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 第2章 病骨难熬

世人皆知天下第一门派掌门宋木有三个徒弟。

大徒弟叶临霄仪表堂堂，其修练速度可以甩其他弟子八百条街。二徒弟封逸眠被天云门掌门及各长老一致夸赞过是练阵法和符修的好苗子，为人虽较大徒弟稍有不足，但也是个热心的好孩子。

两位徒弟时常下山帮一些忙，所以天云门周围的居民几乎都见过这两位。

可小徒弟呢？

百姓们无人见过宋掌门的小徒弟下山。

刚开始，有人猜∶可能是小徒弟入门比两位师兄晚，年纪还小，肯定不能让小孩子独自下山了。

过了一两年，两位师兄束了发，百姓还是没见着小徒弟，于是民间便开始谣言四起。

起初有人说，宋掌门根本没收第三个徒弟，对外散出消息只是为了吓唬其他两门派。想也是，这天下哪儿来那么多天才。

后来谣言越传越远，传到落霞门弟子耳内时又变成了∶宋掌门的小徒弟无法承受掌门所修心法，不慎暴毙而亡。

再后来又传到了在忘忧谷寻药的天云门二长老那里，又变成了∶天云门的掌门亲传小徒弟身患重病，命不久矣，怕他的师兄们伤心就连师兄都不愿见了。

哪知二长老得知消息后当即就要返回门派，还未来得及同谷主告辞就走了。

二长老带着一堆草药赶回门派，直奔主殿，逮着宋木、叶临霄、封逸眠这师徒三个就询问起了小徒弟的情况。

“长老放心，小师妹一切安好，这几日又在练习心法。”叶临霄回道。

“放心吧柳长老，小姑娘心可强着呢，看着也比之前圆润了不少。外面那些什么暴毙而亡，什么命不久矣什么的，柳长老切莫相信。”宋木安抚道。

好不容易终于劝走了这位爱女心切的长老，两位师兄又向掌门告辞去找师妹了。

宋木座下的小徒弟——沈余，同时也是二长老的义女。

捡到沈余时是十月中旬。七八岁的小孩，身上只一件满是破洞的衣服，头发短短的，只是这一点是不那么乱糟糟的。——这就是二长老当日同掌门经过小巷时对一旁蜷缩起来的小孩的第一印象。

没有灾荒，也没有战乱，可是这个小孩还是被扔在这个倚角旮旯。

二长老当即翻出随身携带的草药为他治病。

身为天云门中最厉害的药师，经过他的治疗，小孩的情况逐渐好转。

——周围的气氛却不似来时轻松。

叫卖声消失了，行人的步伐更加急促，抱着孩子的二人瞬间警惕。

他们这次是秘密出的远门，门派这几日都交由大长老管理，连掌门的两个亲传徒弟都不知道。

不是冲他们来的，那么……是小孩！

宋木将小孩交给二长老抱着，他召出武器归川剑。二人一同冲进巷子里。

宋木在前方开路，柳榆给自己施加一层防护结界，护着怀里的人，向前方冲着。四面八方的攻击都被宋木化解，二人从墙头翻出小巷，柳榆又撒出一些粉末后三人才飞速离开。

作为天下第一门派的创始人，天云门的首任掌门李掌门曾有句话∶既是别人盯上的，必与世界的命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于这些事物的处置，要以苍生为重。

此番言论被奉为门派宗旨，因此，一些怀有心思的人所盯上的东西，往往会没来由地失踪，有的也会半路被抢。

既然这孩子是被人盯上的，那么宋木和柳榆的意见达成一致——带他回门派。

“掌门和二长老捡了一个小孩回来”这事儿在门内很快传开，都想看看小孩长什么样。

可是小孩不理人，只会缩成一团发着抖。二长老说可能是不小心把脑子烧坏了。

脑子烧坏的玩意儿还往家里带？于是小孩很快就引起了其余长老们的重视。

在掌门的两位小徒弟的不懈努力下，不理人的小孩终于磕磕绊绊叫了一声“哥哥”，声音软软的，细细的……震碎了在场的二长老的玻璃心。

收到二长老传音匆忙赶来的宋木打量着同他的徒弟打闹的小姑娘，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被收养在天云门的小姑娘渐渐打开了心扉，愿意相信掌门和长老们。

小姑娘名叫沈余，多余的余。沈余家中有一位兄长，她的父母想将她卖掉，但是被她在激烈的反抗之后逃脱。

头发？头发是逃跑时不小心被烧掉的。

…………

听完沈余的遭遇，我们的天云门二长老柳榆——医术高明，因精通容颜永驻的法术，本人至今依然维持着年轻时的公子模样——痛心疾首。这样一位爱美之人怎能忍受小姑娘被如此对待，抚过有些泛黄的发尾，他当即决定要收沈余作义女。

义女一事在得到掌门的准许后，沈余便搬近了二长老的住外。

后来，宋木发现了沈余的潜能，便收她为第三个徒弟。

只不过，这么多年来，沈余的身体还是落了病根，限制了她的修为，也限制了她出门的权力。

“唉，还是让外面的人误会了。”主殿内，端坐在上方的掌门无奈道。“罢了，这也没办法。”

沈余的灵根同宋木的相似，都是一股霸道的力量，可惜她身子弱，也幸好二长老收了她作义女。

沈余这几日都在练习剑法，用她自己锻造的一把普通的剑。

连日的风雪让她的精力更盛，雪花还未靠近剑身便被注入灵力所散出的剑气震开，飞向四面。

明明是差点死在冬天的一个人，沈余却丝毫不排斥雪，甚至热衷于在主殿门旁堆雪人。

——大概是因为在飘雪的腊月保存着美好的回忆，抑或是没有被风雪掩埋。总之，玩雪是沈余为数不多违背义父的事。

叶临霄与封逸眠早已来到练剑场，坐在一边等沈余。

“师妹！”眼见沈余放下剑，两位师兄齐刷刷喊了一声。

沈余扭头，向师兄问好。

叶临霄将沈余搁在一旁的素白披风为她披好，厚实的狐裘包裹住风雪中冰冷的身体，有些发僵的手指开始回暖。

封逸眠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这是我和师兄在山下为你买的，里面也有姜糖，刚才见了二长老，又是一堆草药，你小心点儿。”

沈余接过糖袋，笑盈盈地向着师兄道谢，拉着师兄们往休憩区去。

为了给沈余补好身体，二长老找了大量草药。经过一番治疗，药是真的有用，也是真的苦。偏偏二长老不喜甜，又不常备着糖，于是前头有二长老给义女灌药，后头就有师兄追着给小师妹喂糖。

三人在雪中慢慢走着，从山下的趣事谈到了冰湖里出来的疯老头。

疯老头刚来时，一连好几日都有弟子围着他听故事，可他讲来讲去就讲那一个故事。渐渐地，围着他的弟子从减少到无人问津，他也不在意，只在自己屋里的火炉旁对着他的那把折扇发呆。

三人继续漫无目的地晃着，他们小时候就喜欢到处跑，如今大了些，也沉稳了些，只是仍会在闲余之中一起在门派内走一走。

天云门于他们，是百看不厌的风景。

行至山门口，三人远远望见了掌门和疯老头。

宋木也瞅见了他们，向他们招手，让企图溜走的三人上前来。

三人向宋木问了声好，宋木将封逸眠向前一推，对疯老头∶“您看，这就是我的三个徒弟，都到齐了。”

疯老头呆呆地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噢，这几位就是非常有才华的小徒弟。”说罢，他略过封逸眠，直直地盯向沈余。沈余不解地回望∶

“前辈爷爷，怎么了吗？”

疯老头又呆愣住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看这女娃是个好苗子，就是这身体...可惜喽……”边说边摇摇头。

“前辈，我这小徒弟从小就落下了病根，现在她的义父柳长老也在寻药，为她调理身子……”

“不是不是，药没用。”宋木的话被疯老头打断，“这样不行，会冻死的。”

疯老头说完一遍，又喃喃道∶“不行，会冻死的，很冷的，会冻死的...”

此话一出，在场四人无一不是诧异。

——沈余并不是单灵根，除了与宋木同属性的金灵根，她还拥有冰灵根。可是她的冰灵根并不稳定，根据二长老的诊断，只要她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引得灵根自爆，自我封印。

这个消息除了他们师徒四人和门内几位长老，无人知晓。

而疯老头那句古怪的话中的“被冻死”，不正对上了冰灵根自爆，最终冰封自我吗。

嗯，这倒是对上了百姓之中关于“暴毙”的说法。沈余想。

虽然沈余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待在山上，但是封逸眠——她的二师兄经常找她聊一些山下的事。比如说∶今天他们传宋掌门的小徒弟因为这样死了，明天又说小徒弟因为那样死了。

后来，沈余知道了人在世间的诸多死法。

宋木立马恭敬道∶“前辈可有治疗之法？”身旁叶临霄和封逸眠也都紧张地盯着疯老头。

疯老头不紧不慢∶“以毒攻毒，以冰克冰，去最北方，去最北方。”

宋木听后，道∶“谢谢前辈。”

疯老头点点头∶“嗯...嗯...我要走了，告辞。”

宋木再次恭敬道∶“希望前辈早日找回宝物。”

疯老头咿咿呀呀地下了山，哼着小曲，不时又念叨起了他那永远讲不厌的故事。直到人影看不到了，声音听不到了，只有阶梯上一深一浅的脚印无声诉说着∶这里有一个不知归处的人走了。

回到主殿，宋木立刻传音叫来了柳榆。

在同二长老细细商量过后，宋木最终决定——由二长老带领沈余和她的两位师兄前去极北之地为沈余治病。

听闻谣言传小师妹死了∶

叶临霄∶（给师妹买些糖）我们好好吃药，快点好起来，我们就能带着你一起下山去玩了

封逸眠∶师妹，今天山下又传出了一种死法（吧啦吧啦）……

沈余∶（默默喝下一碗药汤）药好苦……

宋木∶可怜的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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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病骨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