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ksim·Croatian Rhapsody(克罗地亚狂想曲)
“哎哟我的天,你俩这是秀我们呢?”看见俩人低声咬耳朵,庄沐燮拍着仝湖的肩膀,“来吧大艺术家,给咱说说这花是什么含义,怎么就让一诺这么宝贝,抱着就不撒手了。我们也涨涨见识!说实话,我们这些土老冒送花就知道送玫瑰。”
仝湖抱进来的是一捧深深浅浅的紫色花束,看上去淡雅清新又不失高贵,那是他特意挑的,重瓣绣球配蓝星花和百子莲,还穿插着洋桔梗和喷泉草在其中。他找了熟悉的花店专门做的手打花束,这束花确实是用了心的,但庄沐燮这么说也只是递了个话过去,在座的人不会有人真的想听这些花是什么,也不会想知道手打花束和花泥花束有什么区别,最起码不会是在这个场合,在此时此刻想听。
所以仝湖没回答,只是笑着说:“庄哥寒碜我呢,这屋里就我最土,可别说什么艺术家了。要不是跟诺哥认识,我这辈子也不可能跟这么多优秀的青年才俊们一桌吃饭,我真不敢班门弄斧。”
“你看人家这话说的,明着抬咱们,实际还是说给一诺听的。”庄沐燮“啧”了一声,给仝湖的杯子里满了酒,“要么给我们讲故事,要么喝酒,要么喝完酒讲故事,就看你的诚意了。”
“我喝。”闻人一诺伸手拦了,“他一会儿还有工作,我喝就行了。”
庄沐燮叹道:“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一诺竟然主动喝酒了!”
“没事,我来。”仝湖站起来端了杯,“我岁数小,各位都是哥哥,除了庄哥以外都是第一次见,于公于私这杯我都该来。我今天下午确实还有工作,但这杯酒不能落。哥哥们手下留情,让我一会儿能立着出去就行。等下次有机会不忙了,咱们再好好喝一次。”
仝湖话说到位,这杯酒所有人都喝了。看仝湖做事说话大方得体,就算不为着闻人一诺的面子,他们也不会为难仝湖。
问了年龄和工作,又有庄沐燮在旁起哄,很快仝湖就把自己的情况“交待”了出来。
说来仝湖确实从小就是好学生,本地最好的小学,最好的中学,排名很靠前的双一流高校。除了大学以外,其他的闻人一诺都不知道,今天聊的这么细,还真攀出了关系来。
闻人一诺这些朋友中有人也学过钢琴,当年跟仝湖参加过同一个钢琴比赛,钢琴比赛是按年龄分组,他们不在一组,但都是本组的冠军。比赛结束后有个表演赛性质的共奏,当时他们俩四手联弹了一首《克罗地亚狂想曲》,那位朋友说他印象特别深,第一次合奏练习之后他老师就说他幸运,早生了几年,要是跟这孩子同一组他肯定得输。
在场有人起哄说这里就有琴,让他们再来一遍,闻人一诺拦着说:“我家的,不能跟别人四手联弹。”
“我家的”这三个字让仝湖心里着实熨贴。
“那你也不会啊!”
“不管,就是不行。是买不起专辑还是看不起音乐会啊?”闻人一诺说,“吃你的饭喝你的酒,别欺负人!”
这话倒是把刚才起哄的人给点醒了,第一次见面,就起哄让人来弹琴,确实失礼,而且仝湖这脸和气质看上去就是艺术家,艺术家都有性格。他们这群人在一起是荤素不忌了,可仝湖会不会介意那可就拿不准了。
那位会弹琴的朋友率先解围说:“我都十多年没碰过琴了,不瞒你们说,我连五线谱都快忘了怎么看了,我这手现在就是棒槌,别让我丢人了,真弹不了!”
仝湖拿了酒杯说自己也好久没弹过练习曲,早就忘了,满桌的人跟着喝了一杯,这个话题就被放过了。
闻人一诺的这些朋友都是他同学。他从小上的就是私立学校,同学家里非富即贵,各个领域都有。到现在他们这群人有接手家族企业的,有创业自己当老板的,有高管CEO,外面都端着一副成功人士的架子,但凑在一起关起门来可不拘着。
不过到底还是圈层不一样,他们就算是放松了聊天说的也不会是柴米油盐,就连那种结婚离婚的所谓八卦,背后也都套着股权交易借壳上市的故事。仝湖插不上嘴,就埋头吃饭。闻人一诺一边跟他们聊着,一边还转着桌把菜往仝湖面前送。
趁着聊天的空档,闻人一诺凑过去,问会不会耽误他做歌。仝湖摇头说:“醉卧被拎去加班了,最快也得下午四点才能到,我们今晚通宵,累了就睡工作室了。”
“那多吃点儿,一会儿我送你回去。”闻人一诺说。
“不用,醉卧来接我。你别光顾着跟我说话,跟他们也聊聊,我喜欢听。”
喝过了第一轮,各自开始说起小话,有人拿着酒杯走到二人面前,询问仝湖工作室的情况。
闻人一诺介绍说那人叫吴琼,两人碰过杯后聊起来,吴琼就打趣道:“这么多年一诺就找过我两次,他那天找我,我还以为他跟当年一样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我这点儿小纠纷真用不着那么大阵仗,诺哥那天也是着急了。”仝湖说。
“还是对你上心。”吴琼笑笑,“难得有人能让他有这反应。刚才你没来,老庄快把你夸到天上去了,一诺也没拦着,我们还说老庄这是拿了大舅哥的钱不敢乱说话,现在一看,他还真没夸张。一诺从小就乖,我们都怕他被坑,现在看见你,心里也就踏实了。”
闻人一诺拦他:“边儿去!什么都说!我哪就需要你们给我看着了?”
吴琼揶揄道:“哎哟还不让说了?没事啊夏夏,咱们下次单独聊。”
放了酒杯吴琼就转去和别人聊天,仝湖则向闻人一诺询问起来。吴琼说的“当年”其实就是宜歌融资之前,说来也就过去了三四年,但对闻人一诺来说已经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了。吴琼家里是做投资的,公司兼并收购那些事情他最熟。当年闻人一诺面临股权稀释,还险些被踢出局,是吴琼在后面托了他一把,帮他在跟资本方的博弈之中赢得了一席之地。
吴琼走了之后又有人走到他们身边,其他人虽然还在聊着,但有意无意地都把目光往他们身上转了转,这种变化逃不过仝湖的眼睛。
来人叫了声“一哥”,闻人一诺应了,拉着仝湖介绍说这是学弟,薛凌寒。吃饭的时候听大家闲聊,仝湖就已经知道,上学的时候他的学弟和同班中比他小的都这么叫他,但过来的这人明显不只是学弟,那声“一哥”叫得拘谨又惆怅。
“诺哥的学弟也肯定比我大,我也得叫声哥。”仝湖端了酒杯,把杯口放低了点,主动碰上去,“薛哥要是有我诺哥以前的黑历史可得跟我说说,我正愁没处抓他小辫子呢。”
薛凌寒笑得勉强,碰了杯说:“他可没有黑历史,最起码在我这儿没有。你们挺般配,挺好的。”
“是诺哥不嫌弃我。”仝湖示意道,“这杯我干了。”
仝湖这边放了杯,薛凌寒也跟着喝完杯中酒。接着就有人把薛凌寒拉到一旁说起别的话题,其他人仍旧各自聊着,庄沐燮和吴琼目光交汇,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仝湖落落大方地说话喝酒,态度不卑不亢,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好似不知情,但实际心里都已经清楚。两相对比之下,主动来碰杯的薛凌寒,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这群朋友聚会一般都是从中午到晚上,仝湖陪不了那么久,到了四点就起身告辞,临走自然还得敬一杯。
喝完酒之后闻人一诺把人送到门口,摸了摸他头发:“就怕你这么来回折腾才没跟你说的,跑来就为了这几杯酒,菜都没吃几口。”
“吃饭不重要,见到人最重要。我才不是为了酒,我是真想你了。而且庄哥私下里跟我说是什么意思我还能不明白?我就是只能抽出五分钟也得过来露个脸宣示主权。怎么样,今儿没给你丢人吧?”
“当然没有,夏夏今天特别帅!”闻人一诺拉住仝湖的手,“他们不是真的要让你弹琴,没有看不起你,也不是拿你寻开心,你要是觉得别扭我让他给你正式道歉。”
“不至于。我没往心里去,而且你也拦了。别人什么态度不重要,你的态度才重要。等我练好了琴请他们一次,收门票的。别人无所谓,今天提出弹琴的那位必须得来。”
“没问题。”闻人一诺笑着应了。
仝湖用手指戳了戳闻人一诺的胸口,接着说:“薛凌寒,嗯,我记住了。”
“除了拉手什么都没干过,那会儿都太小了。”
“真干过什么也没事,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了。”仝湖顺势给闻人一诺理了理领口,“你晚上少喝点儿,挡不过就说我不让,我不怕当恶人。”
“放心,我不多喝。这群人里我说话还是算数的。”闻人一诺看了看周围,“醉卧来了吗?”
“来了。”仝湖放低了声音说,“那货就是吃路边摊的命,这儿饭菜这么好,我说给他带点儿吃的,结果他看见街边那炸鸡就走不动了,说就想吃炸鸡。刚给我发了个定位,就在旁边,我走过去找他就行,正好吹吹风散散酒劲儿。”
“那你慢点儿,注意安全,到了工作室跟我说一声。”
“嗯。”仝湖临走前搂了一下闻人一诺的腰,“忙完了再跟你算账,我小本本都记上了。”
送走了仝湖,闻人一诺回到饭桌上自然免不了被调侃,他照单全收。这场聚会一直持续到快深夜,宾主尽欢之后才各自归家。
吴琼跟闻人一诺家同个方向,他中午就是蹭闻人一诺的车来的,晚上喝了酒自然更是赖着,不过他是叫了自家司机来等着。吴琼问起闻人一诺的司机,闻人一诺摇头说这段时间一直没用。
吴琼劝道:“早晚得让人家知道你的家底,掖着藏着的不是事,而且老庄都回来了,瞒也瞒不住。我看夏夏也不是矫情的,别纠结。”
“没纠结,找个机会再说。反正我一个人用不用助理也都无所谓。”
上了车跟司机交代说俩人要说会儿话,司机就非常有眼力地开车带着他们绕圈去了。
吴琼说:“今天凌寒没少喝,看那样子是真喝大了。”
“他自己灌自己。”闻人一诺顿了顿,补充说,“酒醒了他自己能想明白。”
“想不明白又能怎么样?这么多年了,要还有那意思你俩早就成了。不过是你一直单身,他就总抱着那点儿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今天一见面,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确实比不过你现在这位。”吴琼说,“咱们之间用不着恭维,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待人接物,你这次带的这位真心不错。”
“一共也就这一个,说的跟你见过几个似的。”闻人一诺说。
“没见过但听过。之前那位外国友人,我们可是听老庄讲过,傲得什么似的,人家喝洋墨水长大的看不上咱们。”
“行了,早翻篇了,傲不傲的跟我也没关系。”闻人一诺换了话题,“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事,过几天约个时间咱俩再聊聊。倒是不急,但我确实是想做出改变了。”
“行,那就看你时间,我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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