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明天一定,好好,你放心爸!你放一百个心吧!”
天不亮被人吵醒,感觉一整天心情都不会好了,水波挂断电话,扔掉手机,把香烟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老爷子天天催命一样催他去澳洲打理生意,可他和金骏鸣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他要是走了,天知道那个姓陈的会对金骏鸣怎么样。想起那副妖里妖气的混血面孔他就如坐针毡浑身不爽,一定得去找金骏鸣当面说清楚,快点解决快点去澳洲,免得老爷子生气犯病。
手机一拿起来就响了,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水波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喂?哪位?”
电话里传来略带稚气的男声:“大叔,是我,李睿溪。你在澳洲救过我。还记得吗?”
“李睿溪?”水波脑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想了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眼小脸儿肚皮被一刀横剖的不良嘴欠少年,“哦,记得。你怎么知道我号码?”
少年犹豫了一下,说话变得支支吾吾:“上次,我趁你不注意…用你的手机播了我的号码…追踪了一下…”
“追踪了一下?”水波想起了这个路边捡过的臭小子是个学霸。他走到衣柜跟前拉开门,用耳朵和肩膀夹住手机,浏览起满柜的衣服。
硕大的衣柜里除了十分之一是金骏鸣的西装,其它全是自己的衣服。他一边看一边琢磨去跟金骏鸣和好该穿成什么样。
李睿溪那边犹豫了一下:“对不起,我不该追踪你。我现在在S市。能见个面吗?”
“我要是说不呢?”水波笑了一下,看了看表。
李睿溪的声音焦急起来:“大叔!拜托你跟我见一面吧。求你了!”
求我?水波回忆了一下上次见面的时候李睿溪那傲慢倔强的态度和他那张锋利的嘴对自己皮开肉绽的剖析,真不敢相信那气得他冒烟的臭小子居然能这样低声下气地求人,反正这个时间金骏鸣也是在医院忙着,不如先享受一下这小子屈尊折腰的样子:“好!你在哪?”
李瑞溪说了地址,水波想着金骏鸣也不在乎他平常穿什么,就随便一穿出门了。
到了地方水波才知道李睿溪用“求”这个字一点都不过分。这个对自己的外貌绝顶自信的小男生蜷缩在路边的个体小旅馆里,引以为傲的外表在病态的掩盖下荡然无存。
李睿溪还是穿着上次见面的一身,黑色短袖加牛仔裤,本来披着个毯子坐在床上,看见水波来了,马上把毯子扔在一边,站起身迎上去。他脸上的笑容让泛着灰白的嘴唇看上去特别惨淡。
“怎么弄得?这副熊样?”水波非常惊讶。
看见水波打量自己,李睿溪显得有些尴尬,把手插进牛仔裤,“你最近还去澳洲吗?要是去的话,能一起走吗?”
水波一脸狐疑:“你叫我来就为这个事儿?”
“嗯。”李睿溪看着水波,小鹿似的眼睛没什么水光,但看上去还是纯洁得要死。
明明心里鬼得要命,却长了这么一双无辜的眼,造物主这一手滑得…水波不经意这样想着,看见李睿溪打了个冷战,“你病了?”
“没有。”李睿溪往后退了一步。
水波一步上前一把抓住李睿溪的后脖子,手里的温度把他吓了一跳,“妈的,撒谎!”
“我没有!”李睿溪突然推开水波力气大到让水波往后趔趄了一步。
“你小子发神经了?去医院!”水波上前要拉李睿溪。
“走!你走!走开!”李睿溪爬上床使劲往里面缩。
“他妈的!你把我当什么,叫来就来,叫走就走?”水波被李睿溪的出尔反尔给惹恼了,一脚踩上床想抓人,却一下子愣住。
李睿溪抱着毯子缩成一团,浑身发抖,眼神空洞,突然泪流成河。他在哭,哭得很凶,但没发出一点声音。
水波意识到,李睿溪作为一个好端端的澳洲公民突然出现在了S市本来就很反常,再看他此刻失魂落魄的样子,不难判断他可能出了什么事儿,于是,试探着问道:“你叫我来就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回澳洲?”
李睿溪慢吞吞地点了点头,眼泪依然汹涌不止。
水波有点想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看他一副扎手的样子又觉得问了他大概也不会说,就作罢了:“你什么时候走?”
“明晚。”李睿溪嘴唇动了动,眼睛空洞茫然,并没有看着水波,“求你…和我一起走。”
“明晚?你等会,我打个电话。”
水波打了金俊明的手机,无人接听,又给医院打了电话,才知道金骏鸣在日内瓦出差,和好的计划泡汤了,“行吧,咱俩一块儿走,你先去医院!”
李睿溪突然抓住水波的衣裳,原来小鹿似的眼睛瞪得像死鱼:“不能去医院!不能去!”
水波皱起眉头,觉得李睿溪好像精神不太正常,轻轻拍拍他的脸,“喂!喂!你怎么了?发烧了不去医院?”
“不能去!”李睿溪两手力气之大,几乎把水波衣服抓破,“不能去!”
“哎呦,好好,不去不去,你先放手…”水波打量了一下这霉味冲天的半地下室房间,摇摇头,“那跟我走?”
李睿溪抬头,死鱼眼瞪着水波:“嗯。跟你走。”
“叫哥!”水波扔掉李睿溪身上的公共毯子,脱掉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李睿溪的行李也简陋得让水波惊讶,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部手机,他远渡重洋就只带了自己。结合他的精神状态,水波可以肯定他一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