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忆 第2章 角落心事

第一节的铃声刚刚响起，教室里还弥漫着早上独有的慵懒感。此时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均匀地撒在教室里，唯独角落是一片昏暗。似乎是特意照顾到角落的那个人。

程芜坐在角落的位置，眼皮微垂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头睡去。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摩挲者，如果观察的仔细还能发现那个手指在微微颤抖。他的心里却像被狂风扫过，一片混乱。昨晚的争吵声还在耳边回响，让他根本无法入睡。

经历了昨日的情景，季枫的眼神从程芜踏进班级开始就没转移过。他能感觉到程芜的状态很不好，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讲台上的老师发现角落无精打采的程芜，闭眼叹了口气，说：“你们都是高中生了，选科的时候也说过物化政很难，既然你们现在坚定选择了，就要专心学。”季枫听到这话，像被弹簧弹了一下，立刻坐直了身子，眼睛盯着黑板。

可程芜却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包裹着，依旧低着头，眼睛没有闭上，眼神显得十分空洞。

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我就来验证一下你们有没有认真听课，那个角落的同学，”见程芜抬头，他继续说：“诶对，站起来，看看黑板这道题啊，你先告诉我什么是电势差。”

由于没吃早餐，刚站起来的程芜眼前一片黑暗，耳朵也想被堵住了一样，等缓过来时就只听到“电势差”三个字。电势差？为什么要提到电势差？是要我解释这个概念吗？程芜的脑子一片混乱，他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旁边的季枫小声地说：“指电场中……”有了季枫的提示，程芜缓缓开口：“指电场中两点之间的电势能差。”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教室里足够了。

“好，那你来说说这道题怎么做。”

程芜这才看向黑板，简单看了看题目，心里就有了答案。“直接套用公式W=Ed，代入数据，E和d题目都已经给出，最后算出来是500V。”

老师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坐下。“好，同学们也知道怎么做了吧，就是直接套公式，不过上课还是要认真听，万一就说到提高题了呢。”

坐下后的程芜依旧低着头，不过这次闭上了眼睛。刚才他站起来，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昨晚肯定没休息好。他的内心深处，却在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活着能这么累？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程芜一直都趴在桌上，季枫也没有再看他。他能感受到程芜的疲惫，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或许无视对程芜来说更好。

下课的铃声终于响起，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同学们纷纷收拾东西，有的在准备下节课的书本，有的聚在一起讨论问题，有的在走廊上吃早餐。

阳光似乎格外厌恶那个角落，明明课桌上均匀地铺满了一层金色的飘纱，角落却依旧昏暗。

程芜依旧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他的呼吸很浅，仿佛只是在休息，不是真的睡着了。手指微微蜷缩着，似乎在梦里也无法安宁。

季枫再三犹豫下，还是决定走过去。他轻轻的坐在程芜旁边的空位上，低声问道：“喂，那个，你还好吧？”

程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季枫知道他听见了，只是不想回应。他叹了口气，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面包，放在程芜的课桌上：“你要不吃点东西吧，感觉你状态不是很好。”

过了一会，程芜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迷茫。他看到面包，微微愣了一下，内心莫名感觉很烦躁，说话的语气也有了明显的变化：“我不饿，你拿走吧。”

季枫没有坚持，他知道再坚持程芜状态会更差，只是点了点头，说：“好吧，那你好好休息，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程芜说完才发觉自己不该这么刻薄的，明明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内心的懊悔让他想要道歉，喉咙却像被人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季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程芜却依旧趴在桌上，眼睛盯着那个没有被原主人带走的面包。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伸手去拿，最终还是停在了半空。

他重新趴回桌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为什么活着能这么累？”这个问题像一根根无形的针，狠狠刺在他的心上。昨晚的争吵声、父亲的怒吼、曾经无数个让他窒息的瞬间，都在眼前一一闪过。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没有出口的迷宫，怎么走都是错误的。

程芜的呼吸逐渐变得局促，心脏也在激烈地跳动，他紧紧攥住桌角，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那些过往宛如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向她袭来。他知道自己不该对季枫发脾气，可是莫名的烦躁感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喂，程芜，你没事吧？”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芜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季枫又回到了他的身边，脸上满是担忧。

“我……”程芜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像被塞了一团棉花，一句话也说不出。他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季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他知道程芜现在需要的不是言语上的安慰，那太没用了，他需要的是陪伴。

过了一会儿，程芜的症状逐渐得到缓解，他勉强挤出声音，对季枫说：“对不起。”这句道歉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季枫不知道程芜为什么要道歉。

季枫没有发问，而是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对自己不好。”

下节课的上课铃终结了这次对话，原本吵闹的环境也渐渐平息。程芜依旧待在在昏暗之中，仿佛阳光怎么也照不进去。他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沉浸在这份宁静中。

如果这个世界可以一直这么安静就好了，那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一整天下来，程芜勉强听了几节课，下课也趴在桌上，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外界什么因素都不能干扰他。今天放学没有季枫的陪同，程芜慢悠悠的收拾书包准备回旧梦苑。走之前还看了一眼楼下正在推着自行车朝校门口走去的齐宇和季枫。

“诶，木风，你怎么这么关心程芜啊？不会对人家有意思吧？”面对齐宇的打趣，季枫顿了一下，反驳道：“什么啊？男的对男的有意思？”

“很正常啊，就旁边物化生那班，两对情侣了好吗，少拿你那老旧思想出来说。这话直接把季枫整懵了。说起来，物化生那两对情侣，其中一对之前初中就谈着，和季枫一个初中，没想到现在还在一起，还真是持久。

男的和男的真的能在一起吗？我对程芜应该没有那方面想法吧？

程芜的视线从齐宇和季枫的身上移开，他低着头，把书包背在肩上，缓缓走下楼梯。他的脚步轻缓，好像用力一点就会打扰到什么。夕阳的余晖撒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影子成了他回家的同伴。

走出校门，程芜一如既往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只不过今天走的是一条小巷。

小巷狭窄而悠长，两侧是斑驳的旧砖墙，墙面上爬满了岁月留下的青苔和裂缝，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墙角堆着几只废弃的旧木箱，上面落满了灰尘，偶尔还能看到几只小猫在缝隙间穿梭，发出细微的“喵喵”声。

见到熟悉的身影，程芜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难得的微笑，嘴里叫着它的名字“年糕”。

“年糕，年糕，昨天忘了来看你了，今天带了面包给你。”程芜边说边打开书包拿出早上季枫的面包，原本是自己的早餐竟成了小猫的晚饭。

小巷里静悄悄的，只有微弱的路灯洒下昏黄色的光，墙角的阴暗处，年糕——一只灰白相间的小猫，正蜷缩在那里，听到程芜的声音，它抬起头，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向他，眼里满是期待。

程芜将面包掰成细小的碎片，为了不弄脏，他从书包拿出一个塑料袋放在地上。年糕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它慢慢靠近，用鼻子轻轻碰了碰面包，确认是可以吃的，才开始小口小口地啃起来。

程芜看着年糕吃东西，眼神透出一丝温柔，轻声说着：“不要着急，慢慢吃。”年糕似乎听懂了他说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品尝今晚的“佳肴”。

年糕吃完最后一块面包，抬头去蹭了蹭程芜的手。程芜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抚摸它的脑袋，柔声说道：“你肯定饿坏了吧？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干净整洁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年糕脸上的面包屑和身上的污渍。年糕安静地任他摆弄，时不时发出“喵呜”的声音，表示舒服。

做完这一切，程芜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对跟在他脚边的小猫说：“今晚要注意安全，最近天气冷了，我过几天带个垫子给你，我要回家了。”他背起书包，转身离开，年糕则蜷缩成一团，继续享受这短暂的温暖。

小巷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有路灯的光影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为这温暖的场景默默祝福。而这一切，都被角落里的人尽收眼底。

角落里的人，正是季枫。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睹了程芜和年糕之间的互动，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感。他没想到程芜自己的状态都不好，还会记得照顾这只小猫，甚至为它准备垫子。

季枫从小巷里出来，沿着小巷慢慢前行，最终停在了程芜离开的方向。他犹豫了一下，他想要跟上去，却不知道合不合适。

程芜的步伐很慢，仿佛每一步都带着疲惫。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季枫停在原地，最后还是没有跟上去。

就在这时，季枫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刚拨通接听键，电话那头的人就嚷着：“放学这么久都不回家，有上哪鬼混去了？还把我们当一家人嘛？”

季枫沉默不语，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又不是你儿子，凭什么老是这样对我？自己什么身份难道不清楚吗？

女人却不依不饶地接着说：“赶紧回来给你弟弟做饭，晚点他还要上兴趣班，麻溜点。”

季枫紧紧握着手机，心里很气愤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直到电话被挂断，他才推着自行车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女人的抱怨声：“那枫儿现在都还没回家，再爱学习也不能这样啊，晚点还要送他弟弟去上课，这个做哥哥的难道要弟弟饿着肚子去吗？”

女人的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看到季枫，女人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立刻换上一副笑脸，热情地招呼着：“枫儿回来了呀，快进来！小雨就等着吃你做的饭呢！”说着，她伸手想要接过季枫的书包，却被他躲开了。

听到是哥哥回来了，季熙雨蹦蹦跳跳地就跑过来，嘴上还说着“哥哥辛苦了”，接过季枫的书包，兴冲冲放到他的房间里。

而被冷落的陶依依不以为然，她早已习惯被季枫的冷漠，如果不是为了维持表面的和谐，她早就翻脸了。

晚饭做好后，季枫将饭菜端上桌，季熙雨赶紧坐上自己的专属位置，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陶依依见状，带着几分叮嘱的意味对季熙雨说：“慢点吃，别着急，你哥哥做饭好吃，你以后跟着多学习学习，听到没有？”

这话听起来好像季熙雨生来就是“学习工具”一样，季枫皱了皱眉头，轻声季熙雨说：“你还小，哥哥还可以做饭给你吃，不着急学，先吃饭。”

季熙雨抬起头，对他笑了笑，眼神里满是信任和依赖。这让季枫心里一暖，这个家里也并非全是冷冰冰的，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对季枫来说，季熙雨是初升的太阳，尚未被这个冷漠的家庭折磨，他既然是哥哥，他就要守护好弟弟的纯真，不能让他沾染上这些不好的东西。

陶依依又瞄了一眼季枫，接着说：“你哥哥对你真好，有哥哥就是好啊，以后多听哥哥的话。”

季枫没有回应，只是低头吃饭，为了季熙雨，他不能揭开这个家庭的矛盾，只能忍耐，努力扮演好哥哥的角色。

晚饭过后，季枫帮季熙雨收拾好上兴趣班要用到的物品，送他去上课。看着弟弟的身影渐行渐远，季枫心里浮起一个念头：总有一天，他会带弟弟逃离这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家。

感觉情节可以加快一点点，最近一直在想他们毕业之后的情节，都忘了这段历程该怎么才能写好了，拖了好久才更新啊。

现在是北京时间2025.1.29 00:11 祝读者们新年快乐呀！新的一年祝大家心想事成，万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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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角落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