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颠鸢尾 第8章 第七章

“安，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坐到这来。”

最终还是格洛斯特公爵开口为脸色变幻的伊莎贝拉·内维尔解了围，也让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安妮·内维尔终于找到了一个座位。

“哦，别这么尴尬，公爵先生。”见理查德还有一些拘谨，玛格丽特为他切了一点牛肉递过去，“你知道吗？在我7岁的时候我不小心掉进过河里。一场可怕的高烧，没错。但更让人恼火的是，我几乎把7岁以前的记忆全部忘光了。”

“嗯哼？”理查德似乎来了一点兴趣，他停止了进食，凑近了玛格丽特。对面的安妮似乎也想听，身子往前倾了倾，又被身边的伊莎贝拉狠狠的拽回去。

“从那以后，有关玛格丽特·伍德维尔的人生糗事分享就成为了伍德维尔家族餐桌上的必备话题。相信我，我每天都想找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

理查德哼哧哼哧的笑了起来。对面的安妮憋着笑不敢让姐姐发现，小脸憋的通红。

“好吧，很高兴有人能为我分担餐桌上的痛苦，欢迎你以后和我一同用餐。”理查德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被烈酒呛的做了个鬼脸。

伊莎贝拉整场宴会都和吃了鸡屁股一样的板着脸，但安妮和理查德倒是和玛格丽特相处的相当愉快。虽然安妮每次想要加入对话交谈两句的时候都会被姐姐用手肘狠狠的撞击着闭上嘴。

“理查德。为什么沃里克伯爵这么讨厌我的姐姐？”看着伊莎贝拉没吃几口就拽着安妮离开，玛格丽特眼珠子一转，用手撑着脑袋看向旁边的理查德，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玛格丽特。”理查德停下用餐的动作，抬眼看了看四周，“爱德华也许还对沃里克伯爵非常信任，但沃里克伯爵，我从小时候起就知道，他最讨厌别人脱离他的控制。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更何况在父亲死后，他成了我们兄弟三人名正言顺的监护人。”

玛格丽特转头看向另一张桌上正和勃艮第的查理愉快的交谈着的父母，沃里克坐在离他们不远处，和法国大使一块。压底声音：“可爱德华现在是国王了。很年轻，没错，但却是加冕过的君王。难道沃里克还要当国王的监护人吗？”

理查德顺着玛格丽特的目光看去。沃里克和勃艮第的宿敌法国的大使聊得十分投机，尽管国家的新王后和勃艮第的查理是远房亲戚。

玛格丽特率先收回视线，看着理查德盯着沃里克时严肃的侧脸，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她忍不住再看向母亲那边，却见杰奎塔正看着自己，见到女儿胸有成竹的表情，杰奎塔骄傲的笑起来。

“理查德。”玛格丽特拉了拉理查德的衣袖，示意他别再愣愣的盯着远方的沃里克看了，“你现在在骑马的时候还会从马上掉下来吗？”

“当然不会。”理查德吃吃的笑起来，“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马上掉下来的那一天，安妮很不高兴。我是为了逗她开心而已。”

玛格丽特笑得眼睛弯弯，发出意味不明的起哄声：“哦～是吗。”

理查德挺起胸膛：“当然了！我可是一个天生的骑士。”

宫廷生活比起想象的还要更无聊，玛格丽特无比的想念在格拉夫顿时的自由和快乐。但家人环绕的幸福也能稍稍让她忘却被限制自由的痛苦。

“安妮，伊丽莎白呢？”玛格丽特今天从早到晚都找不到姐姐，又被两个小侄子吵得实在是头大，忍不住在宫廷里乱晃。

“在议事厅。和妈妈还有国王在一起。”安妮收拾着伊丽莎白的衣服，仔仔细细的叠好。

玛格丽特嘟起嘴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逃离侄子们，去找姐姐求助。

“沃里克伯爵将会得到来自法国的酬劳——一块法国的土地。着以前取决于我和波娜公主的婚姻，现在，则取决于这所谓的和平条约。”爱德华正在和伊丽莎白解释沃里克的所作所为，见到正在漫无目的到处乱逛的玛格丽特，朝她招了招手，玛格丽特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爱德华伸手捏了捏玛格丽特胖嘟嘟的小脸，“亲爱的小麦琪。你的哥哥姐姐们认为沃里克伯爵要谋反，你害怕吗？”

“为什么？”玛格丽特歪了歪头，一脸无辜，“理查德和我说他是您和大公们的监护人。他不是应该保护您吗？”

爱德华闻言立刻变了脸色：“监护人？”

“我们该走了。”安东尼牵起玛格丽特的手，和伊丽莎白对视一眼，后者朝着弟弟露出一抹隐忍但又充满自信的微笑。爱德华扫了一眼桌上的羊皮纸，敲了敲桌子，抬起头朝着安东尼点了点头，两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永远，不要和最有权势的男人起正面冲突，这对你的情感生活没有任何帮助。”玛格丽特低头行礼，眼见着两个人离开转身对姐姐说道。

“即使是这样，他依旧认为我可以和沃里克伯爵成为好朋友。”伊丽莎白扶着肚子，在扶手椅上坐下，抚着额头，“还有他的母亲。”

玛格丽特打开屋里的窗户，让空气流通起来：“权利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让人迷失的东西。沃里克已经迷失了。但爱德华没有。你该庆幸，伊丽莎白，他不会轻易的为了自己的权利放弃你。而至于其他的，就让爸爸和妈妈去解决吧。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安全的诞下王位的继承人，做一个高贵的王后。”

玛格丽特走上前蹲在姐姐面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姐姐的肚子。

“但愿如此。”伊丽莎白看着渐渐隆起的肚子，心中的郁结消散了许多，“对了，听妈妈说，你最近和格洛斯特公爵关系不错？”

“他喜欢安妮·内维尔。”玛格丽特耸了耸肩，“妈妈的打算估计要泡汤了。不过没关系，总能有其他的办法让我留在你们身边的。”

伊丽莎白想到那个还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叹了口气：“如果他不是沃里克的女儿，我倒是也很想成全他们。可这样的话沃里克的后代就会有王位的继承权，谁知道沃里克会做些什么呢？”

玛格丽特站起身，拿起盘子里的一个果子，摇了摇头：“理查德是王位的第三位继承人，何况他对于爱德华的忠诚也是有目共睹。沃里克暂时不会选择他的。你要担心的是乔治。因为他不仅是第二顺位，还是塞西莉公爵夫人的心肝宝贝。”

“你说的对。扶我起来，我们去找妈妈吧。”伊丽莎白伸出手，玛格丽特使劲撑着她站起来，两人走出了门，迎面撞上沃里克伯爵。

“沃里克伯爵。”伊丽莎白左手手扶着腰，右手搭在玛格丽特的手上，“很高兴见到你。我相信国王也和你说过，我希望你的女儿们可以来到宫里。来到我的身边，做我的侍女。”

沃里克伯爵阴郁的眼神从上扫视到下，轻蔑之意不言而喻。

“烧了她。”沃里克伯爵突然转了视线开口，把伊丽莎白吓了一跳，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去，鱼贯而出的侍从们正端着一个画像往外走，“我们不需要一个妄图通过掌控自己的丈夫来掌控国家的女人做王后。”

伊丽莎白脸色陡然一变，我这玛格丽特的手渐渐收紧。沃里克带着假笑把视线挪回到玛格丽特身上，鞠了一个躬便离开了。

“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我总觉得他别有所图。”玛格丽特被他的眼神盯的打了一个寒战。

“他在侮辱我们。可我们都得为了爱德华的爱而赔笑脸。”伊丽莎白愤愤不平，扶在腰上的手回到肚子上，“我们不会让他得逞的。”

午后。

玛格丽特舒舒服服的倒在草地上，身边是一篮子的水果。

“我相信是你邀请我和你一起骑马的吧？为什么现在在马背上的人是我，而你却坐在草坪上吃着我带来的葡萄？”理查德骑着马在草丛上蹦跑了几圈，忍不住吐槽一到草坪上就瘫倒在地的玛格丽特。

“别从马上掉下来了哦，理查德。”玛格丽特伸出一只手指，翘着嘴摆了摆。

“大可不用您担心，小姐。”理查德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快来，上马试试。”

“啊！这太阳多好啊！我要是能晒一晒肯定能长高的。”玛格丽特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颗葡萄，顾左右而言他。

理查德被玛格丽特逗笑了，忍不住也倒在地上面朝太阳倒下，舒服的叹了口气。

“看啊，连国王的弟弟，国家的大公也和兰开斯特的平民搅合在一块。”沃里克站在城堡的走道，从上而下俯视着躺在草坪上笑声不断的两人。

“少男少女的恋爱。没什么不好的。”阿伦德尔伯爵站在他身边，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胡子拉碴，和开始温文尔雅的样子大相径庭。

沃里克眼珠一转：“我姐姐过世多久了？”

阿伦德尔伯爵一抹脸：“一个月。产褥热。没人能救她。”

沃里克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没有一丝哀悼之色：“振作起来，你还有三个孩子呢！你得赶紧给他们找一个照顾他们的人，这样一直颓废下去可不是办法。托马斯和亚瑟，对吧？还有刚出生的小埃莉诺。”

“不错。”阿伦德尔伯爵的情绪在听到孩子们的名字是才有所好转，“托马斯7岁了，亚瑟4岁。”

“是吗？可怜的孩子们。”沃里克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算计。

“别说这个了。和法国的和平条约如何了？”阿伦德尔伯爵挥挥手，想要把烦恼抛诸脑后。

“爱德华如今被他野心勃勃的妻子掌控着，一心只想喝勃艮第的查理交好。哪里能听得到老臣的肺腑之言呢？”沃里克伯爵从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声音，再次扫了一眼双双躺倒在草地上的少男少女，脸色阴沉的离开了。

“那就和勃艮第签订合约就好了。勃艮第比法国更加富裕。再说了，只要能够帮助爱德华一起联合对抗安茹的玛格丽特和她的儿子，和谁签订合约又有什么所谓呢？”阿伦德尔伯爵不明白为什么老友会如此坚定的反抗王后，即使她已经身怀六甲。

“我如此辛苦的谋划，可不是为了爱德华把他狡猾的妻子送上王后的位置的。我绝不会如她所愿。”沃里克闻言重重的拍了一下城堡的墙壁，冷哼一声，气急败坏的走了。

夏日过去之后的英格兰肉眼可见的降了温，虽然算不上太冷，但对于身体本来就畏寒的玛格丽特而言还是有些难受。

“我非得参加狩猎活动吗？”玛格丽特摩擦着手，试图让自己升温。

“贵族们都要来的。”安妮·伍德维尔帮着妹妹把斗篷系好，“我想母亲是想让我们来物色一下我们未来的丈夫。”

“我连初潮都没有来。”玛格丽特缩成一个小团，“我对男人又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呢？”

“站起来活动活动的话会让你感到好受一些的。”安妮不置可否，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如果你的丈夫愿意一直让你呆在王宫里的话，我们就永远可以照顾你了，总能让你暖暖和和的过冬。去吧，去找伊丽莎白和母亲，他们那里有好吃的。”

爱德华和伊丽莎白坐在帐篷的中部，他愉快的和勃艮第的查理交谈着，玛格丽特穿着厚厚的斗篷穿越人群，来到母亲身边。

“爱德华，你对勃艮第的查理的抬爱和对法国大使额怠慢让他很不高兴，您应该……”正巧见到沃里克走上前附在爱德华的耳朵边说道。

爱德华摇了摇头，递了一点不知道什么肉递到玛格丽特的盘子里：“高兴点儿！表哥。我的堂哥亨利才是我最大的威胁。只要他还在一天，就一定会有一些军队支持他和他的儿子。”

玛格丽特吃了一块，味道还不错。吧唧吧唧嘴。

“玛格丽特少吃一点。那是鹿肉。”爱德华转头叮嘱道。

“查理已经向爱德华举荐自己赢取玛格丽特公主为妻，她似乎对此很是热切……”杰奎塔一只手伸出去，好让玛格丽特把嘴里的东西吐在自己的手里，一边侧过头附在伊丽莎白耳边耳语。

“妈妈，嘘！”伊丽莎白不认为现在是说这个话题的时候，出声阻止了母亲继续。

“你妈妈是对的，伊丽莎白。”爱德华打发走沃里克，在这个时候插进话来，“你得让你的家族有强大的贵族姻亲来保护你……好样的！乔治！”

乔治的胜利吸引了爱德华的注意。

“啊！快让我摸摸它！”玛格丽特吐完之后感觉身心舒畅，又高兴起来，蹦蹦跳跳的跑到约翰·伍德维尔的面前，伸手想要摸摸他的鹰。

“别动。玛格丽特。”约翰刚刚在和国王的的弟弟的比赛里失利，连忙推开了妹妹，“你别给我把它放走了。”

“我才不会！”玛格丽特气鼓鼓的插着腰，瞪着哥哥。

“好了，玛格丽特，你摸摸我的吧。”理查德·金雀花笑着捧着他的鹰，虽然他刚输给了约翰，但他看起来还是很高兴。玛格丽特兴奋的摸了摸它的尾羽，老鹰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傲娇的把尾巴递过去了一些。

“他看起来很喜欢你。”理查德笑着说。

玛格丽特眨了眨眼，笑了。

这个时候玛格丽特11岁，理查德大公13岁，安妮·内维尔9岁，伊莎贝拉1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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