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列颠鸢尾 第18章 第十七章

亨利的铠甲设计图很快就做了出来。但意外的是原本很好说话的亨利却对工匠的几版设计都不满意。最终自己亲自设计了一个图纸，交给了工匠去做。

“原来你不是战士，是个设计师。”托马斯一边在餐桌上看着书，一边拨弄着盘子里的牛肉。

“托马斯！你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坐好一点。”玛格丽特看到他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

自从托马斯全心开始接受玛格丽特的各种理念之后，他就成了一个令人头疼的青春期叛逆少年。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对玛格丽特言听计从，只不过是坚持的时间非常短暂而已。譬如现在，托马斯立刻坐的十分板正，正襟危坐的吃了两口饭之后，又和亨利凑到了一起窸窸窣窣说起了悄悄话。

“哎。”玛格丽特懒得再去纠正他了，她正在一勺一勺的喂着埃莉诺吃饭。埃莉诺已经可以自己吃了，但桌上的佳肴似乎很不和她的胃口，每次只有玛格丽特喂她的时候才能安静的吃上两口。

“看您，把他们惯坏了吧。”布里奇特对此很有话说。玛格丽特只能幽怨的看她一眼，认命的继续喂着小姑娘。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亚瑟一直保持着非常良好的礼仪习惯。吃饭的时候好好吃饭，不会做一些有的没的。这让玛格丽特无比的欣慰。

“也许亚瑟爵士只是喜欢吃东西而已。”布里奇特毫不留情的戳破了玛格丽特的沾沾自喜，“他几乎对每一种食物都保持热情。他对食物的热爱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这个世界上的其他所有。”

“闭嘴，布里奇特。我要把你赶出阿伦德尔。”玛格丽特恼羞成怒，软趴趴的威胁。布里奇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飞快的跑走了。

“夫人，有您的信。”

简恭恭敬敬的敲了敲门，手里拿着一封信件。

“是谁送来的？是我的父亲或者哥哥吗？”玛格丽特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碗，惊喜的问道。

简抓着信件的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面上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是什么？是谁送来的？”

玛格丽特感觉自己的声音变了调，一阵没有由来的恐慌让她从头凉到脚跟。托马斯停止了和亨利的悄悄话，缓缓的站起了身。

“夫人……”

简尝试说上一些什么话，却一口气堵在了心口。玛格丽特再也等不及了，挤过桌子便冲到简的面前，一把抢过了来信。那是一张很讲究的信纸，纸上的火漆印章在蜡烛的照耀下泛着光。是玛格丽特无比熟悉的样式，他属于国王的家族，金雀花的家族勋章。

玛格丽特三两下掰开已经坚硬的火漆，颤抖着的手甚至无法握住拳头，掌心的汗一阵又一阵的冒着。终于，她打开了来信，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亲爱的玛格丽特夫人：

我怀着像墓碑一样沉重的心情写这封信。我必须以极大的遗憾和悲痛通过墨水见证这一悲剧性的消息，我希望你能找到理解的力量。

在战场上刀剑唱着他们的哀歌旗帜在命运的手中哭泣你的父亲理查德·伍德维尔伯爵和你的兄弟约翰已经结束了他们的生命。他们如雄狮般倒下，用荣耀和勇气保卫我们的王国，这将永垂史册。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因为他们用最后一口气确保了我国人民的安全和我国的未来。

我知道，面对此刻折磨着你灵魂的悲痛的暴风雨，言语不过是一种微弱的安慰。然而，我把它们作为对我们失去的人的记忆的证明。你的父亲和哥哥都是品德高尚的人，他们的存在将受到深深的怀念，不仅是他们的亲属，还有所有有幸认识他们的人。

这最黑暗的时刻，玛格丽特，我恳求你发扬伍德维尔高贵家族的坚韧精神。让他们的事迹成为你丧亲之痛中的灯塔，愿那些留在你身边的人的爱在未来的日子里给你带来慰藉。

你在哀悼中永远不会孤单。我与整个国家将与你一起哀悼，并随时准备以任何可能的方式支持你。伍德维尔的名字将永远铭记在我们国家的编年史上，他们的精神将永远活在他们亲人的心中。

愿天堂拥抱他们，让你知道他们的遗产是荣耀和爱，并赐予我们和平。

你永远忠诚地，

理查德·金雀花

“不，不不不，不！”

悲伤犹如一股汹涌的洪流，涌进她酸涩的眼眶之中，她站立不稳，她缓缓的摇着头，想要把眼前的现实甩掉，可心口越来越清晰的闷痛却告诉她一切都是徒劳。

她被包裹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托马斯环抱着她，支撑着她站立不稳的脚跟。亨利上前几步，想要说些什么，但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一点点的声响。亚瑟红着眼抱起了不明所以的埃莉诺。后者感受到了玛格丽特无以伦比的悲痛，忍不住跟着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父亲我亲爱的爸爸！”玛格丽特声嘶力竭的喊着，她被紧紧的箍着，却依旧身形摇晃，差点跪倒在地，“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看到过的！我看到过的！为什么！这不是真的，谁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玛格丽特。”托马斯把人慢慢的带着坐到地上，可玛格丽特已经被悲伤所掌控，就犹如破碎的玻璃扎进胸膛，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鲜血淋漓的刺痛，“玛格丽特，请你一定要坚强。”

“为什么会是他们啊？为什么只有他们啊？为什么会只有他们啊！为什么是我的父亲为什么是我的哥哥啊！”

玛格丽特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在地，艰难的呼吸着。

阿伦德尔伯爵匆匆赶回时，玛格丽特已经不再清醒，她在巨大的打击中一病不起，晕倒在了厅堂之中。

“她烧起来了。”布里奇特含着泪，摇了摇头。

“没有审判？没有辩护？”亨利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他和魔鬼有何分别？我从斯塔福德爵士给我的信里得知他还把他的大女儿嫁给了克拉伦斯公爵。看在上帝的份上，他早就开始为这一刻谋划了吧？”

“这是一场处决。”托马斯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点点自嘲，“我曾应以为傲的家人，成了邪恶的刽子手。”

“医生怎么说？”

伯爵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安慰两个小伙子，只能转过身去问布里奇特。

“医生说这是强烈的刺激之后身体的保护措施。能不能撑住全看上帝的旨意。”布里奇特咬着唇，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他说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托马斯死死的盯着地板，厅堂里陷入了无力的沉默。突然的，一道刺耳的刮擦声响起，托马斯冲出了房间，跪倒在草坪上，喉咙里发出无力的嘶吼。亨利紧随其后，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友，只能在他身边跪下，用力拍着他的后背。

“我失去父亲的时候，我都没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亨利斟酝了许久之后才开口，“我一生下来，妈妈连月子都没做完，就被我外祖母强制许配给了斯塔福德爵士。我一出生就无父无母。我很少见到她，可每次见到，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看着我时的那种狂热。我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的样子。我也从来都不知道被爱着是什么感觉。直到今天，我看到玛格丽特夫人的样子，我才知道，哦，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看来你母亲和我的母亲倒是很相像。”托马斯艰难的扯起一丝苦笑，“她很爱我。我知道。但我也知道，我更是她的一纸证明。证明我智力低下的哥哥并非她的过错，而她也没有受到上帝的诅咒。你知道刚开始玛格丽特来的时候的我有多可笑吗？我强迫我自己不要忘记我母亲的教诲，极力的想要证明我母亲才是对的。但人民的选择告诉了结果。如今，我终于尝试改变，我终于开始接受一个全新的世界，领路人就在我面前直挺挺的倒下了。始作俑者却是我母亲最引以为傲的姓氏。”

“她会好的。”亨利沉默良久，使劲按了按好友的肩膀，“我们必须坚定不移。”

“儿子。”阿伦德尔伯爵在花园的一角找到了大儿子，他走到儿子的身边蹲下，用沉重的语气说道，“我得去枢密院。沃里克意图通过枢密院来废除国王对于其王位的正统及其合法性。我必须前去阻止。玛格丽特倒下了，家里的主人就只有你了。答应我你要振作精神，好吗？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

“我会的。父亲。”托马斯双手攥紧，坚定的说道。

“好小伙子。”伯爵欣慰的点了点头，他偏过头去拍了拍亨利的肩膀，“欢迎你来到阿伦德尔。”

“和您共事是我的荣幸。阁下。”亨利郑重的弯腰，给阿伦德尔伯爵鞠了一躬。

沃里克城堡。

“建议我？沃里克？”年轻的国王在路途之中被俘获，被他曾经最应以为傲的伙伴囚禁在自己成长的城堡里，他怒极反笑，“不说你把我关起来，夺取我的王位？却说是建议？”

沃里克和妻子面对着盛怒的国王，他阴沉的脸上挂着笑，但眼里却是警惕。

“爱德华，枢密院认为……”

“枢密院不过是你的囊中之物，沃里克。他们对你言听计从！而你给他们下达的命令就是背叛于我。”爱德华丝毫不惧，反而是大开双手，语气里满是讽刺。

“爱德华，我们所想要的不过是让你重新接纳老臣，赶走里弗斯家族……”

“而你明知道我绝无可能这么做！”爱德华在沃里克城堡的议事厅来回踱步，“你打的主意就是，你要我做一件你明知我不会做的事。便可以以此为借口将我关押于此。好让你亲爱的女儿的丈夫，我曾经忠诚的兄弟乔治，坐上王位，做你的傀儡！”

“爱德华，我们之间的忠诚……”

沃里克被爱德华点明来意图，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他试图用自己的情谊来感化年轻的国王，可他刚开口，便被爱德华打断。

“闭上你的嘴！沃里克！”爱德华的怒火已经到达了顶峰，“你应该称呼我‘陛下’！表兄。我才是天选英格兰之王！”

“那陛下您得明白。是您背叛我的忠诚在先。”沃里克脸上的假笑已经挂不住了，他踱步上前，阴测测的说道，“王后一家……”

“对我矢志不渝！”

爱德华一拍桌子，沃里克伯爵夫人被爱德华的气势吓得倒退两步，堪堪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就这一点你个乔治就比不了。告诉我，如今王后身在何处？如果你胆敢伤害她一丝一毫……”

“那她早就召唤出魔鬼来对付我了。”沃里克面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她只不过是被困在了伦敦塔里罢了。”

“亲爱的表兄。”爱德华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反而是一副戏谑的样子，一屁股在扶手椅上坐下，撩起双脚踏在桌上，“这就叫叛国。既然如此，看来我只能在沃里克城堡主持国事，那你就上点鹿肉和麦芽酒吧。这样我就能一边吃你的喝你的顺便治理我的国家。”

沃里克拿爱德华这幅无赖的样子毫无办法，帷幔后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爱德华哼着小曲回头去看，却见到伊莎贝尔和安妮两姐妹低着头快速的想要离开房间。爱德华见到这两姐妹，满脸堆笑。

“这不是我亲爱的弟弟乔治的新婚妻子吗？”爱德华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怪笑着朝着两姐妹走去，“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结合。”

“你愣着干嘛？他们怎么在这？还不快把她们带出去！”沃里克对着身后沉默的妻子怒喝，伯爵夫人连忙小跑上前从爱德华的阴阳怪气里拉走了大女儿。伯爵紧跟在后头，“她还没有流血吗？”

“上帝保佑，她怀孕了。”伯爵夫人点了点头。

“新婚当夜就怀上孩子，这一定是有天佑。是个男孩吗？”沃里克脸上再次露出隐忍的狂喜。他快步上前，却把伊莎贝尔吓得连连后退。

“我没法知道，父亲。”安妮挽着姐姐的手臂，瑟缩成一团。沃里克脸上泛起失望。

“我必须立刻召集议会。到时候我们会宣布乔治为王，伊莎贝尔为后。”沃里克甩了甩脑袋，“既然他们对我的打算了然于心，我们不如顺水推舟。”

“可是爸爸！我不能……”伊莎贝尔面色苍白，她被父亲的阴谋吓坏了。

“闭嘴伊莎贝尔！”沃里克的精神高度紧张，面对女儿的反对他怒吼出声，“如今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做了这个决定就要一条道走到底了。”

“可要是议会不同意怎么办！”伊莎贝尔带着哭腔问道。

“他们必须同意！”伯爵夫人却在此时打断了对话，她高昂着头，似乎胸有成竹，“里弗斯家的女人们遭人白眼。王后排挤了你们的父亲和其他英格兰的臣子。”

“还找一些渣滓来代替我们。你胆敢质疑我，滚出去！”沃里克恶狠狠的叱责了伊莎贝尔，后者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只能无力的捂紧了肚子，而安妮挽着她手臂的手缠的更紧。

两人都不敢再对愤怒的父亲提出什么质疑，只能踉跄的走出了房间。

“等你成了王后，你就能质疑他了。”安妮压低声音。

克拉伦斯公爵：乔治·金雀花

格洛斯特公爵：理查德·金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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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