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皴” 第49章 争论

吃完饭，甘婧把碗洗了。

“在你家真好，什么也不用干。”清韵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

甘婧倒了两杯热水，说，“因为你是客人，享受五星级待遇。如果我们是合租，那就要明确分工了。”

“谁买菜，谁洗菜，谁做饭，谁刷碗，谁打扫卫生……饭钱AA要根据饭量还是人数？都要详细规划。但凡有一个人不舒服就会发生争执。”甘婧继续说道。

清韵听到这里就头痛，“还是一个人住舒服。”

“人就适合独居，每个人都要有可以放飞自我的领地。这样只需要在外出的时候装模作样，不会太累。”甘婧说，“近距离接触的话……没有人能经得起审视。过了合适的距离，越亲近的人越容易反目。”

“是啊！毕竟是动物，没有十全十美的。”清韵坐久了不舒服，站起来走两步。房间太小，活动空间有限，清韵只好来来回回转圈。

甘婧喝着热水坐在电暖器旁，状似无意地问，“所以，你不争财产了？”

清韵站定，她的背微微弯曲，长叹一声，“争啊，容我歇会儿。”

清韵这次回家主要是为了逼自己看清事实，她自知拿到财产需要更大的实力。啊！！！清韵心口沉闷，像压着巨石。

这个家真是又穷又不安分！她们的脑子是有什么大病吗？把财产给买来的别人的孩子？把自己女儿赶出去！！！这种事只有人干得出来吧？！简直是丧尽天良。

她为什么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明明是独生子，偏偏在法律上又不是！明明大家都在夸母亲伟大，那为什么自己的母亲对唯一的孩子是这样的态度？对女儿来说母亲真的伟大吗？母亲究竟是谁的母亲！血缘除了道德绑架女儿，还有什么作用？

人真是思想的傀儡，错误的思想让人变得面目全非，猪狗不如。

甘婧摇头，她感觉清韵真可怜。电视上那么多有钱人只生一个女儿，让女儿继承集团，国外还有女人继承王位……可没想到穷人比有钱人还能折腾，就是不在正途折腾，喜欢折腾歪门邪道。要是清韵的母父把这股劲儿用在赚钱上，清韵说不定就是富二代了。富二代独生子，肯定过得好。

嘿，偏偏她母父弄了个男孩来，清韵成了“滚代”。

不过，即便她的母父不弄个男孩来，清韵也过不了富二代生活吧。很多人只生了女儿，这辈子就不奋斗了，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生了女儿没劲儿”。

“呵呵。”甘婧不小心笑出声来。

“一点也不好笑！”清韵揉揉腹部，想到不开心的事腹部更疼了。

甘婧让清韵躺在床上，把电暖器搬到床边，“看剧吗？”

“可以。”

她拉上窗帘，拿出投影仪将视频投在对面的墙上，“刚好可以完成今天的听力计划。”

视频开始播放后甘婧躺在另一边，“冬天下午躺在被窝里太幸福了！！！”

温暖，舒适，安全。

“投影仪不错。”墙壁上的视频看着很清晰。

“从言以明那里借的，她有好几个呢！她家里好多好东西。”甘婧选了一个轻的拿回来用，“贵的机器就是好用！”

“These housewives are the last gasp of the patriarchy, brainwashed to believe that if they don’t play the game, they will lose the love and protection of men.”正在播放的《Mrs. America》中的台词吸引了清韵的注意力。

“说得真好。”她的母亲大概符合这段话吧，清韵认真观看起来。

甘婧边看字幕，边看画面，边试图用耳朵听清楚英文，边思考视频讲的内容。她的CPU急速运行。

不一会儿甘婧放弃了，头晕！

字幕和听到的英文顺序不一样。

很多时候翻译会夹带私货，影响观感。有些词语翻译的不恰当，就会引导人做出另一种思考。

到底是隔了一层……这就是甘婧当初选择学习语言的原因之一。

还记得她之前看过的电影《Desert Flower》中有个情节就是女主因为听不懂英文被贱男欺骗。甘婧当时看到这里要气死了！她恨不得冲进屏幕里打烂骗子的头！！！

甘婧决定先看字幕和画面，等三刷或者四刷的时候再慢慢脱离字幕。

两人专心致志地看视频。

在剧情趋于平淡后，清韵说，“几乎一直在争吵。”

“嗯，有质量的吵架是辩论，没质量的吵架是发泄。”甘婧经常在网上看别人吵架，排除单纯发泄情绪的争吵，她往往选择自己喜欢的辩题看别人吵架，很有趣，“围绕辩题争吵容易暴露参与者的逻辑。”

“参与辩论的人一定气血很足。”清韵说，“否则身体哪里能支撑这么高强度的活动。”

“那是自然，说话是力气活，病人最不喜欢说话了。”甘婧起床拿过来两杯水，“而且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立场，人很复杂的。性别，思想，学识，阶级，经济，习惯……太多东西综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人……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很难改变别人。”

甘婧想起柳喜温和琴闵，她们都是自己决定清醒后才开始剧烈挣扎的……

“改变别人太难了。”清韵作为律师深有体会，“对于你自己来说，你认为人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健康，思想，权力，技术，钱。”甘婧说，“健康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思想排在权力前边？”清韵问。

“不同的思想追求的是不同的权力。”甘婧说，“这个视频里表达很清楚。”

太阳下山之前，清韵打车回家了。

明天又要上班了，这是年前的最后一周。

甘婧期待放假，最好放假一年！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周围的街道上挂起了红色的灯笼，播放着喜庆的音乐，商场里也分配了很大的空间用来摆放花生瓜子和礼盒。

路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脸上喜气洋洋。

越是喜庆的节日，越容易情绪爆发。那些积攒的情绪时刻等待着被点燃，像烟花炮竹一样，轰——啪！

琴闵请年假回家了，她提着一个巨大的沉重的行李箱，不知里边放了什么。

还有五天才过年，村里并没有太多年轻人。萧瑟的大街上，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守在路旁，扑面而来的风干燥冷冽，琴闵拉好衣服，她怕冷。

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完全不在乎自己，自己冬天穿的衣服薄，冻得流清水鼻涕，那个鼻涕啊，就像开了阀的水管般哗哗得流。当时母亲怎么说的？她说琴闵浪费卫生纸，浪费钱，还把琴闵骂了一顿，说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然后……母亲禁止琴闵从家里拿卫生纸，让琴闵自己想办法。

琴闵只好偷偷拿，又怕母亲发现纸巾消失得快，琴闵一节纸用到湿透到不能用才会换下一张。即便是这样，纸巾依然不够用。

冷，太冷了。现在想起来依然能感受到的冷，刻在骨子里的冷。

白天冷，晚上还冷。

那时琴闵晚上睡得被子薄，起床后小腿和脚是冰的。直到现在，一到冬天她的膝盖及以下会又疼又冷。

琴闵小时候很想长大，她希望自己冬天能盖上一个五六斤的棉被。她甚至不敢想自己未来能和母亲的男儿一样盖八斤的棉被。更没想过求助于母亲，因为母亲是她人生中第一个且是持续时间最长的霸凌者。

自从上次她挑破父亲的脸皮后，家里只有姑姑给她打过电话，话里话外都在说琴闵的不好，说她现在年纪小不懂得亲情的重要性，眼里只看得到钱，等老了就知道自己有多蠢了。

琴闵没有生气，她平淡地说，“等过年回去，我要在你的脑袋里插几根针来表达我对你的亲情。”

姑姑对她破口大骂，说她是个疯子。

琴闵路过村里的小卖铺买了几袋泡面，她才不想吃别人做的东西，万一加料了怎么办？

小卖铺里的泡面一套五袋，还赠送一个碗。

琴闵付钱后拿着东西继续走，在门口遇到了邻居。

“这不是那谁，你回来了？大城市里的人就是不一样，都不认识你了。”邻居每年都是这句话。

“嗯。”琴闵搬着行李进屋，家里人看到了她，停下说话声。

“回来了？”弟弟说。

“眼瞎啊？”琴闵心中一股怒气，“眼瞎就去医院看看。”

“你冲谁撒气呢？这个家你不想回你就别回，什么时候轮到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父亲对着琴闵破口大骂。

“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这个杀人犯有什么资格吵我？”琴闵把行李箱猛地摔在地上，拿起椅子砸向父亲。

她锻炼身体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

“我打死你个畜生，你为了生男孩杀女儿，你不得好死！”琴闵用力甩着椅子敲在史粪的身上。

史柱看到姐姐打爸爸，立刻跑到楼上躲起来了。

李玉清见女儿这样打自己的老公，立刻冲上前来推搡女儿，“你反了天了！还不快住手。”

琴闵才没有住手，她还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果盘砸向史粪。

“啊啊啊！反了反了，你看看我生了个什么女儿，居然敢打爹了。”李玉清拍着大腿在一旁鬼哭狼嚎。

史粪被打得嗷嗷叫，边跑边躲避攻击。

琴闵将手中的椅子砸向史粪的脚踝，在他倒下的瞬间，冲过去骑在史粪的背上左右开弓，“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李玉清“啊”着冲过来拉扯琴闵，琴闵将她推到一旁继续打史粪。

“住手啊！”李玉清没了主意，她打不过琴闵，只好跑出去喊邻居帮忙，“造孽啊，反了反了，女儿打父亲了，造孽啊！”

刚刚和琴闵打招呼的邻居邓喜妞连忙跑进来看热闹，要说这女儿打父亲，她看过好几场呢！之前有个父亲要把二十岁的女儿嫁给山里将近四十岁的瘸子，女儿直接背起锄头打他。别看小说里写着嫁给山里汉多幸福，轮到自己身上……可以直接开打了。

拿起武器，骟他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