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主到主公 第2章 换人

勤政殿里，单王看了呈回来的上书后，虽然如料想那般，但依旧给他不小冲击，身体发冷，全身气血上冲，简直头昏脑涨。

只得招来长公子严华，代为处理朝事。

严华匆匆赶来，看着父王毫无血色的面庞，感觉很是棘手，只怕朝事不顺啊。

稍微缓过劲后，单王指着摊开的上书，说道：“兆阳令的上书，仅征来任务半数。”

严华心底一盘算，“边境大战，至今粮草仍缺大半，兆阳是最富庶的地方，都无粮可征，那其他地方更难筹集粮草。”

“父王，这仗，单国打不起啊！”

引铣点点头，认可儿子的说法，“对，我已向卫王写信求和。”

“若能不动干戈，最好不过。只是严华想问，父王许了什么条件？”

“送熙宜前去和亲。”语气平淡，就像根本不在乎这个女儿一样。

严华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原来是那个妹妹，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耍，后来不知为何就不见她走动了。

“不指望她能真的止战，只要能拖些日子，熬过冬天，待来年开春，单国或许就有抗衡之力。”

单王说起长句子，总是磕磕绊绊，一句一咳嗽，严华心情复杂的抚着背，替父王顺气。

从大局考虑，一人换一国人的安宁，自然划算，但那毕竟是亲手足，若送到卫国，若运气好，多活一阵，只怕下次卫军出征之时，就是她祭旗丧命的之时。

他有些不忍，“只是熙宜那边？”

“她没得选，这就是命。”

严华从勤政殿出来，出于愧疚，他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公主殿走去。

从没来过的路，走的有些不熟悉，正如他消失的兄妹情，也有些生疏和不习惯。

看着殿门口守着的金羽卫，他心情更加复杂，震惊父王竟如此缜密，是生怕熙宜跑路吗？

严华的生疏感在见到熙宜时，更加强烈。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哭哭啼啼的妹妹，却没想到，这个久不闻其面，如今大祸临头的妹妹虽然惊讶看到他来，但没有半分失态。

“熙宜这只有些粗茶，还望大哥不要嫌弃。”熙宜递上一杯烫好的茶，邀请严华尝尝。

单王病重，处理朝事力不从心，两个儿子，他常唤严华侍立左右，继承人心属谁，可见一斑。而熙宜是失宠公主，她这的茶可能入不了严华的眼。

严华不语，端起茶杯喝过后，对着熙宜温和一笑，无半分嫌弃。

茶水喝过，该步入正题了。

严华指尖划拉着杯口，思付着该如何开口。

“和亲一事，你如何打算？”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

“能如何？听命令就是。”熙宜奇怪的看回去，没好气的说着。

严华好像更心虚的了，态度变得非常温和，“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来，大哥尽量去办。”

熙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补偿兄妹情？也行，不用白不用。

“我要卫国的地图，还有他们的服饰。”

严华不解：“你要这些干什么？”

熙宜无所谓的说道，语气尽是破罐子破摔，“入乡随俗，提前适应。”

严华听后一阵沉默，而后答应下来。

“还有吗？一并说出来，我尽快去办。”

熙宜再垂头想了想，抬头看向严华时，眼中含着泪，“父王不让我出去，乖乖等着和亲，但我想走之前再去看看我母亲。”

寻常人出嫁，总有父母送亲，哪怕是如此不堪的婚事，终究是她的人生大事，总要去知会母亲一声。

严华虽有父王疼爱，但他母亲也早逝，因此很能理解熙宜的心情，“这个我去和父王沟通。”

看严华这么好说话，熙宜试探性的提：“我想再要些嫁妆傍身，虽然不一定能有多少日子，但多些银钱，总能好过一些。”

他本以为熙宜首先提出的要求会是多要嫁妆，毕竟女儿家出嫁，财物傍身，才能生活的好点，因此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只是此次是往敌国送人，无论送去多少东西，只会是白白给敌人，父王应当不会添很多东西，他只能尽力一试，不然就自己私库出，给她添些。

半天严华不答话，熙宜失望地垂下眼神，反很善解人意的说道：“要是为难就算了。”

语罢，就听到大哥的回答，“我尽力给你争取。”

熙宜笑着道谢，送他出去。

看着严华潇洒迈步往出走的身影，她神色晦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母亲走后，她在深宫里独自生活，对所有血亲都已经失望，但这个大哥迟来的善意，也有那么一丝丝温暖。

很快到了卫国回信的日子，彩兰一早出去打探消息，熙宜坐不住，但是又不能走动，就拿了弓箭去院子里练。

单人尚武，母亲在时，请了人来教熙宜骑马射箭，还专门为她打了一柄好的匕首，那块材料还是是父王得意之时让母亲二选一，她舍了丝绸换来的。

小巧精致的匕首对于年幼的熙宜来讲，是短剑；于成年熙宜来说，更方便藏身。

熙宜练箭直到脱力，倚靠在柱子上，拿出匕首，细细端详，刀刃反射的寒光，照在熙宜脸上，让她也变得锐利起来，有了棱角。

“公主公主，好消息。”一阵高亢喜悦的声音从外间传来，接着是急切的脚步声。

熙宜面色冷淡，甚至有点责怪彩兰，能有什么好消息？难道单国能天降神兵，不用粮草，一举打败卫国，抢回地盘吗？

彩兰神色激动，一路跑来大喘气着说道，“公主，白日上朝时，卫国使者说，卫王指名要长公子和亲。”

熙宜往前快走了两步，“什么？”

“荒唐！”

“这是**裸的羞辱。”

“历来都是男当质子，女为和亲，这卫国是故意的，颠倒男女，羞辱我国。”

方才卫国使者在大殿上的话引起单国朝堂一片哗然与气愤。

那使者昂着下巴，不见一点来使的恭谨，姿态嚣张的说，“单王所言之事，我家大王已经答应，只是和亲人选，微有变动。”

语罢，他拿出卫文王信件，朗声读出来，语气里尽显对单国的轻蔑。

［单国公子严华，风姿俊逸，玉质金相，感其才华，念其俊朗，特令其前往卫国和亲。］

“卫王的意思已经带到，还请单王早做决断，定好和亲日子。臣，先告退了。”不待单王回应，径自转身离去。

众人来不及讨伐卫国使臣的无礼，被他带来的消息炸开，吵成一片，单王病态的面色，显得更加阴沉，耷拉着眼皮，一言不发，任底下吵闹。

“大王，公子和亲从未有过，这于礼不合，崩坏宗制啊！”

“若就此答应，恐为天下人耻笑！”

“礼制？张大人不如去康城下，跟卫国大军讲讲礼制？”

“难道我单**队是吃素的吗？”

这话一听就是不了解实情的文官所说，有武将回呛，一甩袖子哼道，“他们要是能吃上素就好了，只可惜现在连基本粮草都不足。”

单王内心苦痛的看着严华。卫国不要公主，要我优秀的儿子去和亲，还点名是长公子严华，这就是要抽走我单国的未来啊。

被议论的主人公安静的看着高台上的父王，等待他宣布自己的命运。

他严华常跟着单王处理朝事，最是清楚他的冷硬手段，一切为了单国，为了王权。因此他明白，父王不仅是抚养我教导我的父，更是单国的王。

他能毫不犹豫的舍弃自己的女儿，对这个有点用处的儿子，又能有几分怜惜，最多不过几息犹豫，他必然会答应，因为他更在意自己的王位，在意单国，而非亲情。

两人目光对视，平静中交织着复杂情绪。

争吵还在继续。

“无理要求，大王断不可答应啊！”

“不答应怎么办？继续打吗？”

“打又何妨！”

“单人忠烈，全民皆兵。”

“有粮吗？”

“全民皆兵，只怕举国无人，你是要把单国打空吗？”

“拼死抵抗，只要单国还有一人，那心气就在，就还有希望；若今日退让妥协，只怕卫国步步紧逼，直至我国无路可退。”

“你以为打仗是你上下嘴唇一碰这么简单？你去过战场吗？知道士兵是怎么过的吗？天寒地冻，吃不饱穿不暖，手冻的握不住兵器，奥，可能有的人根本就没有兵器，拿着木棍就上战场了，就这样，你要他们跟卫军拼命？打到只剩最后一人？”

连番的问句，语气激烈，甚至让人怀疑，若手里拿着武器，只怕得在这边骂边挥着打。让刚才振振有词的言官呆住，一向伶牙俐齿，常常压的武将没有反驳之力的人，这会竟也无话可说。

大殿里因着单王体弱畏寒，炭火烧的格外暖和，群臣方才吵得激烈，有的都出了汗，而在家中也有炭火，最多就是来的路途中受点冷。更不提一日饭食管饱，甚至变着花样的吃新奇。

一串话砸在大殿所有人心里，都陷入了沉默思考，愤怒渐渐退去，有人开始考虑起以后，渐渐的风向变了。

不和亲，守着风骨，那怎么跟卫国交代，只怕今天回绝，明天卫国的铁骑就开始攻城，一路打到少梁城下。

那卫使就是知道单国不敢不从，因此才会那么嚣张，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由。

“大王三思，不可逞一时之勇啊！”

“大王，卫国可恶无礼，但实力蛮横，我国需暂时委曲求全，争取时间休整。”

“臣知大王慈爱，但王不单单是爱妻儿，更要为单国的百姓考虑。”

“求大王三思，为单国百姓考虑。”

齐刷刷的声音，后面跪了一大片，刚才据理力争不愿受辱的臣子，装作看不见，撇过头立着。

这时单王颤巍巍的伸出手，在空中轻轻挥了一下，旁边的人立马高声喊到，“退朝。”

大殿上的争吵，在退朝后落下帷幕，但群臣的议论，没有就此打住，三两成群，聚在一起说着。

尤其是相邦徐良序和上将军崔恪，二人被留下，由单王单独询问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