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64 -
深夜的寒风,卷过秋季萧瑟的庭院;
滚烫冲天的火光,驱不走半分冰冷。
“亓三!”
大太太这忙不迭一开口,就让一旁正抱着亓五的李姨太,垂着脑袋,笑开了花,
“你可是在怪我?”
大太太凄凄哀哀,
“你去菱东,那是你父亲的决定,你要我一后宅妇人如何……”
闻歆看着地面那些变了形的影子,冻得直打哆嗦。
眼见亓斯攸不紧不慢地唤了人来,取了衣物,亲自给那女子遮罩严实;
大太太这下是再绷不住,直向亓斯攸扑去。
可大太太一离开,本就半身不摄的亓二这下更是没了支点,整个人再次无力躺倒。
先前被大太太死死捂着的衣物,顺势松散;
肋骨下,那一闪而过的小片暗红,被院内众人,看得真切。
亓大帅已经被气得再说不出话,直往后倒;
大太太一心面前的亓斯攸,根本就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而一直静静搂抱着亓五的李姨太,却是猛然扑上前,伸手就去扯亓二的衣物。
药效本就未清干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亓二根本无力反抗。
无论是肋骨下的胎记,还是脚上那片被时间给沉淀了的烫伤,统统精准对上。
大太太凄厉哀嚎了一声,大力将得逞的李姨太推倒,以身替狼狈至极的亓二遮上,抬头看向几近站不住的亓大帅。
“不论是我儿身上的胎记,还是脚上的烫伤……这些,都不是秘密!”
大太太眼球充血,脖颈青|、筋爆出,
“我好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自从嫁给了你,这些年来,我对你们亓家,问心无愧!”
她越说越恨,
“你难道就这么任由你这个三儿子,伙同你那心爱的李姨太,来污蔑我们母子吗!”
“什么叫污蔑!”
李姨太不耐一甩手,好心搀扶她起身的亓六反而一个趔趄,跌摔在地,
“你这个老妖|婆!居然敢做出如此不守妇道之事!”
转头,对上亓大帅,又换成了一张我见犹怜的脸,
“大帅,自打入了府,您对我的宠爱,不知惹了多少人眼红……我有您作为倚仗,自是无人敢动,可我们小五心思那样单纯的姑娘……”
李姨太越说越动容,
“大帅!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小五做主啊!”
大太太理智全无,烧红了眼,扑上去就抓李姨太的头发,
“你这个毒|妇!亓三这个野|种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居然做局做到如此地步……我死也要先拉上你!”
待到扭打在一起的二人被强制分开,顶着满脸抓痕的大太太,却是忽地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就见她蓦地止住,
“你和亓三为什么能联手?你这个jian|人和亓三为什么会联手!”
逆着火光,大太太转过头,生出面目全非的错觉,
“你记得的啊,你怎么会不记得呢……”
怨毒的视线一寸寸扫过,
“亓三啊亓三……你还真是豁得出去啊。”
看向被安置于椅上,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亓大帅,
“你知不知道,你宠爱了多年的女人和女儿,对你这儿子,做过些什么啊?”
大力一转,又看向沉默的亓六,
“怪不得……怪不得连你也被叫了回来……”
大太太怪声怪调,
“亓三……你这是打算‘一窝端’啊?”
不同于常年承欢自家双亲膝下的亓五,亓六却是早早就嫁了出去。
夫家偏远,来途不便,这些年,亓六鲜少露面。
“大帅啊大帅——你可知,你独宠了这么些年的女人和女儿,最喜欢的,也是最见不得光的……”
大太太话还没说完,亓大帅就喷出一口污血,整个人失了力气,抽搐着直往椅子下滑。
在顾姨太的惊声尖叫下,闹剧暂停。
就这么一连过了几日,亓大帅的院子内,除了越发浓郁的药腥气,就是来来往往,摇头直叹气的医者。
正跨出院内,打算离开的大太太,就这么与亓斯攸和闻歆撞上。
“哟,这不是一回来,就差点把自己父亲给气死的亓三爷吗。”
先前那一闹,也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大太太扶了扶再次恢复往日端庄的发髻,“哼”了一声,抬步离开。
只是,在路过闻歆时,一顶肩,险些将人给撞倒。
小春气急,换闻歆以微笑安抚。
见亓大帅仍旧是那吊着一口气的模样,亓斯攸带着闻歆走了个形式过场,便一刻也不多待地回了屋。
简单清洗了一番,顾不得用膳,亓斯攸将闻歆圈在怀中。
他疲乏地靠至她肩,重重吸气,再沉沉叹出。
“闻歆。”
亓斯攸闭着眼,声音轻如呓语,
“你若是再想着走,我就把你的腿敲断,再把你锁房里。”
说着,又咬了她一口,含糊道:
“听见了吗?”
闻歆久久不言,亓斯攸抬头看去。
就见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满是投入,视线落定一处,连着眉心也深深蹙起。
亓大帅这猝不及防的病重,令亓斯攸先前做的一切,都成了打草惊蛇的可笑。
回过神,对上面前正鼻尖点鼻尖的他,闻歆在他的脸上,却搜寻不出半分走进死胡同的烦愁。
见她好奇望来,亓斯攸好笑地蹭了蹭鼻尖,
“老东西活不久了。”
亓大帅肯定是不能留的。
“若是前两日的事真闹了起来,那最后只能是我背上‘气死亲生父亲’的这个罪名。”
贴上她温热的唇角,似乎还能尝得到她早膳时,淋上糕点的糖浆。
闻歆惊讶地瞪大了眼。
如果说亓斯攸对这一切都是早有打算,那么前几日那虎头蛇尾的一下,只能算是“鱼饵”。
在她们看来,亓大帅这一病,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不论是想销毁证据的,还是想以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一了百了了苟延残喘的亓大帅的——
那都可以顺着前几日的那出闹剧,顺理成章地,全推给亓斯攸。
比如这几日的陵南,就已经传起了不少有关亓斯攸的风言风语。
“让她们几个去‘狗咬狗’,我们省心又省力。”
他带着闻歆滚上床榻,
“睡一会儿,待‘鱼儿’上钩,可有得闹。”
夜色笼住陵南,星星点点透过窗纸亮起。
“睡了一整日?”
剥落了颜色的指甲一顿。
“是,从大帅那儿回去后,他和那日身边的那个女子,就一直在房里待着。”
下人恭敬答话。
亓二气若游丝,担忧一声:
“母亲。”
筷子夹的菜,这才落进他碗中。
“不怕。”
大太太神色笃定,又夹起一筷,
“往好了想,今夜是‘一箭双雕’,再不济——那老不死的,也活不过今晚。”
不知从何时起,缠绵病榻的亓大帅身旁,就习惯了只留顾姨太一人照顾。
略懂医术的顾姨太一直有帮着调整药方,今日才服下的亓大帅,居然就能坐起了身。
光影在药碗中折射出光怪陆离的斑点。
亓大帅突然就闭了嘴,再不肯喝下一口顾姨太勺子里的汤药。
与他对视片刻,顾姨太就收了手,放下药碗;
转身,向才踏入里间的男人飞奔而去。
男人直接大掌一托,按上顾姨太的臀;
二人就这么毫不避讳,在有口不能言的亓大帅面前,扭成一团。
待到事毕,男人整理着衣物,走向床边,
“还撑着一口气呢?”
回头,是发丝散乱,投来娇媚一瞥的顾姨太,正用眼神催促。
“那这样,我亲自送你一程,也算是看在——我老爹的面子上。”
男人伸手,将亓大帅的脸,拍得“啪啪”响,
“还没多谢你——将我的亲弟弟——视如己出多年啊。”
眼前的男子,正是亓府老管家的儿子;
而管家父子,也算是亓大帅少不设防的信任之人。
明明当年陪着他腥风血雨里一起过,老管家还为了救亓大帅,从山上滚下,摔断了腿,至此跛脚余生——
亓大帅不可置信地凸瞪着眼,可嘴里除了可怖的单音节,再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也不枉我那老爹,为你挡子弹;为你断了腿;陪你出生入死多年——”
男人端起药,掐上亓大帅的脸,就往他嘴里灌,
“你的女人;你的金山银山;你的陵南——也该我们父子二人享受享受了。”
就听一声巨响,本混沌的院内,瞬间涌入火红。
大太太领着人,一路畅通无阻地直达里间。
看着眼前的场景,以及在她面前咽下气的亓大帅——
这是比她预料之中,还要顺利。
冷笑一声,大太太一挥手,
“来人!将这对jian夫yin妇,给我拿下!”
比起惊慌,听完大太太下令的管家儿子,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不、不……”
他挣脱开家丁的钳制,向大太太冲去,
“是我啊,我是……”
一个眼神对视,被授意的家丁抽出配刀,就向管家儿子捅去。
男人低头,定定看了眼从身体后穿出的刀尖,便抬头去寻大太太;
可除了如陌生人般的冷漠,再无旁的。
见秘密终于被死人带下了地,大太太松出一口气,看向端坐镜前,正梳理头发的顾姨太。
“给我把这个不知羞耻的……”
大太太话至一半,就被顾姨太从镜中投来的古怪一眼,给掐断。
随着外头杂乱声再起,顾姨太霎时变了副神情,起身向外冲去。
“救命——救命——”
被拦下的顾姨太拼命挣扎,
“大太太要杀人灭口!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