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徐三诗自个儿都觉得自个儿蠢,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
她阴沉着脸,坐回沙发上,问:“你不觉得累吗。”
徐三诗不觉得姜晚意真能沉下心来看书。
倒不是觉得姜晚意不学无术,而是场合不对。
以己度人,如果她旁边坐着个觊觎自己老公的,她恨不得时刻观察对方,生怕那女的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如果条件允许,她都希望能把对方手机查个遍。
反观姜晚意,没瞧她一眼就算了,连她干什么都不在意,甚至还觉得她吵,把耳塞都带上了。
徐三诗想,她就算对伴侣再信任,知道伴侣不会出轨,可姜晚意也太泰然自若了吧。
姜晚意就不怕离开顾迟屿,又回归过去艰苦的生活吗?!
毫不夸张的说,姜晚意甚至让徐三诗产生一种错觉。
一种,姜晚意已经不在意顾迟屿的错觉。
但,这又怎么可能。
那可是……顾迟屿啊。
徐三诗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道:“顾哥哥他们差不多快结束了吧?你也不必一直捧着书……”
姜晚意被提醒,这才伸了个懒腰,看着远方。
夕阳西下,残霞给天空渲染上少见的颜色,将地面照的金红。
姜晚意道:“该回去吃饭了。”
徐三诗愣了下:“嗯?啊?不是,我们不一起?”
就算姜晚意再看不惯她,这时候离场,岂不是将矛盾都捅到明面上了?
她哥哥和顾家还是合作伙伴,万一传出去,影响也不太好吧?
徐三诗被姜晚意的操作弄懵了。
也怪不得那么多年,顾迟屿身边都没出现第二个女人,这姜晚意也不是好糊弄的。
眼看着姜晚意站起来,做出要走的样子,徐三诗一下慌了神,跟着站起来,喊道:“顾太太,留步留步,咱们之间也没多大恩怨不是嘛,大不了我保证,不在你耳旁、吵了。”
天杀的,徐三诗想,她什么时候忍气吞声至这种地步。
眼看姜晚意并不搭理她,徐三诗慌得不行,拦住姜晚意,说道:“顾太太?”
姜晚意弯腰,给杯中重新添了水。
“你——”徐三诗哪儿能看不出被戏耍了,唰一下起身,然而对上姜晚意带着笑意的视线,硬生生把想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算了,忍住。
徐三诗刚准备做回沙发上,门蓦地被推开。
顾迟屿和徐晖一前一后进来。
见两人都站着,气氛明显不对,顾迟屿发出疑惑的声音问道:“嗯?这是怎么了?”
顾迟屿想起姜晚意给他发的短信,他安慰完后便忘了这事,在顾迟屿看来,晚晚就算闹点小脾气,稍微安抚一下便好了。
以前就是这样,即使姜晚意不乐意做,顾迟屿只要劝说几句——甚至都不需要他太费口舌,姜晚意就会顺从。
姜晚意太乖了。
乖到顾迟屿都没办法想象她叛逆的样子是什么样。
顾迟屿的视线很快落在徐三诗身上。
这毕竟是徐晖的弟弟,顾迟屿更不可能责骂。
顾迟屿出声道:“晚晚,怎么了?”
徐三诗好不容易压抑住的嫉妒之心腾一下就起了。
她知道姜晚意一定找顾迟屿说了什么,不然不可能说走就走,可她更知道,两人的矛盾没办法直白说,姜晚意最多也就耍脾气似得跟顾迟屿抱怨什么。
甚至连抱怨都可能没有,通过这半天的相处,徐三诗已经看出来,姜晚意其实是个很傲的人,不屑于背后说人坏话。
她最不理解的就是,顾迟屿也是个傲的人,这样性格的两个人,到底最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徐三诗不敢细想。
她怕她心态崩了。
徐三诗甚至都能猜得出,两人相处之间的小矛盾,可哪怕如此,顾迟屿仍第一时间询问姜晚意发生了什么。
第一个说话的人,被拥有绝对的信任。
徐三诗打断道:“没事,就是顾太太要倒杯水,我正准备帮忙呢。”
饮水机的距离确实距离徐三诗更近些。
顾迟屿看向姜晚意。
直到姜晚意点头说是,顾迟屿才道了一声原来如此。
似乎只有等到姜晚意同意,顾迟屿才会相信。
“徐三诗。”反倒是徐晖语气严肃地喊了徐三诗的名字,他不好直说妹妹藏着的心思,所有话都化成无奈的叹息,道,“你啊。”
徐三诗一点也不怕徐晖,朝他嘿嘿一笑,忽的又道:“我记得顾哥哥以前说,想找个活泼可爱的女……”
姜晚意怎么看,都不符合顾迟屿的理想型。
徐三诗话还没说完,对上姜晚意似笑非笑的眼神,剩下的话猛然吞了回去。
她都忘了,她答应过姜晚意不再“吵”的。
可凭什么呢。
她因为顾迟屿随便的一句话,变成了顾迟屿口中的理想型,如今看到姜晚意,那是一个截然相反的形象。
徐三诗心有不甘。
她期盼地看向顾迟屿。
徐三诗想,顾迟屿难道就真的一点不心动吗?
顾迟屿没注意到徐三诗的视线。
他的目光从进门后,就一直停留在姜晚意的身上,没有挪过一点。
*
顾迟屿正在看姜晚意的额头。
被撞的淡红色早就褪去,只是一想到姜晚意傻傻撞上的模样,顾迟屿便忍俊不禁。
姜晚意正小口喝着水,刚接的水有些烫,只能吹一口喝一口。
顾迟屿知道,姜晚意这个人,说适应力强是事实,但说娇气也是娇气,如果一定要形容,顾迟屿想,姜晚意更像是一只娇贵的猫。
一个人的时候,哪怕捕猎会使猫猫脏,但她也要当最会捕猎的那个。
只是一旦猎物充足,猫猫就会开始挑剔,瘦了不行,胖了也不行。
但当他们不熟时,姜晚意又会收起这些坏毛病,伪装成最完美的猫,顾迟屿最开始并未发觉,也是相处的时间久了,才终于摸清姜晚意的爱好。
顾迟屿道:“那个杯子我想起来了。”
姜晚意抬眼,漂亮的眸子中装着顾迟屿的倒影,浅色的瞳孔如透到发亮的玻璃球,专注却又淡漠。
姜晚意:“哦?”
顾迟屿道:“是我们以前一起买那只吧。”
姜晚意浅笑:“是吧。”
顾迟屿迟疑:“我记得当时还买了一套,是放家里了吧,我好久没看到了,是被收起来了吗?”
错,是被顾迟屿不小心弄碎了。
姜晚意又重新看向杯子,小啜一口:“可能弄丢了吧。”
她的语气有点冷,只是藏在笑意中,顾迟屿虽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他并未深思,而是在回忆那个杯子的去处。
只记得当时买完后,一直放在家里,后来他工作繁茂,回家的次数也少,都是顺手拿到哪个杯子用哪个。
那杯子因容量不大的缘故,被顾迟屿慢慢舍弃,放在角落。
同时也在记忆的角落里,慢慢淡去。
顾迟屿甚至想不起来,上一次见到那杯子,是在什么时候。
但他还记得姜晚意当时对那杯子爱惜的很,有很长一段时间,姜晚意用的都是那个杯子,直到有一天忽然换了款式,他当时还顺口问了一句。
当时姜晚意是怎么回答的?
顾迟屿不记得了。
顾迟屿说道:“怎么可能弄丢,回去找一下就出来了。”
姜晚意笑笑,乖巧地道:“好。”
顾迟屿说:“要真找不到,我们再重买一个。”
姜晚意淡淡道:“先找找吧,找不到就算了,重买一个太麻烦。”
顾迟屿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这一个杯子。
他只是觉得当初姜晚意那么喜欢,顾迟屿还记得杯子带回去时,姜晚意眸中带着光的模样。
虽然说也不缺这一个杯子。
顾迟屿想,晚晚是个念旧情的人,如果真找不到,晚晚大抵会很伤心。
但看姜晚意不在意的样子,顾迟屿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人的爱好是会变得,姜晚意当初喜欢,说不定现在又喜欢上别的款式了,也正常。
顾迟屿说:“好,都听晚晚的。”
看起来百依百顺,似乎姜晚意说什么,顾迟屿都会无条件的同意。
姜晚意可不吃他这套,慢慢说道:“我说让你喊助理带她,你可没听。”
“怎么那么记仇呀。”顾迟屿笑道,“我只是看你在家无聊,想让你出来透透气。”
他对徐三诗的印象不好不坏,只记得是个努力的女生,当时教徐三诗东西时,除了最开始学的很慢,到后面忽然就突飞猛进。
顾迟屿猜测,应该是徐三诗暗地用了功的缘故,期末考也以高分考过。
除此之外,应该没什么坏毛病。
顾迟屿说道:“就几天,不费事的。”
怎么说也是学妹,顾迟屿不希望给徐三诗一种公事公办的感觉。
顾迟屿如是说道。
姜晚意说:“你倒体贴,对谁都是。”
刚在一起的时候,顾迟屿明明不是这样的。
要将一只习惯流浪的猫猫叼回家,无疑是一件极其需要耐心的事,好在顾迟屿有足够的温柔和体贴。
姜晚意最讨厌两件事:
一.说话不算话。
二.奉为宝的东西随处可见。
而现在,姜晚意只觉得累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