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内,躺在地上的梅夫人睁着眼睛愣愣地瞪着屋顶,如布絮一般破败不堪。她身上的衣物已经全被被撕烂,只有知秋半途买来的浅黄色布匹还完好无损,被揉成一团扔在一边,但是梅夫人并不愿意接受仇敌的东西,任由身体袒/露/着,只见她瘦弱白皙的胴/体/上血迹斑斑,全身上下青紫交加,牙印指甲掐伤遍布,没有一处好肉。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醒来了?”
一直呈现生无可恋表情的梅夫人浑身一震,脖子“咔咔咔”地转过去,死死地盯着房门口的人影。
天光里,逆着光的在黑暗中现出一个人形的轮廓,那身形,那说话的语气,甚至是那走动的动作,梅夫人都不会错认,是那个知秋,那个害她至此的知秋!
她爬起来,就想要找对方拼命,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她都在中途因脱力而摔倒在地,只能躺在地上狼狈不堪地喘着粗气。
知秋来到她的身边,视线在她狼藉的躯体上逡巡一遍,然后蹲下来:“你果然没有怀孕。”笃定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仿佛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梅夫人怀孕是一个骗局。
梅夫人身体一僵,震惊、恐惧、愤怒和惊疑在她眼中轮番交替,她控制不住地哑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情她伪装得很紧,连贴身的大丫鬟都信以为真,叶知秋是红叶院子里的人,少有遇上她们的时候,她是怎么发现的?!
知秋很是无所谓地道:“我小时候在宫中学训的时候,有一门保子术,是教我们怎么相看宫中的贵人们哪些怀孕了的,免得她们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不小心落掉了。我们这些做宫女的,要及早提醒主子注意防范。你虽然装出怀孕的模样,但怀孕女子该有的反应却做不了假,你演的太假了,况且……”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你是不可能怀孕的。”
怀孕一事是梅夫人的心结,她从十五岁嫁给谢安平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将近十年了,却始终怀不上,对这个话题极其敏感,一旦有人说她怀不上便耿耿于怀,此时闻言,不由得气急攻心:“我怎么不可能!只要是女子,就能怀孕!我只是身体较虚寒,所以不易怀上而已!你这个贱人少在这里造谣生事!”
知秋呵呵地笑了两声:“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关心那些事情,你就不觉得,自己每天盖的被子特别香吗?有一股子草药芳香的味道?”
梅夫人眼睛瞪大,心头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测,她死死地盯着叶知秋,半天无法接受那个可怕的想法:“你你你——”
知秋叹息一声:“我说过吧,我在进谢家之前,是宫里的女官人,后宫里能学什么?不就是如何帮着自己的主子争宠及排挤敌妃?后宫里每年都有怀上龙子的宫人,但没有多少个能平安生下来的,就算生下来了也很少能够平安长大,教养嬷嬷们便专门训练我们辨别那些会导致滑胎和危害皇室子嗣的药物,要我们时时警觉,当然,保胎促怀孕的药物我们也学了,不过嘛,对你,就用不上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梅夫人恐惧地哭叫起来,神情充满了绝望,几乎陷入到崩溃的边缘。
哪怕是遭人轮bao,她也一直力持镇定,没有彻底绝望,只在心底发狠地盘算着,等谢家或梅家人找到自己之后,就将这里的人通通杀掉,尤其是叶知秋,她一定要将她活活折磨致死,只要这些知情人全都死了,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她曾经在这里遭遇过什么!她回到谢家,依然可以做她的梅夫人,甚至因为自己被丈夫的另一个妾室的人挟持过,谢安平心生愧疚,怜惜她的吃苦受难,她可以借机让他的心向着自己,牢牢地拴起来,再不看其他女人一眼。
然而知秋的话却击溃了她心底最后也是最大的希望,一个女人若是不能为丈夫传宗接代,不能为家族开枝散叶,丈夫又能宠爱多久,等到她年老色衰,谁还记得她的存在?
知秋欣赏着她痛哭流涕的模样:“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把混了麝香和藏红花的药物熬煮成水,路过晾衣杆的时候,滴一些在被褥上面,或者在丫鬟们洒扫熏香的时候,把原来的香料换下来,换上我特制的药物……”
梅夫人疯了一般扑过去,对着她又抓又咬:“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知秋轻而易举地闪开发疯的梅夫人,轻松自在地道:“你急什么,就你现在的模样,就算你回了谢家,你以为还能与谢安平恩爱如初吗?谢安平还能待你如初吗?”
梅夫人停下了动作,嘴唇颤抖:“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会以为,我不杀你,是因为我不敢杀你吧?!”知秋又蹲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死了,梅郡守可能一时愤怒,但是只要谢家拿出足够的好处,他最多另送一个女儿进谢府,接替你的位置,却也奈何我不得。”
“那你为何不杀了我!”梅夫人察觉到了她话里的漏洞,低声嘶吼:“你杀了我,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知秋很是无奈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死了,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谢家和梅家会继续追杀我,红叶夫人也会因此被迁怒受累,她在谢家本来就孤立无援,若是再被针对,那可就真没活路了。”
梅夫人破罐子破摔,冷笑:“这么说,我还能活到现在,便是因为她?你从一开始就在说谎,你根本就没打算放我回去!”
知秋比她还生气:“谁叫你要把事情做绝?我们已是处处忍让,你却死盯着红叶夫人不放,抓住机会就要置她于死地,你不死,就是她死,我那么喜欢红叶夫人,怎么舍得她死去?”
梅夫人惊愕万分:“她有什么好?她有的我也有,她没有的我也有,我们梅家富可敌国,只要你肯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她越想越觉得可行,要是知秋想杀她,早就可以动手了,哪里需要跟她说那么多废话,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明里暗里想要好处吗?!
知秋摇头:“不是,我改变主意不杀你,是因为我后来想想,你活着,比你死了对红叶夫人更有利。”
梅夫人心里刚升起一点希望,转眼又被打落,很是愤怒:“你要是不杀了我,我回到谢家,一定要将你们主仆二人碎尸万段,泄我心头之恨!”
知秋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哈哈哈……若是红叶夫人有所差池,我就将你千人骑万人枕的事情昭告天下,让谢梅两家受尽耻辱,你看看到时候,谁还会偏袒你这个表子?想必不需要我动手,家里的长辈便会将你捂死了吧?!”
“你为何如此恶毒?!”梅夫人绝望地哭了起来,这样活着,与生不如死有什么区别?她在这一刻甚至生出了轻/生的念头,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她并不想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要活着回到谢家,她舍不得谢安平,更舍不得谢家给予她的荣宠,若是可以,她更想为自己复仇。
知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恶毒?论恶毒,我怎么比得上你?”她身体前倾,捏住梅夫人的下颚:“因为你,我与红叶夫人从此天各一方,再不能在一起,我恨你。就是因为你,我才被迫离开她的身边,今生今世再不能待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守着她!”
梅夫人呼吸困难,但是她此时此刻的关注全在知秋的话上,脸上的表情惊骇欲绝:“你、你跟她……”
知秋脸上露出一抹沉醉的笑容:“红叶夫人很美,不是吗?她美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热烈灿烂,刚烈不屈,焚尽一切俗世污秽,对谁都不会折服,多美的人哪~”
梅夫人察觉到她这个模样下潜藏的危险,喘着粗气拼命往后退。知秋却牢牢地攥住她的下巴:“不过,她在我面前不是这样的,你知道吗?红叶夫人害怕的时候,会像一只猫咪一样靠过来,小声地呜咽着向我求救,她在谢安平面前都不会这样哦,只会在我面前这样……”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异常满足的笑容:“真是太可爱了……没有人像她这么需要我,在偌大的谢府里,她能够依靠的人只有我,她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也只有我……”
梅夫人无法理解她的情感,听着她的描述只觉得毛骨悚然:“你疯了,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知秋眼睛一眯,倏然松开手,像是扔掉一件垃圾似的将她甩到一边:“你们这种人怎么会懂!我已经一退再退,只想守在她身边,看着她和她的小孩平安长大!”她骤然暴怒起来:“是你们,你、谢安平、老夫人……你们一个个的,非要将我逼上绝路,我明明是想要守在她身边一辈子的,却不得不因为你们而远走丹阳城,再也不能与她相见!”
其实古代女子某些方面比现代人还要看得开,许多贞操观念其实是从宋朝程朱理学之后逐渐才明显起来的,其实程朱理学也不是强调三纲五常,更多的是修身养性,但是许多迂腐的儒生根据统治者的需要,衍生出了重重解读,严重扭曲了程朱理学的初衷。
有些字不是错字,是我故意写偏的,怕审核不过,大家意会就好
知秋是个心理/变/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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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