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桐才把洗干净的下水放进锅里,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两道声音,其中一道还有些熟悉。
她忙用抹布擦干手,快步走了出去。
才至屋檐下,就见陆硕成和一个没正行儿的男子坐在院子里,陆硕成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男子,那男子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头垂得更低了。
陆清欢悄然来到江桐身旁,告状道:“嫂子,三伯惦记上咱家生意了,还有大堂哥。”
江桐轻哼了声,陆家本家这群人,还真是闻不得一点儿腥味儿。
“有我在,他们休想占到一分便宜。”语罢,江桐就抬步走了过去,“三伯,今天是哪股风把你给吹来了?”
陆硕成面色一僵,不过眨眼的功夫,又恢复如常,笑道:“这不是听说你跟你娘在县里做起了买卖,你奶担心你们俩妇人忙活不过来,就叫我领着你这两位堂哥来帮忙。”
没等江桐回应,他又道:“我跟你娘都商量好了,往后你就安心跟你娘在家做菜,你这两位堂哥就负责卖,到时候挣到的钱就三七分,你们出力少,占小头。”
江桐被气笑了:“这天才刚黑,就做起梦了。至于你说的帮忙,要是土匪上门说我帮你清理一下屋子也算帮忙的话,你们这还真算帮忙。”
站在陆硕成身后的陆实抬手捂面,很是羞愧。
歪坐在椅子上的陆婪摘下嘴里叼着的草:“三伯,你不行啊。”
陆硕成面色更沉了,噌一下起身,怒指着江桐:“你,你放肆,我是你三伯。”
江桐煞有其事地点头:“嗯,一心坑害嫂子家、没得逞又拿长辈身份压人的三伯。”
魏氏来到江桐身旁,放在腹前的手收紧了些:“三弟,无论是我还是你二哥,都不曾有过对不起的之地,你怎么就这么见不得,”她眼一闭,“我们好呐。”
桐姐说得对,她处处忍让换来的只是陆硕成的变本加厉。
三七分,还他们占大头,这种不要脸的话竟还说得理直气壮。
思及此,魏氏抬眸看向面色难看的陆硕成:“我没应过你,也不需要你帮忙。”
闻言,陆婪动了,起身面朝魏氏和江桐。
瞧见江桐婀娜的身段,他的目光变得灼热,谢铭和江桐成亲那日他忙着跟村里那小**偷情,哪儿顾得上去看江桐那新娘子是美是丑,如今看来,他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身段,这泼辣劲儿,可不比那小**来得妙?
察觉到陆婪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江桐恶心得紧:“眼睛不想用,我可以帮你废了。”
陆婪挪开视线,说的话仍旧不正经:“别这么凶嘛,好歹我是你哥。”
陆硕成也风流过,此番见陆婪时不时往江桐身上瞟,哪里不知他这拈花惹草的侄子是看上江桐这丧门星了。
也好,要真让他这侄子得逞了,把丧门星赶出二房不轻而易举。
想到这个,他心里就气,他都把消息递给江家好几日了,也没见江家有动静,弄得今日他又被这丧门星当众下了面子。
不行,还是钱重要。
他挺了挺背:“二嫂,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些,正因你是我二嫂,我才会领着你亲侄子来帮忙,这要是别人,我才不操这心。”他让了步,“这样,三七分你要觉得不适合,那就四六。”
见魏氏仍旧不松口,他咬了咬牙:“五五,不能再多了,这把饭菜弄到县里可都是力气活儿,遇到天儿不好,还得风吹日晒。实哥儿可是你亲侄子,你忍心亏待他吗?”
江桐和魏氏还未作声,陆实就接过了话:“爹,求你给我留点脸吧,”他悄悄瞥了眼魏氏,攥紧了手,“二婶,别让我爹如了愿。”语罢,他就大步离去。
陆婪乐了:“三伯,看来我这二弟还是没能得到你的真传啊,”他拍着胸脯,冲江桐道,“我不要钱,管吃就成。”
桐姐儿不知道陆婪的性子,魏氏可清楚,又哪儿会把这么个浑人引来家里。
她婉拒道:“我跟桐姐儿忙得过来,清欢也能搭把手,哪儿能再麻烦你。”
“不麻烦不麻烦,二叔当初可经常买糖给我吃,一直都没找到机会报答他,现在刚好。”陆婪不愿放弃,他可是听说江桐在卖卤味,那味道比江宁府的还好吃,他要能弄来配方,可能卖不少钱。
三伯就是个蠢的,卖吃食一日能卖几个钱,配方就不一样了,少则二十贯,高则五十贯。
自己没能如愿,陆硕成也不会让陆婪得逞,嘲讽道:“地里面的活儿可还没忙完,你正好闲着,就交给你了。”
陆婪张口就道:“三伯,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帮二婶干活儿可不是闲着,倒是你,今早我可听奶让你去地里帮忙了。”
江桐可不想再听这两人掰扯,赶人道:“我做的是小本买卖,请不起旁人,也不用旁人帮忙。现在天已经黑了,家里又都是妇孺,就不留二位了。”
见两人还立在原地不动,她扭身把靠在角落里的笤帚横拿在手中,暴力赶人。
陆硕成边避闪笤帚,边破口大骂:“陆家娶了你这个丧门星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给我滚回你的江家,我陆家没你这种泼妇。”
江桐可没惯着他,怼道:“你这种处心积虑坑害自家人的败类都能待在陆家,我为什么不能?还有,我可没吃你家锅里的饭,我是泼辣还是不孝都跟你没关系,可别说二房也是你陆家的,整个青山村谁不知道二房早就分出来了。把二房往死里坑不记得亲情,没得逞被打脸了就扯血缘了,感情好赖都是你说了算,离谱他妈都没见你这么离谱。”
陆婪张开的嘴,听见这番话后,果断闭嘴开溜。
陆硕成撸起衣袖,转身朝江桐迎面而来:“老子跟你能一样?老子身上流的可是陆家的血,你这个丧门星不过是个外人,竟当着老子的面就编排起老子来了,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这个当口,她一旦退步,就会助长陆硕成的气焰,江桐索性高扬起笤帚直朝陆硕成扫去,语调泛冷:“那就试试谁先弄死谁。”
陆硕成可不蠢,见笤帚朝自己而来,边躲边骂:“二嫂,你就干看着你这儿媳打我这个长辈,你对得起我二哥,对得起我陆家吗?”
江桐冷笑了声:“一个没道德的人还玩儿起道德绑架了。”
魏氏对陆硕成的不要脸也有了新的认识,目光落在江桐身上,她的心一颤,她不能拖了桐姐儿的后腿。
迈步来到江桐身侧停下,她回应道:“我自问对得起你二哥和陆家,若不是顾及着这些,你以为这些年我为何会让步?”她捏紧了手,“我是软弱,但我不蠢,你扪心自问,真把正成当成过亲哥,真把我当成嫂子?但凡你顾念着你二哥的一分好,今日就不会说出那番强盗之言。”
到了这刻,陆硕成要还不明白今日是无法在这儿讨到半分好处,就真的愚不可及了。他甩袖道:“我跟你说不通,我让娘来跟你说。”话落,他就昂着头颅走了。
提及陆老婆子,魏氏的手攥得更紧了,纵使陆老婆子有百般千般不好,那也是正成的亲娘,她的婆婆。
江桐可没这番顾虑,提高了嗓音:“好啊,我等会儿就去装一桶粪水放门口,哪个不要脸来登门我就泼水。”
陆硕成身体一歪,崴了脚。
江桐轻哼了声,后退两步,门一关门栓一插。
魏氏忧心忡忡:“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爹在时行事是粗了点,但心里还是惦记着他们,能帮衬的都在帮衬。你爹这才去了五年,他们就这般,”她抬手抹了抹泪,“他们不喜我,我认,但清欢和凌余可是她的亲孙女和亲孙子啊,怎就一点儿不为他们着想?”
江桐上前搀扶着魏氏,安抚道:“娘,人的心一旦偏向了一个人,那另一个人做什么都是错。”
魏氏一愣,回想了一番,还真如桐姐儿所言。
那边的陆硕成一瘸一拐回到本家,就找陆老爷子和陆老婆子狠狠告了一状。
陆老婆子重拍着桌子,咬牙切齿道:“反了天了,一个才嫁过来的丧门星竟敢对你这个长辈动手,哼,还想用粪水泼我,我倒要瞧瞧,她是怎么泼的。”
陆老爷子也拧紧了眉,沉声道:“一个小辈数落长辈确实不成体统,明儿我亲自走一趟江家,我倒要问问他江家是怎么教的女儿。”
一直在堂屋前晃悠的陆婪,一想今晚闹得这么难堪,用软的是不行了,遂探出了脑袋,提醒道:“爷爷,那卤菜的配方可是个好东西。”
陆硕成懊悔地拍了下脑袋,帮腔道:“对,让那丧门星把配方交出来,”他来回踱步,摇头,“爹,你不能去江家,江家要知道了这事不给配方,我们可就亏大了。”
陆老爷子施舍道:“那就留她一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