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 第1章 从前有座山

从前有座山...

山里有座庙...

庙里有个仙人……

你看这世间繁荣，看这人间烟火，何处予我长眠，何人把盏赴我，百年岁终枯。暗火燃彻，普天欢庆，随风飘摇归虚去。

彻夜的大雪终究扑灭了破碎的火苗，于是弟子们也都散开，回屋歇息去了。

天云门莫名其妙住进了一个疯老头。

老头是前几日雪还未开始下的时候出现的。当时后山几名弟子正准备在湖面上弄出一个洞好方便钓鱼时，这老头突然就从被人工开出的洞里探出头，吓得一位小师弟当场躺在冰面上，最后还是其中比较冷静的师弟先把老头打捞起来，都送过去治疗了。

毫无疑问，那几个小师弟最后受了罚。于是就有了大雪中巍然不动的一排雪人。

其名曰∶“加强对灵力的掌握”。

不许施结界，不许召唤火焰，不许用植物把自己包裹。

只许在体内运转灵力。

与此同时，掌门又在冰湖旁立了个牌子，刻有“湖内无鱼”四个大字。

那名头戴斗笠的男子听到此处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师兄，居然让你给猜着了。”

另一名白衣男子只淡淡嗯了声，仿佛并不在意。

“不过师兄，”斗笠男再次出声，“怎么我一下山你们就有那么多好玩儿的事情啊。要是我在的话肯定能炸出一个更大的洞，然后带着所有师弟下湖看鱼。”

“那估计师父就不只是罚些不痛不痒的惩戒了。”被称作“师兄”的白衣男也开了口。

“或许师父一怒之下就可以让我们下山去玩——历练了。”斗笠男跃跃欲试。

“好了，逸眠，别闹了。你这次不是已经出去了吗？”师兄安抚道。

“这不一样，师兄。这次只是帮帮忙的小任务，如果是历练的话就可以在外面多玩几年。”封逸眠脸上浮起向往的表情，甚至还在马背上就开始思索起被罚去历练的计划。

“那你的计划要落空了，”叶临霄依然淡淡地笑着，“因为师父已经在冰湖外周设了一道结界。”

“唉，我就知道。对了，师兄，你说的那个老头什么来历啊？”

雪已没有昨夜那么大了，细细地飘着。谈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天云门入口。

“不知道。师父说那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不过那老头……”

前方传来的一阵喧闹声打断了叶临霄的话。

“叶师兄，封师兄，你们回来啦！”

“叶师兄，有带来什么好玩的吗？”

“封师兄，外面有好玩的事吗？”

“封师兄，我们门派里来了一个好玩的老爷爷。”

……

小弟子们七嘴八舌地围着他们师兄二人。叶临霄将自己带回的一些小玩意儿分给他们后，又指向屋内那位手执折扇的老人。

“你们不听爷爷讲的故事了吗？”

话落，小弟子们的注意力才被引回到老人身上，两人这才有了喘息的片刻。

重新被小孩围起来的老人甩开扇子，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开口∶

“哎呦这两位公子，不知可否听我这老头子讲几句啊。”

封逸眠疑惑地看向叶临霄。

叶临霄回以一个平淡的眼神。

懂了，这就是那个疯老头。

师兄弟俩很给面子地坐在了小弟子中间。

“哈哈哈哈，”疯老头开了口，“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仙人。仙人庇佑着那座山，几年过去，荒山上开始长出野草，十几年过去，山上开始孕育花，有花也有虫。你们猜，再过个几十载，这山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疯老头提出一个问题，然后就像大家先前那样，用那双混浊但充满期待的眼睛望向大家。

“我知道我知道，会变成一座充满生命的山。”

“你那不是废话吗，有仙人在，肯定能变出好多好多树。”

“你家山上光有树啊，仙人肯定还得变出河水来。”

小弟子们又开始争起来了，然而他们的师兄此时关注的却是——

封逸眠∶“老头，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啊？”

叶临霄∶“荒山里面怎么会有庙？”

疯老头坐在火边烤起了火，悠闲地讲下去∶“你们这些小辈别不信，我可是亲眼见过。那仙人使剑，一剑下去，便能将大山劈开。若只是将剑从湖上拂过，那湖里一下子长满了花，可神啦！”

外头雪又开始飘了，一位弟子匆匆赶来∶“两位师兄，掌门让我来找师兄，叫师兄们快些回去。”

叶临霄忙起身∶“这就来。”

天云门处在一座山的山腰处，下雪时节往往会积起厚厚的雪。主殿在更高处，需要再经过一小段山路。

二人沿着刚落上几点雪花的小道，一路灯火通明，很快便到了主殿。

殿门旁有一堆雪格外凸出，因为它被高高地堆起来，看来它原本应是个雪人之类的模样，被人糟蹋了才变成这样。二人蹙着眉路过那堆渐渐融化的雪，进了大门。

本就不算太大的主殿内乌泱泱挤了几十号人，端坐在主坐上的人并不打算与他们继续谈下去，直到看到自家徒弟进门，他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既然我的爱徒回来了，各位就请回吧，我这做师父的该好好欢迎这两个出门历练的孩子回家才是。”宋木边向叶临霄二人招手边道。

出门帮忙变成期待已久的历练的封逸眠∶？

被迫跟着去历练的叶临霄∶？

一众人头中的一个老人头笑咪咪地接过了话茬∶“早就听闻宋掌门座下有三位天赋异禀的徒弟，想必这就是其中的两位师兄了。如果宋掌门答应我的请求，我们也可以请您的三位徒弟到唤神阁去修练。”

“不不不，这怎么行呢？”宋木连忙摆手道。

他先是摸了摸叶临霄的头，不舍地∶“虽然我这徒弟爹娘都盼着他有朝一日能学有所成，光宗耀祖，但他们也不舍得自己的孩子跑太远，只好把孩子送到离家不远的天云门。你们那大都市离这儿太远，不合适。”

唤神阁众人望着这靠着一山又一山的天云门，不吭声……

他又突然抱住封逸眠，怜爱道∶“我这徒弟从小没爹没娘，我把他放在天云门养了这么长时间，早已成了我的半个儿子，我怎么舍得让我儿子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啊。”

唤神阁众人中几位曾与偷溜出去的封逸眠交过手的人盯着宋掌门的半个儿子，不吱声……

“诶，宋掌门您先冷静一下嘛。我只是提一个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建议而已……这样，我再回去找我们掌门商议一下，今日之事您也再考虑一下。告辞。”说完，不等宋木派人送客，为首的老头就带着众人退了出去。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这茶你们还没喝呢。”宋木端起茶杯，淡淡品了一口，全然没有要挽留的样子。

“师父，唤神阁的人为何来这里。”一号挡枪徒弟叶临霄满腹疑惑。

宋木∶ “……他们想让唤神阁的弟子来这里与我们一同修练。”

天云门作为天下第一门派，这个第一不但是实力第一，同时也是天下第一个门派，旁人看来自然有不少修练的好方法。

而唤神阁虽作为三大门派中的末位，却是最富有的。他们若是诚心想与人合作，必然会拿出许多金银财宝。

“只不过他们为了不打扰我们的弟子修练，主动提出可以在一处偏隅修练。”

宋木边解释边向殿外走去，两位爱徒紧跟其后。

要问这大山上的天云门还有什么更偏的地方，那就不得不说到距长明池最近的东南方。既然说出了这句话，那就知道唤神阁的人居心何在了。

“这天下第一有钱派来的人也是蠢的。”天下第一门派的宋掌门总结完了，又和两位默不作声的徒弟继续复原主殿外那个被糟蹋的雪人了。

来的这群唤神阁的弟子平日在自家门派内娇养惯了，头一回来到浸在风雪里的天云门，刚到山脚就有人想回去。进主殿的这一路上也是不断地用火灵力结界隔绝风雪。在主殿门口时更是一不留神把门口的一个雪人给融了。

所以这群不远千里而来的贵客从进主殿起，就只有一个满脸严肃的天云门掌门迎接。

雪愈下愈烈，三人总算把雪人重新堆好。主殿内留下的侍从这才提出三盏油灯递与师徒三人。

宋木率先走向来时的小经，徒弟们紧随其后。

“逸眠，这次外出如何？”

“很顺利，师父。”封逸眠恭敬道，但这份恭敬转眼又变成了小心，“师父，弟子方才回来，听说了近来门内发现的事。所以……”

“所以？”宋木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弟子想去一个地方。”

“……”宋木不想追问，叶临霄不想阻止。

“师父，弟子想去冰湖看看。”

…………

如果有一位熟知自己徒弟的脾性的师父，并且他还有一个总爱搞一些小恶作剧的徒弟，那么此时的宋木就有了一位知音。

他看了一眼神色认真的封逸眠，片刻后，他开口∶“逸眠，为师知道你现在心急。但你当下灵力不足，需勤加修练。等你突破了，为师便带你去取武器。之后，你想去哪，为师都同意。”

封逸眠眼睛一亮∶“是，弟子一定多加修练。”

叶临霄同样∶“弟子也会加以练习。”

“哈哈哈，好好好，为师看好你们。”宋木拍拍两人的肩。“天色不早了，为师先去拜访那位老人家了，徒儿们也回去吧。”

老人家是谁，两位徒弟心里也有了底。

这一夜，寒风朔雪席卷天地，从一个山头连绵至另一个山头，这一刻，两山之间那段好似被割裂的历史，才重新缝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