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点30分,下课铃准时响起。
讲得正嗨的数学老师悻悻收住话头,将剩下的一道小题留到明天再讲解,宣布了下课。
江渝眠等数学老师一踏出教室,拎起书包紧随其后出了门。
其他同学看江渝眠走人,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
沪大附中初中部一天只上7节课,但实际上在放学后还有2节课后服务课,算是减负政策下的过墙梯。
江渝眠在暑假后顺利升入沪大附中的初中部,因为被留在省队训练,所以向学校申请了免上课后服务课。
将同学们的羡慕抛在身后,江渝眠小跑着下了楼,一眼看到在连廊下等着自己的萧璟北,他急忙一步垮下最后的三层台阶。
身材颀长的少年随意倚着墙壁,原本普通臃肿的冬季校服也被他穿出了几分肆意风流,听到动静,抬眼看来,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江渝眠知道萧璟北长得好看,但也只是知道,可这一眼,他忽然就有点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生拜托自己转交情书。
嘶,是真的有点好看啊。
江渝眠惊艳了一瞬,很快就将这个想法抛到脑后,一边闲聊一边往校门口走去。
“今天数学老师没有拖课,我还以为我能比你早到呢,结果还是你等我。”
“嗯。”
“等等!你不会是在想身高什么的吧?我下来的比你晚,是因为我班级在三楼,绝对不是我腿比你短!”
教室在四楼的萧璟北沉默了一小会儿,“……嗯。”
聊了没几句话,两人就走到了校门口。来接两人的司机因为先去接王子奇还没到,两人只好站在校门口等。
一进入12月,沪市的天气就骤然变冷,进入速冻模式。
车还没来,先等来了一阵料峭寒风。风嗖嗖地从衣领处灌进去,再从衣服下摆钻出去,顺便带走为数不多的暖意。
江渝眠冻得瑟瑟发抖,只好缩紧脖子,试图用不高的衣领遮挡住风。
“你的围巾呢?”萧璟北的目光在江渝眠身上扫了一圈,找到了和早上出门时的不同。
“忘在教室里了,”江渝眠可怜兮兮地说。
“我去帮你拿,”萧璟北说着就要走。
江渝眠急忙伸出手,拽住萧璟北的衣角,“算了,还是别去了,你去了会打扰自习的。”
想到自己听过的尖叫声,萧璟北脚步逐渐变得迟疑。
“而且张叔叔应该快到了,”江渝眠又加了一重筹码。
萧璟北没再坚持回去拿,他解下自己的围巾,给江渝眠围上。
围巾上还带着萧璟北的体温,将冷意都驱散了,江渝眠忍不住在柔软又暖和的围巾上蹭了蹭脸颊,但看萧璟北衣领大敞着,他又替他觉冷。
“你过来一点,”索性萧璟北的围巾足够长,江渝眠解下一头,想帮萧璟北围上。
其实萧璟北觉得还行,还没冷到要这样取暖的地步,但江渝眠仰头看着他,他就舍不得拒绝了,听话地靠近一点。为了方便江渝眠系围巾,他还微微弯了腰。
江渝眠抓着围巾的一头,踮脚给萧璟北围围巾时动作突然顿住。
“你……是不是背着我又长高了?”
江渝眠眯了眯眼,软乎乎的脸上难得出现犀利的神色。
明明牛奶都是他在喝,该长高也应该是他长高才对。
凭萧璟北的做题经验,直觉这道题是送命题,他违背自己的良心否认:“没有长高。”
江渝眠想想,觉得大概是自己穿太多了,手臂举不高。
在萧璟北的配合下,江渝眠很顺利帮忙围好了围巾。
就是车迟迟不来,两人等了好一会儿,等得萧璟北差点想回学校里问老师借电话,司机才姗姗来迟。
“抱歉抱歉,路上出了车祸,绕了点路才过来,”司机一来就和两人解释,担心两人冻着,还让两人快喝点车上备着的热饮。
王子奇就读的北港路初中位于北港区,离沪大附中不近,开车过来要半个多小时,又因为北港区新建了不少工业园区,来来往往运输车辆不少,路况更是糟糕。
遇到车祸也是没办法的事,萧璟北和江渝眠没有计较司机迟到。
喝了几口热饮,再加上车里暖气开得足,江渝眠很快觉得有点热,开始脱外套。
怕一冷一热冻感冒,萧璟北直接让司机把空调关了。
在车上写作业的王子奇:……
所以他写作业冻手就无所谓了是吗?
因为表弟区别对待而心梗的王子奇缓了缓,重新投入文山题海中。
下学期他就要中考了,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比别人多玩了两年,想要追赶别人,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这半年多的训练,不说王子奇训练成绩有多好,倒是让他浪子回头了,不再跟着狐朋狗友鬼混,知道要努力学习了。
负责带三人训练的依旧是钱涛,沈国清到底没能争得过,只能时不时来场边晃晃。
江渝眠最开始看到一脸哀怨的沈国清还觉得很幻灭,后来次数多了也能无视了,面不改色地练起跑上栏。
至于其他一起集训的小伙伴倒是没有留在省队,除了因为都是体校生的原因外,也是没有每天接送的条件。
不过因为省队每年都会从体校选拔新鲜血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选入省队,又能再见了。
不用钱涛敦促,三人自觉做好了热身准备,但今天钱涛没有直接让他们去训练。
“我给你们都报了名,年后的省青少年田径锦标赛,要好好加油,不能丢我的脸,”钱涛一开口就放大招。
因为不是体校生,赛事信息没那么灵通,三人都不知道这个比赛开始报名了,钱涛居然替他们报好了。
“因为你们不是省队的人,挂的是你们学校的名,不过教是我教的,要是你们成绩太差,丢的还是我的脸。”
钱涛努力板起脸,想要在几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弟子面前维持严肃形象。
“教练,你真是一个好人,”江渝眠星星眼看着钱涛。
“谢谢教练,”一向冷着脸的萧璟北也缓和了表情,真诚向钱涛道谢。
“教练,我真是爱死你了,”王子奇飞扑上去,把人抱了一个满怀不算,还试图送上一个爱的亲亲。
钱涛抵死不从,严肃教练的形象碎了一地,勉强从热情过头的弟子嘴下逃生。
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中,不知不觉三人迎来了期末考,迎来了新年。
因为萧家长辈都已过世,算上江渝眠一个外姓人也只有四个人,所以每年除夕,萧美青都会拖家带口回萧家一起过年。
“弟弟,你还不知道吧,小奇这次期末考试考了年级第六,”萧美青拉着萧然旭说话。
“姐,你都发朋友圈了,我能不知道吗?”萧然旭悄悄向林月使眼色。
他倒是想不知道,但架不住他姐在朋友圈里十连发,宛如新版祥林嫂。
“渝眠考了年级多少名啊?”
往年见到江渝眠,萧美青总会拉长脸横挑鼻子竖挑眼,但今年却出人意料地满是笑容,还主动说话。
江渝眠受宠若惊,疑心这里面有坑,但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年级……三十五名。”
他的同学是真的卷啊,他有萧璟北辅导,都考不过他们。
“弟弟,你看渝眠也才考三十五名,小奇可是考了第六名,能不能让他转去沪大附中啊?”话题铺垫到这里,萧美青终于图穷匕见。
被当了垫脚石的江渝眠:……
“这、这怎么能比呢?”萧然旭试图打哈哈蒙混过关。沪大附中又不是他办的学校,哪能想转就转呢。
“对啊,这完全不能比嘛,”萧美青仿佛没听懂一样,“小奇转去沪大附中,正好可以报名保送,连中考都不用考,直接升沪大附中的高中部。”
萧美青本来还以为儿子只能走特长生这样的捷径,万万没想到这半年成绩突飞猛进,一下子让她看到了清北的希望。
她就说男孩子开窍晚,只要想学,成绩肯定不会差。
“妈,”王子奇自己还是知道自己水平的,听他妈说的脸都红了,“您就别管我升学的事了,我已经想好了,年后有个比赛,只要我拿到前六名中考就能加分,到时候就算考不上沪大附中的高中部,也能上别的普高的。”
萧美青一听就不高兴了,“我是你妈,我不管你谁管你,有的人想被管还没有妈呢。”
在场唯一一个没妈的年轻人——江渝眠,感觉有点被内涵到。
“大过年的,说什么话!”萧然旭板着脸说了一句,又支开三个小的,“小北,你们去院子里放烟花吧。”
“穿好外套,戴好围巾、帽子,外面冷的,”林月提醒三人。
早几年城市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去年开始才解禁,萧然旭特意买了不少烟花,想带着俩小的回忆童年。
现在只能小的们自己放了。
“算了,我还是陪你们一起去吧,”林月不放心,再加上不想掺和进姐弟两人中,索性一起去院子里放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