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征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凌跃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小妹妹?什么身份?
据他所知,凌跃这段时间并没有认识什么小姑娘。不过,若是凌跃有意瞒着他,倒也有可能。
凌跃反应很迅速:“哈哈哈,没什么,只是我梦见个小姑娘跟我说要带我见她的弟弟。那个小姑娘长得跟个雪娃娃似的,我就好奇一下她的身份。”
傅征可没错过凌跃方才痛苦的表情。
凌跃说的这句话,他半个字都不信。
傅征神色如常:“原来如此。”
凌跃松了一口气。
傅征转过身,眼眸映着跳跃的烛火,神色晦暗。
你又属于哪一方势力呢?傅征想。
距离上次收到纸条已经过了第三天,现在回过头看,纸条的主人绝对是傅征经常接触之人。就连凌跃都无法掌握傅征的行程,可对方却能料到当晚时三刻,傅征不在军帐内,方便凌跃出去找人。
凌跃不做那么傻的事,约她在小树林见面,这种地方最适合杀人放火,若是她赴约,焉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再者,她也有底牌,大夫让她等一个月,那她这个月就先跟对方耗着,若是大夫没回来,她再与对方周旋。
第四日,又有一张纸条被送进了大帐。
纸条上写着:“今夜时一刻,炊事军第三个锅灶旁。”
凌跃看了都想发笑:“啧,挑地点也不认真点,你这不是往我的主场送人头吗?”
凌跃本想休息一段时间,可对方主动送上来,她可就不客气了。大武抡久了锅铲,也该抡抡人头了。
当夜,傅征依旧没回营帐,凌跃如约出现在第三个锅灶旁。
夜里炊事军无事可做,大多休息了,整个场地相当安静。
凌跃提着灯笼,微弱的烛火提示着她的位置。
凌跃刚听到鬼鬼祟祟的脚步声,还没回头。
“嗖——”
一道破空声响起。
“哐——”
两物相击之声。
“砰——”
“哐啷——”
重物倒塌声与金属落地声同时响起。
引蛇出洞计划,完成!
“大晚上的折腾什么呢?!”军帐内传出不满的声音。
李大武:“锅铲掉地上了。”
里面的人一听到李大武的声音,就歇了出去看看的心思。
李大武将昏迷的蒙面男人拖到柴火库,掀开他的面罩。
凌跃将灯笼靠近地上男人的脸,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豁子。
李大武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绳子,绑住豁子的手脚,再掰开他的嘴,将抹布塞进去。
李大武扬掌,携带的一股劲风将地上的灰尘扇起。
“啪!”
豁子的脸高高肿起。
豁子醒了。
豁子一看这到李大武,双目惊恐放大,嘴里呜呜呜的,因为不知在说什么。
凌跃看了李大武一眼,李大武立即会意,威胁道:“你要是敢大声嚷嚷,你看是我的手快,还是你的嘴快!听到了吗?”
豁子本就是个怂货,哪敢反抗,连连点头,把脑门上的血都挥得四溅,沾了几滴在凌跃的衣角。
李大武冷脸摁住他的脑袋,在将抹布抽出。
豁子:“别别别别杀我,我是无辜的!”
豁子尿都吓出来了,现场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凌跃嫌弃地捂住鼻子,示意李大武掐着他的脖子,道:“说重点。”
豁子感受到脖子上逐渐收紧的力道,只能半真半假道:“凌娘子,我也是被逼的呀。有个人让我今夜去第三个锅灶旁等人,事成之后给我三两银子,我寻思着不远,就照做了,哪曾想遇上了你,还被……打了一顿。说到底,我就不该贪那三两银子!”
如果豁子说的是真的,那么今夜豁子只是个引子,为的是测试她有没有留后手。如果他说的是假的,那么,就得找个地方关着,继续审问了。
凌跃:“那人是谁?”
豁子:“不知道啊,整天一身黑衣。我就见过他一次,记不清。”
整天?见过他一次?
豁子在炊事军干活,如果说整天见,那就不可能只见一次。
他在说谎。
凌跃更倾向于背后之人就在军营里,毕竟这两次约见时间都处于傅征不在军帐的情况都应证了她的想法。
当她还想接着讯问时,豁子突然两眼瞪大,眼神死死盯着帐顶:“救……”
只一瞬息,豁子的气息全无。
那人还在附近!凌跃寒毛乍起。
凌跃和李大武抬头看帐顶,可太过昏暗,两人只能见到一个残影。
“哒…”
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凌跃将灯笼拿底,只看到地上滚着一个小竹筒。
李大武把它捡起。
里面还是一张纸条。
“诚心合作,不要试图抵抗,用不了的人可以杀掉。”
这是合作的态度吗?跟威胁没什么两样。凌跃唾弃。
凌跃知道,对方的耐心已经耗尽,豁子的死,既是为了封嘴,也是为了向凌跃展现他的手段。
——他随时能杀死凌跃,只要他乐意。
凌跃向来能屈能伸,之前她低估了对方的实力,采取了抵抗策略,可没想到对方手段如此狠辣,既然如此,她得转换成猥琐发育策略了。
——先跪下再说。
凌跃砰地跪下,面色凄楚,字字泣血:“这位壮士,您有什么需要直接说,之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坏了您的大计,我有罪,给您磕几个谢罪!”
李大武青筋都要爆出来了,可凌跃藏在衣袖里的手死死拉住李大武,示意他不要冲动,他也只能跟着跪下了。
凌跃干脆利索地磕了三下,对面依旧沉静无声。
凌跃:诶?人走了?
凌跃刚想起身拍拍衣袖走人,没想到当她身形一动,对面就发出了声响。
藏在黑暗中的人:“先叫你旁边的男人离开。”
那人看出来了,李大武只听凌跃的安排。
李大武哪会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此处面对未知的危险,膝盖未挪动半分。
凌跃转身对李大武说:“壮士菩萨心肠,不会对我这一弱女子做什么的,你先走吧,我随后就出来。”
这话既是说给那人听到,也是劝说李大武的。
李大武一步三回头,但为了凌跃的计划着想,他还是离开了。
离开时,李大武好狠狠拍了自己的脑袋,懊恼自己不能强大到像撂倒豁子一样将那人当场压制。
镇州的夜晚,月明星稀,可李大武无心欣赏。今夜的经历就像大斧一般,将他的心劈成了两半,一半担忧着柴火房里的凌跃的安危,另一半想着往后一定要练就一身杀人的功夫。
儿时曾有游侠赞其根骨奇佳,赠他一本武学功法,可奈何其不识字,便搁置了下来。
往后,这书,不读也得读!
柴火房内的凌跃依旧跪在地上,一副任人拿捏的姿态:“壮士,他走了,您有何吩咐就直说吧。”
霍风暗道:没想到失忆的凌月还有这一面。
霍风:“我在你的耳环上撒了毒,最近你一定觉得肚子很疼吧?”
凌跃垂头,翻了个白眼,可怜兮兮地说:“是。”
霍风:“疼就对了。只要你乖乖配合我的计划,解药会有的。”
凌跃:“壮士请说。”
霍风:“把傅征脖子上挂的虎符给我带过来。”
带?说的容易,这跟老虎头上拔毛有什么区别?凌跃憋下心里话。
凌跃还没成为领导的时候,每当上面派发任务,她第一句话就是向领导说明任务的艰巨性。
这次也不例外。
凌跃为难道:“可是,我无武艺傍身,若想取得虎符,怕是要徐徐图之,急不得。”
霍风:“给你三个月,每月给你释缓药丸。若是逾期,给自己准备好棺材。”
说着,霍风扔给她一粒用蜡封着的药丸。
凌跃接过:“遵命。”
霍风离开前,留下一句话:“不要想着联合傅征,你的真实身份足以让你进大沂的大牢。”
凌跃将这句话记在心里,等霍风离开后,她一出门,发现李大武还守在门口。
李大武忙问:“怎么样?他说了什么?”
凌跃摇摇头:“大武,多谢你的帮助,往后你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吧。”
凌跃一开始以为只要将递纸条那人拿住即可,才唤李大武来帮忙,可没想到事情远比她想象中复杂。
她已经无奈入局了,可不想再牵连李大武了。
李大武却以为因为自己太弱小,帮不上忙,凌跃才没有将事情发展告诉他。
他没有逼问凌跃,而是捏紧垂下的拳头,下定决心,一定要变得更强。
凌跃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想着那人的话。
那人肯定料定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才会说这种话。至于促使他作出这种判断的理由,大概率就是他和原主早就认识,如今她穿过来,他就发现了异常。
那人还说,是他下了毒,才致使自己腹痛。可是,他没料到,早在她戴上耳环之前,就已经出现了腹痛的症状。所以,基本可以确定,耳环无毒,只不过那人是借原主中的毒来套路她帮他做事。
至于那人如何与原主认识,又如何得知原主中毒,她一概不知。
凌跃再次想起了包袱里的那根银簪。在她穿来的短短几个月内,就碰到了两个能认得出簪子却没有声张的人,说明这个簪子就是某种身份的象征,并且这个身份属于某个隐秘而又庞大的组织,不仅在京城有据点,还在遥远的镇州有人员埋伏。
傅征在多次见过簪子的情况下,却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更加说明很少人知道这个组织的标志。
再者,她之前已经对外说了,这簪子是已逝的母亲留下的东西。若是傅征不相信,大可以验查她的身体。凌跃可是看过了,身上无一丝神秘组织的标志。
就她这么清清白白一个人儿,有什么可能对大沂有害呢?所以,那人说的足以将她打入大牢的身份,根本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证明,根本没那么可怕。
照今夜拿豁子试探他们的行为来看,那人根本没有言行如一,若是她信了他会给解药的话,那才是见了鬼了。
目前的最优解就是联合傅征,借助他的力量,将此人拿下,届时再逼他给解药,若是没有解药也没关系,她还有谢大夫这个后手。
凌跃一回来,就看到傅征端坐在案桌旁,目光直视她,似乎在等待她深夜外出的解释。
凌跃:“总有刁民要害您,我们合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