦了。
还有这里怎么回事,总有野猫光顾,一只三花猫经常溜进溜出,旁若无人,吃饱睡睡饱吃,比坐立不安的欧罗过得还自在。
欧罗又干完一罐咖啡,眼睁睁看着那只三花睡醒撑个懒腰,溜溜达达出门。
……好羡慕。
欧罗砸吧嘴,暗戳戳打算等森川来月回来,他就把那个不知名的猫洞给堵上。
让它这么嘚瑟。
欧罗丧丧切换各路口的监控,夜深了,画面上路过一只夜猫子,被超速经过的车子吓到炸毛。
程序滴滴作响,系统自动捕捉到是特别关注的车牌号,欧罗放大驾驶室,发现开车狂飙的是个金色头发的老熟人。
哦,大概他今晚又要去干些神秘的工作吧。
欧罗耐不住无聊,沿途拉监控回放。
让他扒一下是哪个嫌犯这么倒霉。
金发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两分钟前,咖啡厅门口的监控录像。
画面中他正推开门,然后抬手看了眼手机。
仅仅只看了一眼,男人的脸色肉眼可见骤然剧变,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往外跑。
欧罗卡住那帧监控,勉强放大手机屏幕。
“哐!”咖啡罐掉在地上。
欧罗大惊失色——糟糕了,这个信息!
屋顶天台的铁皮屋外,两个人正在紧张对峙。
“真是厉害啊苏格兰。”莱伊淡声说,“竟然假装被我摔出去,趁机偷走我的枪。”
苏格兰紧靠天台围墙,举枪直指莱伊,紧张喘着粗气。
莱伊配合举起手,规矩站在一米距离外。
他不知道苏格兰忽然攻击他的原因,但一定跟自己刚刚的话有关系,再联想前几天看见的那个突然出现在米花的人……
“你见了琴酒?”莱伊试探道。
苏格兰更加握紧了枪。
莱伊眼神闪了闪:“或者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他的安抚没有奏效,苏格兰像只警惕的小兽,不肯放下戒心,枪依然对着他。
“好。”莱伊放弃,“虽然这不是在求饶,但是杀我之前能先听我说两句吗?”
苏格兰深吸一口气,轻声说:“不……我不想杀你。”
他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
“我只想这样而已!”
莱伊脸色骤变,箭步冲上去扣住左轮的气缸。
扳机压死,苏格兰死活摁不下去,莱伊说:“没用的,一旦压住转轮,光凭人的力气不可能扣动扳机。”
苏格兰愤怒看着他:“反正你也是听信琴酒的胡言乱语来杀我的吧!”
这种时候莱伊不跟他争辩,想不动声色拉开苏格兰的手,但紧张对峙之下苏格兰的力气跟他不分伯仲,两人僵持不下,暗中较劲。
“我说过我只是想说两句。”莱伊眉心皱得死紧,“听完之后随你怎么决定。”
想说什么,想说不是他出卖自己吗?
苏格兰受伤失血,挨冻半夜,强撑那么久已经开始发热,意识模糊间好像听到有声音由远及近。
空旷回响的哒哒声……是镂空铁楼梯传来的声音!
——有谁要来了。
不,不行……即使莱伊不杀他又如何,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保护!
那一瞬间苏格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掰开莱伊的手,手指扣上扳机——
“唔——!”
苏格兰震惊地瞪大眼睛,唇上的剧痛硬是唤回他些许理智。
莱伊狠狠咬上苏格兰的唇,灵活的舌像捕捉猎物一样迅猛精准,探进苏格兰微张的嘴唇。
满腔的铁锈味和唇上的伤口不断提醒他对方正在做什么,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清醒。
不然莱伊这是为什么……这是在吻他?
苏格兰恍恍惚惚,灵魂巨震,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双腿颤抖无力靠在墙边,丢盔弃甲,呆呆张着嘴,任由男人攻城略地。
莱伊死死扣住转轮,两人手指上都是争抢留下的红痕,另一只手终于艰难压上保险。
夺过枪扔到一边,男人如释重负,继续专心这个吻。
没有楼梯空洞的回响,没有忽然赶来的敌人,仿佛一切都是错觉,寂静的天台只有亲吻回荡的旖旎声音。
夜视瞄准镜里两人抱成一团,吻得难舍难分,基安蒂诧异抬头,“伏特加,这就是你说的组织里枪法最厉害那个?”
伏特加,伏特加也没想到啊。
而且没人规定枪法最强的不许亲嘴吧?
伏特加不敢说话了。
半晌,科恩好像才反应过来,来了一句:“还能这样?”
贝尔摩德忍不住笑出声。
“喂喂说好的大老鼠呢?”基安蒂忍不住抱怨,“再等下去难道要我们看全武行吗?”
琴酒听在耳中,脸色冷峻。
这跟朗姆说好的不一样,预想中怀疑的老鼠压根没有上钩。
发出去的钓鱼信息石沉大海,两名狙击手的瞄准镜只等来了限制剧场。
瞄准镜中那两个亲亲我我的人终于亲完,要看着要走,基安蒂急了:“到底怎么样,打还是不打?给个准话!”
琴酒冷道:“两个都杀了。”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是他的准则。
“等等琴酒,全杀掉?”贝尔摩德本来不想管这件事,“激怒他的后果很严重哦?”
“我会怕他?”琴酒声音发狠,“本来莱伊和苏格兰就是搭档,一个有问题另一个也逃不掉。”
贝尔摩德低笑:“但是苏格兰的问题也是你弄出来的。”
琴酒哼了声:“那又如何。”
琴酒管不到特基拉,但他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就算宰了特基拉的组员,人已经死了,特基拉再怎么蹦跶也活不过来。
但到“那位”那里就不是这么说了啊!
贝尔摩德见劝不动,只好耸肩道:“我是无所谓,要是BOSS问起来我会实话实说。”
银发男人嘴角绷起不愉快的弧度,沉默思考一会儿,没有说话。
基安蒂忍不住插嘴:“少一个特基拉又怎样,组织最不缺的就是杀手。”
“啊啦~是吗?”贝尔摩德意味深长,上下扫了她一眼,“你行你上啊。”
基安蒂最讨厌贝尔摩德这种态度,又不能干掉她,不服气暗啐一口,架着枪翻白眼。
“哼,算了。”琴酒不以为意,“反正已经在他身上放了东西。”
天台两人已经下楼,伏特加查看电脑跟踪程序,“大哥,我们要跟上去吗?”
当然要跟,琴酒一点不在乎那两人等会可能干点什么,只要能听到他们透露出一丝可疑信息,他就可以借题发挥,扳倒特基拉。
如果琴酒猜得没错,这本来就是“那位”的打算,只不过是缺点合情合理的借口。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过高架桥底,车灯一闪而过,擦亮一秒涵洞前的泥土地。
一台白色RX7无声藏在桥底涵洞,他的主人刚离开不到五分钟。
【确认组织内部NOC成员为:布朗克斯、斯陶特……另外,曾经同行成员威士莲、苏格兰……等有NOC嫌疑,建议即刻清除。】
收到信息那一刻安室透正准备去咖啡厅,他立即上车,RX7开得像支离铉的箭,转子引擎疯狂咆哮,即使知道这趟很可能是陷阱,但他不敢赌,必须立刻去看看。
安室透事先将车藏在一公里外的桥底涵洞,从小路赶到那栋破房子,三步并两步跑上楼。
他从来没觉得上楼梯是件这么艰难的事,时间如此漫长,这楼梯怎么也爬不到尽头。
一口气连续跑了好几层,刚要上最后一个转角,半空中忽然出现一个不明物体,将他迎头撞了出去,连人带东西一起滚下楼梯。
顾不得看是什么,安室透立刻推开东西爬起来,却冷不防被压住肩膀,大力掼在墙上。
黑风衣捂住他的嘴,低声说:“不要上去。”
他妈的特基拉,竟然来了个意想不到的麻烦人物。
安室透抬脚将黑风衣踹开,两人在狭窄的楼梯转角扭打几个来回,安室透抓住机会,勾手一肘将黑风衣反压到墙面。
砰——黑风衣后脑勺撞在墙上,好大一声,这下撞得不轻,他靠在墙上好一会儿没缓过劲。
没想到对付他这么容易,安室透还愣了下,回过神撇下人要上楼,刚转身却又被黑风衣绊倒在地。
三番两次被拦住,安室透火上心头,推开黑风衣翻身压上,双手紧紧掐住黑风衣的脖子,压着声音低吼:“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现在没空跟你玩!”
黑风衣双手无力搭在脖颈上,好像失去反抗能力,桃花眼迷蒙地注视着身上暴怒的凶兽,全然承受着他的暴行。
以安室透的握力不用一分钟就能将人掐死,那双注视他的灰眸,瞳孔的光芒肉眼可见在消失。
黑风衣像是忘了挣扎,似乎感受不到施加在脖子上的压力,皮肤缺氧泛红,虚握着安室透的手,任由自己的生命不断流逝。
安室透猛打一个激灵,立刻松手,地上的人双眼紧闭,像台断了电的机器,一动不动,胸口已经没了起伏。
冷风一吹,好似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安室透瞬间清醒,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他来不及思考顶头上司死在这里可能引起的一系列麻烦,立马伏低身子听黑风衣的心跳。
黑风衣的心音轻到听不见,但是脖颈还有一点微弱搏动,安室透条件反射,伸手要摘黑风衣的口罩准备做心肺复苏。
“咳——!”手被大力抓住,黑风衣一口气喘上来,大口呼吸救命空气。
他竭力平复气息,压着嗓子咳嗽,暗红缺氧的脖颈上暴起几条青筋。
安室透张了张嘴,道歉的话到了嘴边,最后只好紧抿双唇,沉默看着黑风衣坐起身。
“冷静点没有。”黑风衣松开手,他声带被伤到,说话声音粗粝嘶哑,“马上离开这里。”
安室透忍住转身上楼的冲动,咬牙低声说:“你到底搞什么鬼?”
黑风衣还有些脱力,摇摇头清醒脑子。
“看看5点钟方向那座高楼。”
安室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找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度往楼道外看。
一眼望去一片黑压压的屋顶,远处高楼顶闪过两个光点,在漆黑的夜晚特别明显,是瞄准镜片在反光。
有两个狙击手蹲守,枪口直指他们所在的小破楼!
安室透神色猛地一沉,立刻回头,看向黑风衣的眼神充满戒备跟警惕。
身后那个黑风衣刚撑着膝盖站起身,慢腾腾拍着屁股上的灰尘。
“看我干什么?”黑风衣比他还莫名其妙,“赶紧走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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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