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武还在忙活着劈柴,一听到凌跃喊他的名字,一改两耳不闻外事的状态,直接抬起头,目光直接锁定正朝他走来的凌跃。
李大武毫不费劲地将斧头扎入大木桩,拍了拍手里的尘土,常年淡漠的眼底藏着他人不宜察觉的惊喜,问:“凌娘子,您怎么来了?”
自打援镇军入了城关之后,李大武就再也没见过凌跃的面。他深知凌跃乃傅将军的妾室,总不能一直跟一帮男人待着,可道理虽懂,但还是有些失落。
本来李大武觉得这个差事还不错,但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头一次恨自己只是个伙夫。
凌跃示意李大武随他来到人员较稀疏的地方,李大武照做。
她将手里的纸袋提起,道:“当当当,今日我上了街,顺便给你买了点糖,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李大武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敢相信:“这……这是为何?”
这么多年别人喊他憨子他都不在意,可在他想不出来凌跃送他糖的理由时,他开始暗暗怪自己愚笨了。
凌跃:“当然是为了感谢你之前的帮助。这些糖看起来很好吃,我猜你一定会喜欢。
李大武不再像初见那样说“无功不受禄”,而是直接道了声谢。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李大武已经将凌跃当成了需要呵护的妹子。哥哥收妹妹的礼物,并没什么需要拒绝的。
前世凌跃的个子是一米七,而现在这副身体的个子大约在一米六五左右,与李大武差得太多。
为了将糖递给李大武,凌跃须得抬起手来,不曾想,竟牵扯到了腹部。
原本在大夫处得到了缓解的凌跃又开始感觉到了疼痛,不由得弯下身来,双手捂住腹部。
李大武一看,顾不上男女大防,直接伸手扶住了她,忙问:“腹痛?”
凌跃早就疼出经验了:“对,把我扶到旁边坐一会。”
李大武挑了块大石头,把外衫脱掉,铺在石头上,扶着凌跃缓缓坐下。
凌跃:“大武,能帮我找个小瓦煲过来吗?我想煎点药。”
凌跃大可以将药交给太守府的下人煎,可到底是怕太守夫人通过药渣辨出自己的症状,思来想去,就只能带来这里。
李大武之前有帮凌跃看顾安神的经历,对于此事已经相当熟练,当即大包大揽:“我给你煎,你坐着就好。”
凌跃也不是个爱逞强的,在谢过李大武之后,同时将糖和药递了出去。
霍风接到豁子传来的情报,一听就知道,凌跃的毒症又犯了。
待豁子退下后,他裁下细细的纸条,用羊毫笔写下了一句话,字迹与其平常字体有异。
入夜,凌跃住在了傅征的大帐,两人分榻,界限清晰。
原因无他,只不过她怕受太守夫人的监视,还是住在军营里自在。
凌跃与傅征共用晚食后,傅征要外出商议军机,只留下凌跃独自在大帐中。
没想到,李大武却端着一碗汤来到了军帐前。
凌跃惊讶:“大武,你怎么来了?”
李大武眼神中只有担忧:“将军吩咐我们煮一碗安神汤给你,我就给你端来了。你这是……睡不好?”
凌跃想起昨晚的噩梦,点了点头,道:“昨晚做了噩梦,确实睡不好,不过问题不是很大。”
经过之前各种汤药轮番上阵的经历,李大武已经把凌跃当做了一朵娇弱的温室花朵,难得对着凌跃面色严肃:“不可掉以轻心。”
凌跃愣了一下,还是点头了。
李大武将碗放在案桌上,等凌跃伸手去拿时,却发现有张纸条正黏在碗底。
凌跃取下纸条,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毒已入腠理,毒发则腹痛,若无解药,三月可丧命。明夜时三刻,西侧树林外垛丛见。”
典型诈骗话术,凌跃嗤之以鼻。
李大武见那张纸条后,与平常平淡到有些憨样的状态截然不同:“哪个不要命的敢这样做!”
李大武虽然看不懂内容,但是不妨碍直觉告诉他,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准没好意。
凌跃虽然不相信纸条的内容,但还是感觉到了威胁。这人居然已经把手伸向了她的吃食,若是不把这人揪出来斩草除根,恐怕她以后将没个安稳日子。
凌跃攥紧纸条,问:“大武,这碗汤除了你,还有谁经手过?”
李大武回忆,说:“这碗汤都是我亲手熬的,煮好了我就自己盛进了碗里。我怕汤凉了,就直接端过来了。”
凌跃对李大武有着莫名的信任。既然李大武经手的流程,那就是没问题的。
凌跃:“碗也是你拿的吗?”
凌跃这句话点醒了李大武:“我本想自己拿碗的,但是靠近碗堆的时候,胖子给我递了一个,我就顺手接了。”
之前豁子说那些污言秽语,胖子作为豁子的狐朋狗友,也在发笑的行列中。
凌跃把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的原则,说:“大武,你帮我盯着胖子跟他周围人的举动,有可疑行为就告诉我,切忌打草惊蛇。”
李大武也想找出该死的幕后黑手,自然满口答应。
保险起见,凌跃将安神汤倒在了衣袖上,营造出不小心将汤药倒掉的假象。
李大武端着空碗走后,凌跃换掉衣服,坐在床上开始思考近来发生的一切。
从临安医馆的大夫桌面上的簪子,再到太守夫人对簪子的异常表现,最后到递纸条那个人的留言,以及这段时间的腹痛情况,凌跃总觉得这一切都有关联,可又没有足够的线索将这些事情串联到一块。
凌跃捂住双眼,身子向后倒,整个人躺在床上,感觉脑子要炸开了。
她想找傅征帮忙,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主是什么身份。如果她向傅征坦白目前的情况,若是被查出来是敌国奸细,以她和傅征浅薄的船友关系,这无异于自投罗网。凌跃不想冒这样的险。
凌跃喃喃道:“小妹妹啊小妹妹,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你在说什么?”傅征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