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乐鹿低着头看着那鼻涕眼泪糊了眼泪糊了一脸的少年,只觉得缘分这种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
他第一时间找了系统。
【恭喜宿主解锁“扑街天师”的真实身份,达成“火眼金睛”成就。】
江乐鹿拿右手揉了揉眉心,这回倒是没吐槽那些没用的成就:“我是问,这货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系统理直气壮:【主角是世界中心,无处不在。出现即合理懂不懂?】
江乐鹿沉默一会儿:“死了也合理?”
【……什么意思?】
江乐鹿十分委婉:“你没听到吗,刚刚太后听见他姓云,立马就要让人把他拖下去斩了。”
百年前渡劫失败的女修给宁国找来了无尽的天罚与灾祸,对修仙世家的厌恶几乎是刻在宁国王室成员的骨子里。
原主虽也修道,但杀人砍妖的狠辣程度,往往容易让人忽略掉他其实也算半个修道者这个事实,总归是能让宁王一类人不那么膈应。
【主角不能死。死了这个世界就消失了。】
系统明显急了:【都怪你,没事问什么名字!让男女主无声邂逅再擦肩而过,难道不是美事一桩吗?!】
江乐鹿想提醒系统,他拿的好像是反派剧本。
当初究竟是谁跟他说要以消灭主角和拆散鸳鸯为人生的终极理想的?
“大佬救我!”
主角还处于一种懵逼状态,被人七手八脚地拉起来,不知道被哪个缺心眼的累勒住了脖子,差点没给送走。
昏迷前的一声大佬也不知道在对谁喊,反正没人应。
云氏一族远居岭南蛮荒,他长于乡野,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姓氏的分量。
江乐鹿快速斜了眼旁边的庄啼,后者半点没有开口的意思,的时搞得好像她来这一趟真的只是为了陪他看热闹来的。
简直一点没有要守寡的危机感!
江乐鹿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但转念一想,原著里男女主好像也不是一见钟情来着……
不过……是他的错觉吗?他现在甚至觉得女主看主角的眼神像是看一根草。
“且慢。”江乐鹿咬了咬牙,冲上去拦住主角几人。
毕竟主角这遭无辜躺枪,归根结底还是他一时多嘴。
“小公子有什么要说的?”太后俯身给宁王掖了掖被子,头上的金步摇静静摇曳,如月华流泻。
唇畔仍带着笑意,却不怒自威,“百年前祖宗立法,修仙之人不可踏入宁王宫半步,违令者斩。”
“可是我觉得,方才这位小……小道友说得并不错。这屋中的确是有妖物作祟,而陛下的确是因为被困于妖障中,才昏睡不醒。”
江乐鹿硬着头皮:“师父曾对我说,他受过云家的恩情,时常教导我,若是彭氏云家人要以礼相待。不知太后能否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一番话说得半真半假,他虽然还不太清楚宁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的确能感觉到这屋中有点异样。
姑且就认为是妖气吧,把主角救下来再说。
“作为报答,我会为陛下解开妖障。若太后娘娘不放心,我还可以找我师父过来一试。”
场面一时静默,在场之大夫道士无不讶异地看了过来。
饶是庄啼多年来处变不惊,也是被他这番举动弄愣了几秒。
在场也有不少作法的道士,已经忙了几夜不曾合眼,如今听江乐鹿口气如此狂妄,难免觉得被看扁了去,不满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这位小公子当真是胆……风趣,你和你师父师从哪流哪派?若京中真有这般奇人,我等改日必上前讨教讨教。”
“城北江府,恭迎各位到访。”面对忽然安静的人群,江乐鹿微微一笑,“不过各位也知道的,我师父低调爱清静,最好一次不要来太多,怕招待不周。”
“……”反应过来的众人一脸悚然。城北江府?那不是某疯子的老巢吗?
招待不周?应该是杀不过来吧!
“好了,你们都出去。把那假道士先扣着吧,听候发落。”太后脸色也不大好看,此言一出,先前几个道士大夫立马脚底抹油地撤了。
待外人都走了,太后才幽幽道:“哀家在这京中这么些年,倒真不知国师大人还是念旧情的。庄啼,你可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江乐鹿眼皮跳了跳。
庄啼在她面前跪下,语气姿态无不自然:“国师大人深居简出,我虽在江府三年,却与其交集甚少,并不清楚此事。”
江乐鹿松了口气,他理解女主多半是不想掺和进来才这样回答,但没有当面拆穿他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太后眼中也露出几分意外,皱眉思索片刻,忽而展颜:“小公子能为皇儿治好顽疾,哀家自是感激。只是祖训在前,总不好到了哀家这儿便随随便便地破了规矩。”
“不过,若江大人若是能答应哀家一件事,那云家人,哀家派人亲自送到江府也不是不可……”
江乐鹿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后娘娘大可言明,我回去转告师父便是。”
“其实这事儿哀家已经派人同江大人讲过多次了,但江大人一直不肯予允。”太后慈爱地抚了抚庄啼的发顶,艾艾情切泫然欲泣的模样。
“啼儿幼年离宫,这三年来哀家无一日不垂泪挂怀,睹物思人……”
“……”江乐鹿眼睛往下一瞥,刚好看见她涂着丹蔻的手正在狠掐大腿。
不至于,真不至于。
“这次回来,哀家瞧着她身子也养得差不多了,不若就让啼儿留在宫中。国师府虽是块宝地,风水却不养人,毕竟是亲骨肉,哀家瞧她瘦了许多,心疼得紧。”
江乐鹿有些犯难。系统说,他要完成任务,最好是一直跟在庄啼身边。
但眼下的情况是,女主和男主他只能选一个。
选了女主,男主会死。
选了男主……
江乐鹿看了眼庄啼。
即使外头罩一层狐裘披风,少女面色依旧冰冷苍白。定定望着地面,眼眸深凉暗淡,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仿若丝毫不在意他的回答。
暖炉中热气袅袅而出,江乐鹿看到殿外风雪大盛,纯白的凤陵塔散发着柔柔姣姣的光辉,像是黑云隙开,月光洒落人间。
“太后娘娘见谅,此事,我不能帮作转达。”
良久,江乐鹿缓缓开口,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为何?”
“四殿下对于师父而言,意义非同一般。”江乐鹿实在懒得找借口了。
“……”太后脸色顿时变得很是精彩,想来是没料到他回绝得这么直白干脆,理由还这么……
“荒唐!”她隐隐显现出几分怒容,即将发作的时候又强行压下。
再开口仍是一团和气,语气也颇为委婉:“这……啼儿毕竟是女儿家,过不了一两年就要谈婚论嫁,国师大人何必这般耽误她?”
她态度转变得太快,江乐鹿忍不住想到庄啼变脸的时候也是这样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这位太后的真传。
“劳太后娘娘费心。”江乐鹿忽的笑了,“四殿下才貌兼备,何愁嫁不出去。况且,我师父也不会让那种情况出现的。”
江乐鹿是这样想的,主角都出现了,只要能苟住,何愁没有机会女主来日方长。
“……真不愧是江大人教出来的徒弟,当真是巧言令色!”太后气得不轻,抬手将一铜兽炉掀翻在地,连带着看江乐鹿的眼神都变得厌憎,“得不到我庄家的皇后,便觊觎我庄家的公主么?”
江乐鹿:……
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听起来就是这个意思呦。】系统也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顺便反手给江勒鹿加了两点伤天害理值。
江乐鹿默默看着那用节操换来的任务值,越看越觉得辣眼睛。
他咽了口唾沫,看向庄啼。
然而当事人一脸神游天外,直到江乐鹿忍不下去,扯了一下她的斗篷角,她漆黑的眼珠一转,像是刚刚回神。
一侧眼就看到江乐鹿欲哭无泪却又拉不下脸求救的模样。
“……”庄啼愣了半秒,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皇祖母息怒。江大人对我……并无男女之爱。”
他语气散漫,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江乐鹿一时恍惚,只当她是在嘲讽自己。
“那此事便容后再议。”庄啼这般说,太后仍是不大相信。但追着这事追究下去,未免闹得太难看。
“四殿下回宫之事,自然是可以容后再议。”江乐鹿微笑,顺着她的话,“可是陛下这病拖到以后,却是凶多吉少……”
太后不耐皱眉:“什么意思?”
江乐鹿抓准机会反客为主,干咳一声,故弄玄虚道:
“我之前不是说了么,陛下中的是妖术,我虽然能让宁王陛下醒来,但想要除去病根,还需要一味重要的药引,那就是云家人的血。”他眨了眨眼,“我师父说的。”
“……”太后现在一听见他说师父就觉得晦气得要死,但又不好说什么难听的话。
她转过眼,看到灯火下,宁王印堂灰黑面色枯槁,的确是病入膏肓之象。
——他这一病来得急,可是连诏书都没有留下。
太后沉默良久:“好啊,哀家把那人给你,你若能治得好,哀家便不砍他的头。”
江乐鹿心头一阵雀跃,还没表现出来,就听太后接着道:“看在国师大人,给他留个全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