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
大街上,黄父心急如焚,手里紧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可那上面仅仅写着“去欣欣家玩”寥寥数字。
他身形匆匆,脚步慌乱地在街巷穿梭,额头沁出细密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打湿了衣领。
此时,屋内中的黄灵,耳朵忽地一动,那声熟悉且带着焦灼的呼喊清晰传来。
他神色骤变:“欣欣!我爸爸叫我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说话间,脚步已冲向门口。
“唉,小灵,我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没和你分享呢。”
胡欣桃小嘴一撅,满脸不舍,但她怎肯轻易让朋友离去,忙不迭站起身,裙摆被带得飞扬起来,追在黄灵身后,小拖鞋在地板上敲出一连串急切的“哒哒”声。
黄灵冲到街上,一眼便瞧见了一脸慌张、四处寻觅的父亲。
父亲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衣衫也因奔走变得皱巴。
黄灵心头一揪,大喊一声:“爸爸,我在这里!”
便如离弦之箭飞奔过去,一头扎进父亲怀里,双手紧紧抱住父亲的腰,小脸贴在父亲胸口,身子还止不住微微颤抖,带着哭腔嘟囔:“爸爸,我错了。”
黄父长舒一口气,双手用力抱住儿子,那力度似要把黄灵揉进怀里,眼眶泛红,既是生气又是后怕,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斥责道:
“你这孩子,跑哪去了?可吓死我了!”
手指轻轻敲了敲黄灵的脑袋,以示惩戒,可眼中满是疼惜。
待情绪稍缓,黄父抬眼,目光落在黄灵身后那座装修漂亮、气派不凡的房子上,眉头瞬间拧紧,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有对家境悬殊的敏感,更有对儿子与富家孩子交往的隐忧。
他拉着黄灵,神色严肃起来,语重心长说道:“不要和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玩,她们都是坏蛋,会骗人的。”
黄灵一听,脑袋猛地抬起,眼睛睁得大大的,急切反驳道:“可是,欣欣很好啊,她还跟我吃巧克力,非常好吃的……”
“小灵!你是不是不听爸爸的话!”
黄父眉头拧成麻花,眼睛瞪得如铜铃,表情冷峻,吓得黄灵一哆嗦,后半截话生生咽了回去。
黄灵眼眶里蓄满泪水,耷拉着脑袋,声音细若蚊蝇:
“好,小灵听爸爸的话。”
双手乖乖垂在身侧,脚尖不安地蹭着地面。
“这才乖嘛。”
黄父脸色稍霁,弯腰抱起黄灵,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胡欣桃气喘吁吁追了出来,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脸蛋红扑扑像熟透的苹果,胸脯剧烈起伏。
黄父瞥见,眉头一皱,狠狠瞪向她,指责她“拐走”了自己儿子。
胡欣桃不过六岁的小女孩,哪见过这般阵仗,双脚像被钉在地上,身体僵住,嘴唇微微颤抖,只能眼巴巴望着黄灵被带走。
……
在破旧的小房子门口。
黄母大马金刀地坐在门口门槛上,二郎腿高高翘起。
她双手抱胸,眉头拧成死结,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戾气,死死盯着门外归来的父子俩。
一见黄灵,那满腔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她像被点燃的炮仗,
“噌”地站起身来,身形因盛怒而微微颤抖,手指颤抖着指向黄灵,嘴里唾沫横飞,破口大骂:
“好你个小兔崽子,叫你在家老实待着,你倒好,长本事了,跑外边野玩去了,看老娘不抽死你!”
吼罢,她弯腰在满是尘土与杂物的地上急切翻找,终于锁定一根细木条。
她一把抓起,高高扬起,作势就要往黄灵身上抽去。
“好了好了,他不是回来了吗。”黄父心猛地一揪,一个箭步跨上前,侧身将黄灵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哼,就因为生了这么一个扫把星,我才这么倒霉的,给我让开!”
黄母像头发狂的母牛,用力撞向黄父这堵“人墙”,肩膀狠狠一顶,可黄父纹丝不动。
“你还怪起小灵来了,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去赌……”
黄父见她这般蛮不讲理,长期积压的怨愤也如开闸洪水,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还说起我来了……”黄母一听“赌”字,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暴跳如雷,扯着嗓子怒吼。
“爸爸妈妈别吵架了。”
黄灵缩在黄父身后,小小的身子抖如筛糠,双手紧紧揪住黄父的衣角,小脸煞白,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哀求着。“我现在不想和你吵。”
黄父听了儿子的哀求,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怒火。
“你以为我想吵啊!他爸的,老娘饿了,快给我做饭去。”
黄母一甩手中木条,“啪”地砸在地上。
“今天刚刚搬家,房子水电明天才有,怎么做饭。”
黄父摊开双手,满脸愁容。
“他爸的,只能去外面吃了,又他爸的要花钱。”
黄母猛地一跺脚,扬起一片尘土,随后朝着地面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一家三口一路无言,脚步拖沓地来到一家麻辣烫小店。
“老板,来一碗麻辣烫,多放点肉!”
黄母刚踏进门,扯着嗓子就喊。
双手还习惯性地叉在腰间,眼睛瞪得溜,直勾勾地盯着柜台后的老板,仿佛生怕老板没听到或者克扣了那点肉量。
“好嘞!”老板笑容满面,热情似火地应和着,赶忙从后厨探出头来,手里还握着把正择菜的长镊子。
可目光一触及他们一家三口,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疑惑,脚步顿了顿,还是忍不住确认道:“就要一份吗?”
“对,就一份,再来一瓶酒。”
黄母皱着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好嘞,马上好。”
老板虽满心狐疑,可也见多了形形色色的客人,便没再多说,耸了耸肩,转身麻利地忙活起来。
锅碗瓢盆在他手下碰撞出清脆声响,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红油滋滋冒光的麻辣烫就端上了桌,香气扑鼻,辣油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光泽,
“还有您的酒。”老板搁下酒,又匆匆回后厨去了。
“你就要一份,怎么吃啊?”
黄父眉头紧锁,满脸无奈,伸手轻轻拉了拉黄母的肩膀,试图让她改变主意。
黄母却像被触了逆鳞,猛地一甩肩膀,挣脱黄父的手,没好气地说:“搬家花了这么多钱,吃个饭就省着点花了。”
说着,又扭脸朝着后厨方向大喊:“再给我来一副碗筷!”
老板闻声,很快递来碗筷。
黄母伸手夺过碗筷,二话不说,抄起勺子就从自己碗里舀起面和汤,“哗啦哗啦”往另一个空碗里倒。
只不过面上的肉块、丸子一个都没舍得给,全留在自己碗里。
“那小灵呢,他不用吃饭面吗?”
黄父见状,却也没对黄母的举动过多计较,只是把目光投向缩在一旁的黄灵。
“一个小屁孩能吃多少,给他吃两口面不就行了。”
黄母撇了撇嘴,满脸不屑,翻了个白眼。
“对的对的,爸爸,小灵不饿,之前在欣欣家吃了好多零食呢。”
黄灵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拍着自己瘪瘪的肚子,强挤出一丝笑,想让爸妈相信。
其实,他饿得肚子早已咕咕叫了,在胡欣桃家虽说有一堆零食,可他只尝了一小块巧克力。
今天从早到晚颗粒未进,胃里像个空落落的黑洞,正疯狂叫嚣着要填满食物。
可为了不让爸妈再吵起来,他只能把这份饥饿狠狠咽下,藏在心底。
“真的吗?”
黄父半信半疑,蹲下身子,双手扶着黄灵的肩膀。
“嗯。”
黄灵重重地点点头,小手用力拍了拍小肚子,肚子很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他心猛地一紧,脸上却仍故作镇定,就怕被爸妈察觉。
“好。”黄父虽还是心存担忧,可看黄灵这般笃定,便也起身。
不过,他没立刻动筷,而是先夹起几缕面条,吹了吹,小心翼翼送到黄灵嘴边,温柔地说:“来,儿子,吃点儿。”
黄灵张嘴咬下,黄父这才放心开始吃自己那份,期间还时不时瞅瞅黄灵,确认他是否真的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