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常赫拍了拍他背,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问:“这次回来请了多久假?”
“最长只能请一周,我是托了老师的照顾才进去实习的,不能丢他面子。”
“好,那这几天我让阿姨给你做好饭,再让十一送过来,好不好?”
“好,只是不能陪你了。”傅维诺蹭了蹭他肩膀。
印常赫按着他背缓缓抚慰:“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先照顾伯母,但也不要让自己太累,知道吗?”
“嗯。”
“有事……或者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好。”
漂移不定的心就这样在他的一言一语中安定,傅维诺靠在他肩膀上,闭了会儿眼睛。
直到怀里手机震动,走廊传来表哥的声音。
“小诺?去哪儿了这孩子。”
傅维诺拿出手机挂断,和印常赫对视了一眼,alpha亲了亲他眼睛,放他从安全通道离开。
“表哥。”
表哥正盯着被挂断的电话疑惑,就看见傅维诺从侧面披着件黑色大衣出来。
他目光落在傅维诺肩上显然大一号的衣服,眉尖跳了跳:“怎么去消防通道了,你男朋友来了?”
自从傅维诺大一寒假和舅舅舅妈透过口风后,这个消息很快就被他表哥知道了。
等大二回来傅维诺说自己已经谈恋爱了时,表哥也是第一个打电话找他要印常赫信息的人。
不过傅维诺没给。
舅舅舅妈始终对他这段年龄差较大的感情持有不甚明朗的态度,不同意不拒绝,只偶尔打探一下他们二人相处如何,似乎在等待他们之间的感情自然破裂。
对印常赫的身份也只是刚开始有些探求**,等傅维诺说想等妈妈醒来再一起公开后,二人便不再多问了。
此时面对表哥的打趣,傅维诺也是轻轻点了点头。
表哥啧了一声:“来了不见一面,你就把他藏这么严实?”
明明刚刚人就坐外面,是他自己没注意罢了。
傅维诺没回答他这句话,只是面上有了点笑意,说:“反正过不久也要见的,不急于一时。”
想起已经苏醒的姑姑,傅表哥了然。
“走吧,我爸妈在里面等你呢,一会儿我送云潇回学校,你是想回家还在想住在这里陪姑姑?”
傅维诺往屋里走:“我就住在这里,你们回去吧,天太晚了。”
“好,姑姑看着要困了,一会儿我们走了你也早点睡,不准偷偷看着姑姑哭哦。”傅表哥逗他,看见傅维诺嗔怪的目光,放心的笑了。
舅舅舅妈在母亲身边聊了很久,好像是想一次性将这四年之间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让茫然的母亲迅速融入他们现在的生活。
傅维诺看见妈妈眼中有些疲惫的神色,于是便靠过去坐在她身边。妈妈的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一动不动,细细描摹着他现在的眉眼。
从他进来,舅舅舅妈声音便渐渐放缓,直至停止。
傅维诺看向二位风尘仆仆的长辈,温声说:“舅舅舅妈你们先回家休息休息吧,这里我照顾妈妈就好,等明天休息足够了再来也不迟。”
舅舅还想说什么,表哥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袖子,眼神制止。
“好,那姐你好好休息,小诺也是,我们明天再过来。”
妈妈眨了眨眼,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好”字。
傅云潇虽然死活不想离开,但她还是被两个哥哥联合着劝回了学校。再过不久她就放假了,不急于这几天。
等众人都离去,这热闹了半天的病房终于安静下来。傅维诺照顾着妈妈睡着后在床边坐了好久,直到指尖凉意顺着爬上肩膀,他才回过神去,进陪护间朦朦胧胧睡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一早,最先来的是十一,将早饭送来给傅维诺。
妈妈刚醒不能吃东西,早餐傅维诺便迅速在外间吃完,随后等医生给妈妈做检查。
她醒后就像个刚出生的孩子,除开记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学习。单单是说话,她也暗自努力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的能喊傅维诺的名字以及表达一些自己的诉求。
即便这样,医生也说她恢复很快了。
当妈妈手臂有抬动力气的第一瞬间,她喊的是傅维诺的名字。
“诺诺。”她抬起手,张开怀抱,像小时候蹲下身等待扑进怀里的小傅维诺一样,等待快要23岁的傅维诺扑进她怀抱。
傅维诺眼圈瞬间变红,没有犹豫的靠进母亲怀中。妈妈没有力气抱紧他,但他却把自己的母亲抱得很紧。
“妈……”他低声喊,“我很想你。”
母亲也温柔的回应他:“想。”
傅维诺明白她的意思,是我也想。
这几天他都住在陪护房陪伴母亲,她的身体条件暂时还不允许进行康复训练,需要再养一段时间。
但傅维诺的假期却即将结束,这让他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在妈妈休息的时间里,他便忍不住和印常赫打电话说起此事。
“伯母康复取得进展怎么也需要一年以上时间,诺诺,一年时间你当然是不缺的,但教授的推荐并不是每年都能获得。我知道你为了这个机会很辛苦。”印常赫是这样说的。
确实,那个机会很难得。平时是不可能会多一个实习的位置给傅维诺的,这是教授看在往日的师生情分和与陈教授的面子上专门给他申请来的。
多少人眼热嫉妒,他为此跟着教授做助理和跟班忙碌了整整一年才获得,现在说要放弃,他也不甘心。
“可是我也想陪着妈妈,她刚刚醒来什么也不清楚,一个人呆着会不会觉得孤独?我不在,别人不理解她话的意思又怎么办。”
傅维诺担心的还是母亲。
印常赫安抚他不安的情绪:“别害怕,我知道你是爱伯母的,有你这么挂念伯母伯母一定也会很开心。但我想作为母亲,要是知道了你因为她失去了一个等待已久的机会,伯母可能会遗憾难过。”
“……”傅维诺知道印常赫说得有道理,他了解母亲,失去了这个机会,母亲可能会难过得把所有原因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印常赫听不见他回答,声音又柔了柔,几乎要化成水流入傅维诺心间:“要不然去问问伯母?好好和伯母沟通,她会告诉你她的选择的。”
傅维诺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好。
不过这个答案几乎是明朗的,母亲安静的听完,握着他的手,坚定的说:“回去。”
傅维诺的母亲安柯宜不是一个柔软的人,她曾经是无国界医生,穿梭于黑白两道,枪林弹雨之间。后来一个人撑起一整个家,将工作和家庭都经营得极好。
看着她坚毅的神情,傅维诺伏倒在她膝上,默默点了点头。
他又安排了一个专职护工照顾母亲,是一名温柔细心的女性omega,短暂相处看来,她照顾人的经验很足,有足够的证书做支撑,又见她能迅速理解母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傅维诺才放下心来。
等他要离开前,傅维诺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坐在母亲身前,和她坦白说:“妈妈,我高中毕业那年,谈了一个男朋友。”
面对母亲微微张大的眼睛,傅维诺微有些羞涩,说:“他叫印常赫,是个很好的alpha,对我和云潇都很好,我很喜欢他。这段时间你不是总看见有一个人给我送饭来吗?其实就是他安排的人。
这次我回学校,也托他安排了几个助理呆在你身边,要是有什么需要不能和舅舅舅妈说,我又不在,你就随时让护工去找他们,好吗?”
安柯宜眉目间充斥着犹疑不定,抓住他手腕似乎是想问什么。傅维诺看懂了她的担忧,安慰道:“等你再好点,我就把他带回来看你。你放心,他是个军人,品德方面绝对没问题。等过年的时候你见他,就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了。”
也许是他说得太坚定,谈起印常赫时连眉眼间都胀满了幸福和信任,让安柯宜逐渐安静下来,紧握了一下他的手。
等一切安排好,傅维诺甚至没时间拿半天出来和印常赫见一面,就急急赶去了机场。印常赫也很忙,和他联系时他都到西州了,夜色沉沉,傅维诺说了几句便疲惫的睡着。
电话那头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印常赫放在耳边,就好像身边正睡着傅维诺一样。
等第二天傅维诺醒来,看见的就是一个长达六小时的语音聊天。
一边忙碌于实习,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了半个学期;一边频繁和京城医院对接母亲康复进度,关心母亲、妹妹、印常赫。
半年的时间转瞬即逝,一下来到了他22岁的最后一个冬季。
那个小院终于迎接回来了它的主人,因此今年的院子布置的格外喜庆。
小树上甚至挂满了安柯宜画的小红封,路过的小孩说几句祝贺词便能摘一个走。
也是在这个冬天,傅维诺藏了三年的男朋友——当然舅舅舅妈一家以为只有一年多——终于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他们聚会不爱去店里,更何况是见晚辈男朋友。大家都聚在傅家,加上傅云潇和表哥一起,大家都在厨房里忙着做印常赫的上门菜,以示重视。
傅维诺早早出门来找印常赫,说是来接他,实际上是来帮印常赫看哪里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以免给傅家人留下不好印象。
印常赫看着镇定,但抓着傅维诺的手都失去了力度,呼吸有些急促。
看着他,傅维诺忍不住笑道:“哥哥,真的有这么紧张吗?”
印常赫诚恳的点了点头:“怕他们不喜欢我。”
傅维诺舅舅舅妈对他的微词,其实印常赫都知道。
傅维诺心像是化了雪般松软,轻轻拍掉印常赫肩上和头上的雪花,说:“别怕,他们不喜欢我喜欢,只要我喜欢,就一定会让他们喜欢的。”
写完和做梦一样,我明天再修改,实在是有点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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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八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