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住,气氛沉重的让人喘不上起。
顾迟屿紧紧盯着姜晚意,似乎想从姜晚意的神色中看出一二来。
姜晚意目光如水的回视。
半晌,顾迟屿艰难开口:“晚晚,你在说什么?莫不是困糊涂了。”
在说出口之前,姜晚意其实也是犹豫的。
她很少说重话,或许是因为和姜白羽一起长大的缘故,姜晚意容忍度很高——否则早就被姜白羽给气死了。
在顾迟屿面前,她也总是得体大方,为人着想的形象,从未有过过激的行动,更没让顾迟屿烦过神。
姜晚意已经习惯了忍让,将自己规矩在圈子里,从为踏出过半步。
更别提离婚这种事了。
在她看来,她和顾迟屿的婚姻虽有遗憾,可已经比其他人好上太多,更何况姜白羽总在她耳边念叨着,觉得她是运气好,才能得到顾迟屿的喜爱,姜家也都是因为顾迟屿,才得以重振。
好似姜晚意曾经的付出根本不值一提。
所有人都在和姜晚意说,离了顾迟屿,你就没办法找到更好的了。
可看着徐三诗肆意的模样,姜晚意忽的又觉得,找不到更好的,那又怎么样?
难道要一生都被困在婚姻里吗?
她不是不喜欢顾迟屿,相反,她甚至是爱着顾迟屿的,正因为如此,才吃了不少苦,但她甘之如始,从未觉得不对。
看着书柜玻璃倒影着自己的模样,姜晚意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都快忘记,自己长什么模样了。
姜晚意的手轻轻落在书橱上,她推了推,将书签彻底推进书中,道:“我们离婚吧。”
说完这些,姜晚意如释重负。
好似困扰了她多年的梦,竟随着这一句话,陡然烟消云散。
不是噩梦,甚至对旁人而言,恐怕还是让人艳慕的美梦,只是,这都不是姜晚意想要的。
有些东西正是因为拥有的太久,反而会成为身上的枷锁,放弃,偶尔也是一种选择。
“晚晚,至于吗。”顾迟屿不解,“我承认瞒着你是我的不对,可我也只是……不想让你乱想。”
姜晚意反问:“我很爱乱想吗?”
顾迟屿张张口,说道:“我只是害怕。”
一开始的时候,顾迟屿也是会报备行程的,只是后来,他发现姜晚意对她全然信任,慢慢的,他也开始了偷懒。
后来事多了,又害怕姜晚意担忧,报好不报忧。
姜晚意很快便发现顾迟屿这个问题,自然找他说了这个事。
顾迟屿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却还是一如既往。
在他眼中,这是爱姜晚意的一种表现。
姜晚意说了几次未果,没办法,只能平时多观察些,只要发现顾迟屿为难,就会体贴的绕开话题。
顾迟屿也习惯了这份了这种体贴,他顿了顿,说道:“晚晚,别闹,我下次什么事都与你说。”
姜晚意缓缓回身,她个子要比顾迟屿矮些,看人时不得不微微抬起头,这是一个很容易被人轻视的姿态,只是她眼中情绪与以往判若两人,眼如刀,竟有逼人的气势。
顾迟屿一惊,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姜晚意。
也或许是见过的,只是忘了。
一时间,顾迟屿也不太记得了。
他只是呆呆的看着姜晚意,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喊道:“晚晚。”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喊姜晚意,想要把姜晚意拉回来。
姜晚意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少有的,没有给他台阶下。
顾迟屿道:“这种话,还是不要随意说的好。”
姜晚意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思考片刻后,悟了:“你觉得我说的是气话?”
顾迟屿不敢说。
他正是知道,姜晚意是个理智的人,从不说气话,更何况是这种话,所以他才慌张了。
顾迟屿避而不答:“是最近太累了吗,我让姜白羽陪陪你?”
姜晚意想,她和姜白羽的关系,还没姜白羽和顾迟屿的亲。
姜晚意道:“不用。”
顾迟屿紧张道:“那我们休息?”
姜晚意走到顾迟屿身旁,看着顾迟屿的正脸。
这张脸熟悉而又陌生。
姜晚意轻叹一声气,顺手理了理顾迟屿的衣领。
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传到顾迟屿鼻尖,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心,顾迟屿伸手试图将她抱住。
纤细而又苗条,柳腰仿佛一只手就能掐住。
在无数个日夜里,顾迟屿都是这样紧拥着姜晚意睡去。
顾迟屿说道:“走,我们回……”
话未说完,顾迟屿突然感觉放在他胸膛上的手微微用力。
力气不大,却又格外坚定的将他推开。
顾迟屿怎么可能愿意放手,他道:“晚晚,别任性了,我和你道歉,好吗?”
姜晚意想,顾迟屿虽然表面看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实际很难听进去别人说什么。
也许正因为此,顾迟屿才能成功。
姜晚意道:“我是认真在跟你谈这个事。”
“为什么?”顾迟屿曾设想过很多未来,甚至也想过未来里会不会没有姜晚意。
最终,他想,只有死亡才能将两人分开。
姜晚意说:“这件事,你知道最令我失望的是什么吗?”
这是一道送分题,顾迟屿答道:“因为我拒绝了你。”
平心而论,姜晚意就提过两个请求,顾迟屿一个都没达成,生气也是应该的。
但那也是因为,他有足够多的时间,能陪晚晚啊,不着急这一时。
……如果不是因为晚晚提出离婚的话。
姜晚意说道:“是因为你在利用我的信任。”
姜晚意真的不在意那么多,顾迟屿和谁出去,和谁一起吃饭,甚至答不答应她的条件,这些姜晚意都无所谓。
但顾迟屿这明显是在欺骗。
姜晚意讨厌欺骗,正如姜晚意讨厌说话不算话那样。
这就像点燃炸/药的最后一根导火线,让姜晚意无法再继续忍受下去。
顾迟屿抿唇:“我知道,我以后肯定不会了。”
姜晚意问:“你觉得你的承诺还能让人相信吗?”
顾迟屿问道:“晚晚,我们非要如此吗?”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可大可小的事,向来体贴的姜晚意却跟着了魔似的,非要抓着不放。
莫不是,吃了徐三诗的醋?
除此之外,顾迟屿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顾迟屿也不理解,姜晚意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想了想,顾迟屿问道:“莫不是晚晚不相信我的承诺了?”
姜晚意回答的很坦然:“是的,我信过很多次。”
她剩下的话没有说,顾迟屿也懂未尽之意。
他最近确实失约次数太多。
可……
顾迟屿说道:“如果那么介意,为何不跟我说呢?你说出来,我才知道啊。”
姜晚意反问:“我没有说吗?”
自然是说过的。
甚至不下三次。
只是顾迟屿没听进去,姜晚意后面也懒得说了。
那时候顾迟屿没当真,还以为是姜晚意特有的撒娇,只当耳旁风,听一听就过去了。
他当时想的是,等以后,一定会弥补的。
哪怕是这样,姜晚意都未曾朝他发过火,都一一忍了下来。
顾迟屿其实想说,你可以和我争吵。
可他也知道,这个要求过于无理,他根本无法说出口。
顾迟屿说道:“没有下次。”
姜晚意看着他,似乎是在判断顾迟屿口中的话。
她已经分不清真假了。
她给过顾迟屿无数次几乎,顾迟屿都没有珍惜。
这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姜晚意道:“不,我……”
“晚晚,考虑下吧。”顾迟屿眼中已有祈求之色。
姜晚意想说的话一下就顿住了。
对她而言,说出的话,就是抛出去的水,不会再改,可她必须得承认,她也不希望看到顾迟屿这种模样。
姜晚意道:“你又何必呢。”
对她而言,顾迟屿是最好的选择,但对顾迟屿而言,他的选择还很多。
“晚晚?”顾迟屿见姜晚意明显有退缩之意,赶忙催促喊道,“好吗?”
他知道,晚晚最容易心软了。
可他那点算计,姜晚意又怎么会不懂。
她以前愿意被算计,是因为她愿意,而不是她真的傻,连这点算计都看不出来。
姜晚意狠下心来:“不。”
“是因为陆乘风?”顾迟屿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满脸怒意地看着姜晚意。
他都这样,姜晚意都没有松口,说明不是他和徐晖徐三诗吃饭的事。
他和姜晚意明明前不久,还是恩爱如旧的,怎么仿佛一夜之间,就大变了模样呢。
这里唯一的变数,就是陆乘风了。
顾迟屿猜测道:“因为陆乘风回来,所以你想和陆乘风在一起?”
他和姜晚意、陆乘风、姜白羽四人虽是一起长大,但顾迟屿早熟,除了很小的时候在一起玩的久,后来顾迟屿就从这团体中单独出去,只留下剩下三人。
他还记得,曾经听她母亲打趣的说,陆乘风非缠着姜晚意玩过家家,说什么非姜晚意不娶的话。
姜晚意不可思议的望着顾迟屿,震惊道:“你在说什么?这和陆乘风有什么关系?”
她和陆乘风关系虽亲,可也就止步于友谊,她万万没想到,到这个时候,顾迟屿竟还会怀疑这个。
顾迟屿道:“你和我离婚,是因为陆乘风吧。”
他从疑问句,变成了否定句。
同时,他一把抓住姜晚意,将人带到面前,手上的力道,竟另姜晚意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啪——”
姜晚意用力打了顾迟屿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