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颠鸢尾 第74章 第七十三章

“马克西米利安疯了似的出兵打仗，把两个孩子都扔给了公爵的遗孀。女公爵的离世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波尔海姆也是摇了摇头，“谁劝都不听。”

“你能把他叫来英格兰吗？也许他来了夫人能醒过来。”布里奇特忧心忡忡的说道，“或许勃艮第公爵阁下也能冷静一点。他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我都不怎么能见到他。”波尔海姆叹了口气，“他嫌我劝他休息太烦了，才赶我来英格兰的。”

“只能去找阿伦德尔伯爵了，让他把马克西米利安抓过来。”布里奇特压低声音，“实话告诉你，格洛斯特公爵阁下不允许阿伦德尔伯爵进入康威城堡。即使他在这里的时候，也是跟亨利伯爵住在彭布鲁克城堡，或者有的时候在他弟弟妻子的封地里转一转。”

“听起来有点像当时的我和约翰娜。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了。”波尔海姆弯了弯眼角，“她原本的丈夫在教堂刺杀马克西米利安那件事里是从犯，被砍了脑袋。我在和法兰西的战场上立了功，终于把她娶到手了。”

“恭喜你。”布里奇特发自内心的祝贺她，“你们一定会过的很幸福的。”

“是的。我想会的。”波尔海姆点了点头，“但我现在有些害怕她和她的主人一样。我总是想让她少骑些马。尽最大的努力吧，你和我。我去一趟阿伦德尔。尽人事听天命了。”

“你说的不错。”

“布里奇特！夫人醒了！”埃莉诺急匆匆的跑下来，叫上了来人。

玛格丽特很是虚弱，动作幅度大一些都会有些喘气。小爱德华依偎在母亲身边，这让她能够好受一些。

“去找马克西米利安。”玛格丽特艰难的说道，对着波尔海姆，“让他来找我吧，告诉他我想见他一面。”

有了玛格丽特的发话，一切都好办了。马克西米利安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快马加鞭的来到了威尔士。而远在苏格兰的理查德也在这一天班师回朝。

两人前后脚进了门，玛格丽特很快苏醒了过来。她一直昏昏沉沉的，有时醒着，有时又昏睡几日，难得今天天气很好，她总算是有了一点精神。

她朝着马克西米利安伸出手，后者稳稳的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脸上刻满了疲惫的痕迹，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眼睛深陷，周围是一圈黑眼圈。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他的头发凌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梳理过了。他的步伐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负担。他的衣服皱巴巴的，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换过了。

“别打仗了。马克西米利安。”玛格丽特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眼前的男人，“孩子们怎么办呢？他们刚失去了妈妈，不能再失去爸爸了。为他们想一想吧。”

“她走的时候很痛苦。”马克西米利安自说自话的说道，他的声音哑的可怕，“浑身都疼，到最后的日子里，除了写遗嘱，就没有能让她稍微好受那么一些的事情了。你知道吗，她说，她想让我再也别娶，想要我把未来的儿媳妇带过去给她见一见。然后过了一会儿，又说要我娶布列塔尼的安妮，这样就能让勃艮第积累更多的财富，才好保护孩子们。后来，她又说就这样也挺好的，有父亲和外婆陪着长大……玛格丽特，她过的很不快乐。你也不太快乐。”

“她和她的父亲团聚了。”

玛格丽特捏了捏他的手，深深的叹了口气。

马克西米利安头一起崩溃，趴在玛格丽特的床边狠狠的哭了一场。

“她让我把她准备给你的礼物训练好之后再带过来给你。但我想也许现在把它带过来，会让你好受一些。它今年刚刚一岁，和你原来的小马一样是白色的。等你三十岁的时候，它就3岁了，就能载着你跑了。我直接把它送到了阿伦德尔，等训好了就给你送过来。”

玛格丽特虚弱的扬起了一个笑脸。

理查德站在门口，看着病床上的玛格丽特，良久，他沉默的转身，离开了康威城堡。苏格兰的站只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马克西米利安转道去了伦敦，他说服了爱德华，让他派出了使者，同他一起前往西班牙，给爱德华他的二儿子约克公爵理查德说了一门好亲事，原本想给他定下双王的长女阿拉贡的伊莎贝尔，但西班牙有意和葡萄牙修好，于是就定下了次女胡安娜，但约克公爵理查德以后要前往西班牙生活。

马克西米利安则为自己刚满一岁的小女儿玛格丽特定下来了西班牙的阿斯图里亚斯亲王胡安，马克西米利安认为这样即使以后玛格丽特的丈夫遭遇了什么不测，也能有一个亲近的人保护她不受叨扰。

伊丽莎白也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即使她很快就要和儿子分离。她已经隐隐的感受到了这个世道不怎么太平，把儿子送到西班牙去说不定能让他在更安全的地方长大成人，同时也能让自己和家人获得西班牙的支持。

可还没高兴两天，更大的噩耗席卷了伦敦。

1482年，这一年是玛丽公主的成年礼的一年，伦敦特地好好的修缮了一番，为未来的法国王后行成年礼。可就在万事俱备的时刻，玛丽公主却因为一场意外的暴雨而感染，没等到医生的到来，就死在了母亲怀里。

年仅15岁。

玛格丽特带着伊丽莎白的两个孩子回到了伦敦，企图让陷入丧子之痛的王后振作起来。

“我亲爱的孩子，我的玛丽。”伊丽莎白抱着玛丽的旧衣，止不住的哭泣。

如果说长女伊丽莎白是国王最喜欢的孩子，那玛丽就一直是王后的心头肉。王后一直将她视为自己最亲近的孩子，在得知她要远嫁法兰西的时候都哭了好几场。

伊丽莎白公主冲上前，扑倒在母亲的怀里。

“已经成年的孩子，为什么会因为感冒就离开我呢？你让我怎么活下去？”伊丽莎白痛哭流涕，“难道是我被诅咒了吗？先是小玛格丽特，再是我的小儿子乔治，现在又是玛丽！”

玛格丽特独自一人面对着整个宫廷的愁云惨淡和伊丽莎白的悲痛欲绝。理查德依然戍边在外，爱德华根本来不及悲伤，就要面对单方面撕毁了合约的法国摄政安妮公主。他们的父亲路易十一在前些日子离世，作为长姐，她替自己愚蠢的弟弟主持朝政，第一件事就是抢走了马克西米利安的未婚妻布列塔尼的安妮，并要求她和弟弟夏尔九世成婚。

法国摄政安妮公主是一位及其拥护种族血脉论的女人，她一接手父亲的朝廷，就立刻把自己残疾而难以生育的妹妹嫁给了自己的堂叔，他是路易十一的堂弟，和路易十一的儿女们的岁数相差的并不大。在夏尔九世及其王后诞下孩子之前，他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

马克西米利安勃然大怒，他忍受不了法国给予他的侮辱，立刻写信要求自己的儿女亲家们一起出兵，和自己一起攻打法兰西。

西班牙没有作战，但他也成功的按下了周边想要出兵和法国同盟的几个国家，让法兰西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爱德华也不想打仗，他刚刚失去了女儿，他无暇分身，他更希望自己能够为女儿默哀，所以他召唤了亨利和托马斯，三人前往勃艮第以消除马克西米利安的怒火。

国王和大公出使他国，王后正处在伤心的时候，玛格丽特只好拖着病体，处理着英格兰的大小事务。还好小王子确实没有继承他父亲的贪图享乐，他难得的是一个踏实肯干的继承人。

“如果你是你的父亲，你会建议他做什么？”玛格丽特裹着厚重的毛毯，咳嗽着问。

“我为去和夏尔和她姐姐的堂叔谈判。”小王子皱着眉头，“无论是勃艮第还是英格兰，最近都不是适合打仗的时候，我们需要用和平的方式解决掉三个地方的争端。”

“很好。咳咳咳咳。”玛格丽特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你思考的很像我。这很好。”

“既然我们和法国的姻亲保不住了，我们就应该寻求别的地方的支持。”小王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我要给我的叔叔写信，让他和苏格兰国王进行谈判。”

“你的叔叔一定不会愿意谈判的。”玛格丽特听着想笑，“他一定会想和苏格兰死磕到底。”

“那就叫我的舅舅去。”小王子坚定的说道，“英格兰的国库在日渐空虚，我们已经享乐太久了，我们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做一些于王国有害的事情。”

“你是未来的国王，你说了算。”玛格丽特点了点头，她对自己的教育成果很满意，未来的英格兰将由一个仁慈却又英明的君王统治。

安东尼临危受命，他带着小王子的三四封信件来到苏格兰，强硬的制止了理查德的入侵计划。并带着只有王子签名的和谈书进入了苏格兰的宫廷。

苏格兰的国王当然有些将信将疑，但因为自己在理查德的入侵之下国库岌岌可危，还是很爽快的在条约上签了字。合约谈定了他的儿子詹姆斯王储和英格兰国王的第五个女儿安妮公主联姻，这会给苏格兰带来至少三十年的和平发展期，条件是苏格兰将国内的贵族内乱解决完毕。

为表忠心，苏格兰国王詹姆斯三世几乎是立刻就排除了使者前往法兰西，由他代表英格兰和勃艮第同法国的奥尔良公爵，即法国现任国王夏尔的堂叔谈判。

马克西米利安接受了爱德华的安抚，奥尔良公爵和他的残疾妻子也接受了小王子的条约。在夏尔亲政之后，奥尔良公爵和他的残疾妻子就会在教皇的见证下和平离婚，由奥尔良公爵出资赡养她的妻子直到死亡，而他将迎娶英格兰的塞西莉公主，如果夏尔九世无嗣，勃艮第和英格兰会捍卫他对王位的继承权。

国王一回到宫廷，就立刻对自己的儿子的决定做出了高度的赞扬。并立刻为两方的条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听国王的秘书说，他常常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

整件事里唯一不高兴的人就是理查德。玛格丽特回到威尔士的时候，就看到许久未见的丈夫出现在房间里，面前摆着的是两大桶金币。

“金币。”理查德抄起一把金币，哼道，“他嘲笑我，说我是恪守骑士精神的傻瓜。然后一头扎进这些财宝堆里。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说这，一把把装满了金币的箱子推倒在地。

“他想用这种臭气熏天的东西来收买我的尊严？他以为我是乔治吗？”

“那就送回去。”玛格丽特用手撑着桌子，这样才能让她站得住，“告诉他你不需要这份财富。”

“可羞辱已经无法收回了。”理查德抬起头来，“我被你的哥哥在苏格兰面前吆来喝去，即使即将作战胜利，也依旧被三言两语的抹去功劳，最后，还送来这些东西羞辱我。我知道的一切都被动摇了，或许世人就再也没有羞耻之心了。”

“理查德，安东尼绝无羞辱你的意思。”玛格丽特不想和理查德有过多的争执，她的身体情况不允许她这样做。

“不错。我的妻子一直站在她亲爱的哥哥一边。”理查德冷笑起来，撇了一眼虚弱的妻子，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我会写信给他的。”玛格丽特对着丈夫的背影说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让他给你道歉。”

“不必。”理查德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我现在已经知道我要什么了。”

玛格丽特脑子里一片混沌，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说些什么。见她情况不好，布里奇特连忙上前，半拖半拉的把人带进了自己的房间，玛格丽特很快陷入了沉睡。

她的病情一直反反复复，直到1484年的开头，她才好一些，能够站上半天也不咳嗽喘气了。这一年，她30岁。而勃艮第送来的小马确实如同马克西米利安所言，已经可以强壮得载得动她了。

玛格丽特给它取名“梅芮”。这和勃艮第的玛丽同音，也是杰奎塔的第一匹坐骑的名字。跟着爱德华一起回来的是马克西米利安的小女儿玛格丽特，按照奥地利和勃艮第的惯例，和西班牙王室订婚的小姑娘的监护权已经由父亲马克西米利安转交到了费尔南多二世和伊莎贝拉一世的手里，但显然马克西米利安更想要自己的女儿和未来的姻亲兄长保持良好的关系。玛格丽特在伦敦见到了她，她很漂亮，圆圆的脸蛋像极了她的母亲。埃莉诺今年年满19，她的哥哥给她写信要她回阿伦德尔去。他正在拜访贵族们，想给妹妹定下一门好亲事。

埃莉诺依依不舍的和所有人告别，小王子站在人群最远的地方，看着周围的人群走来走去。他和埃莉诺遥遥相望，但埃莉诺只是笑了笑，和他挥手告别。

“陪着我的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开了。”玛格丽特站在康威城堡的城墙上，看着车队逐渐远去，伊丽莎白公主靠在姨妈的肩膀上，安抚着她。

“我和亨利在还在呢。姨妈。我们非常爱您。我们还有彼此。”

理查德想要的是什么呢？

他的骑士精神在时代的更迭之中被抛弃，他的信仰破碎了

P.S. 这一年是1484年，玛格丽特三十岁，在玛格丽特11岁的时候，埃莉诺一岁不到，所以现在应该是刚刚19岁，不是20岁。她比爱德华王子大6岁，和伊丽莎白王后和爱德华国王的年龄差距是一样的。这里已经修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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