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忆 第3章 寻光破雾

距离上一次见到程芜，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季枫尝试过去旧梦苑寻找程芜，却始终没有找到。他不知道程芜为什么没有去学校，多次打听也没有结果，班上却莫名多了一些谣言。

“诶，你听说了吗？就咱班的学霸，听说他这么久不来上学是因为……”

角落里的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着，正好被季枫听得清清楚楚。他皱了皱眉，心里满是疑惑和不安。他不相信程芜是这样的人，或者说，程芜就不是这样的人。那些谣言像是无端的风，吹得人心慌慌，但季枫却始终选择相信程芜。

他迫切想要一个答案，于是选择向齐宇打听高一时候的程芜。

听到季枫来找的目的，齐宇犹豫不决，虽然他也不相信程芜是个风流的人，但谣言来势汹汹，从高一传到高二，从未停歇。

齐宇迟迟不回答，季枫更加着急，仿佛沉默就是默认。

“不是我不想说，你……你对程芜有特殊情感吗？这么关心他？”齐宇小心翼翼地问道。

季枫皱了皱眉，似是不解齐宇提出的问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普通同学啊，能有什么特殊感情？”

听到“普通同学”四个字，齐宇莫名松了口气，他就怕自己的好发小喜欢这样的人，毕竟那些谣言实在是不堪入目。

“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跟你说吧，不过都是别人传的，信不信由你，我可管不着。”齐宇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个程芜吧，高一的时候跟他们班上的一个男的走得近，当时莫名就掀起磕他俩CP的热潮，很多人都好奇他们是不是真的谈恋爱。

后来有一次，程芜也像现在这样突然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不过老师应该知道。过了大概半个月吧，程芜突然就出现在学校了，然后另一个男的就消失了。

有人说那个男的是因为和程芜做了，感染了病，才一直不来上学的。现在那个男的已经退学了，具体原因谁也不知道，反正都传这个，这次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才不来上学的吧，毕竟要避风头，等风头过了人才出现。”

光是“做了”这个词就足够让季枫震惊了，没想到还“感染了病”，是不是真的？他还是想要真正的、准确的、由程芜亲口说出来的答案。

那些谣言像是一团迷雾，笼罩在程芜的身上 让季枫看不清真相，但他知道，真相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而他愿意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时间在季枫的焦虑和担心中度过，眨眼间就过了半月之久。

这天的早晨，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斑驳的光影披在行走的学生的身上，好像戴了一顶皇冠。

季枫和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上学，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那个声音很熟悉，声音的主人就是他寻找的那个人。

一个急刹车，季枫立即回头查看是不是心里想的那个人。

当熟悉的面孔呈现在眼前，季枫的心比刚刚跳得还要猛烈，像是要跳出这具躯体。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心跳却像是失控的鼓点，急促而强烈。

眼前的人朝他笑了笑，快步走上前，用手在季枫面前晃了几下，带着第一次见面时的调戏语气，说道：“怎么走神了？不记得我了吗？”

旁人异样的目光仿佛被程芜自动屏蔽掉了，连带着不怀好意的杂碎声屏蔽在外，程芜的世界现在只有自己和季枫，没有任何其他的。他的眼神清澈而明亮，仿佛能看透季枫的心。

季枫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不那么激动，放缓了语气说：“没有忘记，你……"

他想问程芜消失的这些天去了哪里，想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谣言说的那样选择了逃避，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做了谣言里的那些事……如果这些问题问出去了，他会被吓到吧？

那些谣言像是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他们之间，让季枫犹豫不决。

程芜眨了眨眼睛，带着不解问：“怎么感觉你不是很开心？怎么啦？”

季枫扯了扯嘴角，在脸上挤出笑容：“没有啊，先回学校吧，快早读了。”

程芜点点头，自顾自地先一步走进校园。

一直站在旁边围观的齐宇搭上季枫的肩膀，“没想到你和‘男明星’处这么好啊，看上了？”

“去去去，什么‘男明星’啊？不要随便给别人取外号。”

“好好好，你是个妥妥的三好，再说了，人家在儒雅初中的时候就出名了。”

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却勾起了季枫的好奇心，他扭过头问齐宇：“他初中发生什么了？”

这突然的发问，又勾起了齐宇的好奇心。哥们儿，好歹你也是儒雅初中部的啊，怎么就不知道你的老对手呢？

齐宇耸了耸肩，说：“太多了下次和你说，你到底是不是儒雅的啊，这也不知道。”

早读课结束，教室里一片嘈杂。季枫坐在座位上，心里依然有些不安，他不时地看向程芜的方向，却发现程芜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专注的在画册上画画，没有任何异常。

季枫心想，或许程芜有自己的苦衷，或许是那些谣言只是别人的恶意，我可以等，等到程芜自己开口。

季枫正准备起身去教室外透透气，突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季枫，等一下。”

季枫回头，发现程芜正站在他的桌边。手里拿着一本数学书，眼神平静而专注。季枫有些意外的问道：“怎么了？”

表面上的平静只是为了掩饰心中的困惑，他还是很好奇程芜是怎么做到上一秒还在画画，下一秒就拿着数学书站在自己的桌边了。

程芜微微一笑，把书翻开，指着一道题目：“这道题，我不是很明白，你可以帮我看看吗？”

季枫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看了题目才知道，那道题正好是程芜没来学校这几天讲的，不过听齐宇说过程芜之前就算没来上学，也不问别人学习上的问题。

程芜的主动让他有些意外，至少程芜没有回避他。

“这道题是关于函数的，我算了好几遍，结果都不一样，计算过程在这里。”程芜拿出之前用之前用来计算的草稿纸。

季枫接过书，大致看了眼题目和草稿纸：“这道题老师上课讲的时候很绕，我大概是听懂了，不过讲的不太准确，就是先用前面的公式，代入数据，再代入另一条公式……”

“原来是这样啊。”程芜听完季枫的解释，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谢谢你季枫，”

在刚才讲题的时候，季枫就渐渐打消了和程芜相处的隔阂，同样笑着回答：“没事，你明白了就行。”

“作为回礼，我送你一幅画吧。”程芜随即将刚才的画册拿出，丝毫不给季枫反应的机会，一副阴暗分明的素描呈现在季枫面前。

画上的是一个人站在墙的一面偷看，另一个人则蹲下身子抚摸着一只小猫。

季枫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知道是那天的“跟踪”被发现了，可画上的并不是程芜在抚摸着猫，从所画的鞋和书包可以看出来，猫旁边的是他自己，墙后面的是程芜。

程芜笑着说：“你应该也知道年糕吧，它真的超级乖。”

沉浸在“跟踪”被发现的尴尬中的季枫，只是一味的撒谎：“对啊，我也很喜欢它。”

程芜收回画册，转身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第一节上课。

上课时候的程芜和半个月前的他完全不一样了，他没有再趴在桌子上，也没有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这是程芜难得展现出的鲜活一面：当老师在讲台上发问，他总是第一个举手回答，回答完问题后，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仿佛阳光都成了他的专属。

如果把目光投向程芜，一定可以看到他专注听课的样子，或是面对难题时抓耳挠腮的模样，亦或是解决之后脸上抑制不住傻笑。

这个反常在季枫眼里无疑是好的，他不想一直看着程芜颓靡不振，垂头丧气的样子。

季枫在心里默默祈祷，如果程芜能一直开开心心，像小太阳一样就好了，如果关于他的谣言全是假的就好了。

季枫的思绪被一声清脆的下课铃打断，他回过神来，看到程芜正在收拾书包，脸上依旧带着那抹阳光的笑容，他忍不住叫住了程芜：“程芜，今天可以一起回去吗？”

程芜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不是骑自行车来的吗？会不会不方便？”

提到“自行车”季枫才想起来，幸好当时买自行车的时候就图它有个后座，不过程芜会不会介意呢？但既然他刚刚说可以，还是先问问吧。

“我刚想起来，我那自行车有后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可以。”程芜的回答几乎是毫不犹豫，也可能是早有预感，和季枫的话相差不到一秒。

反应过来自己说的太过果断，程芜还想为自己辩解一下，季枫的表情已经给了他回应。既然双方都不介意，那就一起回家吧。

儒雅中学对于每个阶段的学生管理都不算很严。从中午十一点半一直到下午的两点半，这个时间段学生可以选择回家休息，也可以选择留在学校午休。只要下午不迟到，学校都不干涉。

一批又一批学生涌出校园，没了学校气息的围绕，每个人都变得更有活力，有的甚至蹦蹦跳跳地出了校门。

季枫取了自行车就和程芜并肩走出校门，将相伴多年的发小就这么遗留在停车棚。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齐宇心里充满了疑惑。这十分有八分的不对劲，就季枫那小子不会是特地要招惹程芜吧？还是说程芜就这么勾搭上了他这温良得像初入社会的小朋友一样的发小了？

原本还在发愁的齐宇，身后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齐宇。“

被叫住的齐宇闻声回头，原来是隔壁班的白清栀啊。

白清栀，外表如其名，白皙的皮肤和堪称完美的五官搭配在一起，是看一眼就会“沦陷”的程度。因为初中时连续三年主持学校的重大活动而出名，又拥有精致的外表，是很多学生心中“白月光”的存在。

“齐宇，刚刚走的人是季枫吗？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他旁边的人是谁啊？”

这扑面而来的“三连问”搞得齐宇一头雾水，白清栀什么时候对季枫这么上心了？

齐宇思考一番，还是选择如实回答，毕竟在他心里，白清栀不是那种有心机的女生。

“是季枫，他和程芜走的，应该是有什么事吧，我也不清楚。”

得到诚实回答的白清栀，满意地点了点头。过了一阵又继续发问：“那季枫知道程芜那些事嘛？”

“知道，我和他说了一些，木风就是个天真单纯的人，谁知道他怎么想呢。”

“好吧，那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说着，白清栀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去，还回头向齐宇挥手。

微风轻轻拂过发梢，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香气，只有一瞬，足以让人难以忘怀。

齐宇望着白清栀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继续朝着自己的方向走去。而此刻，程芜和季枫已经走到了学校附近的公园里，找了一处安静的长椅坐下。

季枫扭过头想观察程芜脸上的表情，却没有预想中的结果。程芜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长椅旁边的柳树，原来是树干上有两只毛毛虫。

程芜的眼睛跟随着毛毛虫的行动踪迹的转动，毛毛虫爬到树枝上，程芜的眼睛就看着它在树枝上的一举一动，好像能把毛毛虫给看穿。

看到程芜的表现，季枫心里的石头可以放下了。既然你现在的状态这么好，那我就放心了。

深秋的寒意已经悄然弥漫在空气中，公园里的一切都显得有些冷清。柳树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枯黄的叶子不时飘落，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程芜的目光从毛毛虫身上移开，刚想问季枫要不要先回家，刚把头转过去，就对上了季枫的眼神。

两人一对视，像是触电般慌忙躲开。

程芜脸颊微微发红，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掩盖住刚才的尴尬，开口说道：“那个……季枫，你中午要不要先回家？时间也不早了，下午还有课呢。”

季枫似乎也有些不自在，但很快调整了表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中午不回家，就在学校外面逛逛，你呢？”

“我一般中午留宿的，很少出来。”程芜轻声回答。

“这样啊，那要不要去吃个饭然后在找地方休息一下？”季枫提议道。

“好。”程芜欣然同意，似乎已经忘却那短暂的尴尬。

两人一起走出公园，朝着学校附近的小餐馆走去。路上，程芜偶尔会讲起一些生活中有意思的小事，季枫则耐心的听着，偶尔插上几句，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他们走进一家小餐馆，点了两份简单的套餐。餐厅里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深秋的寒意，让人感到一丝的温暖。两人安静地享用午饭。

吃完饭后，程芜突然想起来还要吃药，他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季枫，确认对方正专注地摆弄手机后，才轻轻从书包里掏出两盒药。

他的动作轻缓而谨慎，指尖微微颤抖，仿佛每一寸动作都被放大了。

他打开药盒，取出几片药片，放在手心。药片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冰冷。程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将药片缓缓送入口中。

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自然，不引起季枫的怀疑。然而，他并不知道，刚才的一幕已经被季枫尽收眼底。

两人在小餐馆里小憩片刻。程芜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即便有了药物的缓解，他仍在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季枫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意，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程芜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差不多该回去了，下午还有课呢。”

季枫点了点头：“好，我们走吧。”

两人起身离开了小餐馆，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深秋的寒风依旧在他们身后轻轻吹拂，但此刻，他们的心里都充满了温暖和宁静。

回到学校后，两人各自回到座位，准备下午的课程。课堂上，老师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而程芜的思绪时不时飘回中午和季枫一起的时光。他微微一笑，心中暗想：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而季枫坐在座位上，眼神偶尔会飘向程芜的方向。他心中有些复杂的情绪在翻涌，但他知道，有些事情，或许需要慢慢来。

教室里，窗外的秋风轻轻吹动窗帘，仿佛在为这段静谧的时光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