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心魂 第45章 为难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个美人决定一个贵嫔的下场，这是吃了多少熊心豹子胆才能做出来的事，杨芷馨本以为这只是司马睿设的局，眼下也看出来了，荀灌也在积极的参与，杨芷馨失望无比，并不回答。

荀灌倒没有看出什么，继续说道，“若是王贵嫔以后改过自新，陛下也可将她复位，这是万全之策。”虽然这么说，但是荀灌知道这改没改并不是王信芝说了算，既然杀不掉，永远当个低等的嫔妃也会少了很多威胁，思虑下来这才决定如此。

司马睿虽然不甘心，但是看到荀灌的样子也明白这中间有着无尽的难处和苦衷，司马睿妥协了，于是下令贬王信芝为才人，仍住在紫云堂，但不可和任何嫔妃有联系。

王信芝虽然哭闹，虽然求杨芷馨撤回成命，但杨芷馨并不愿意过多折损太后的威严，只能看着她被下人们扶走回去，接着也自顾自就往外走去，青叶和薏苡赶紧跟上扶在左右。

“夏侯太后小心慢走。”荀灌见到杨芷馨步伐快速，忍不住说了一句，但是连一声回应一个转头都没有换来，荀灌尴尬无比，只能目送杨芷馨离开。

“好了，别想太多了。”司马睿已经走到了荀灌的身边，打断了她的思绪。

“夏侯太后很生气。”

“嗯，朕知道，但是即便这样她也没有强硬的阻拦，说明这样的决定没有什么错，她生气几天自然也就好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是已经不能改变的事实，荀灌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点头。司马睿回顾谢珣说道，“王才人手上的事情便让你们三人分着做吧，具体的情形夏侯太后应当会安排的，但是以后千万不要给王才人表现的机会，你们也不想她东山再起吧。”

“是的陛下，妾心里有数了。”谢珣明白，杨芷馨让王信芝仍然住在三夫人的领地内，就是打算早点让她复位，谢珣心里有些不自在，如果真到了那一天，王信芝的报复可不是随便玩玩的。

荀灌出了东堂正打算回去，走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一声留步，回头一看正是谢珣，而她也立刻到了荀灌的面前。

“借一步说话。”鬼鬼祟祟，但荀灌知道谢珣肯定是为了王信芝的事情，跟着她就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

“事情结束了？”

荀灌有些莫名其妙，“贵嫔是说···”

“当了才人就算打败她了？”谢珣意味深长地看着远方，似乎在告诉荀灌可没这么简单。

“贵嫔有话请讲。”荀灌听出来了。

“别忘了，她是王信芝，做什么事情都不顾后果，若当真有一天她恢复了地位，你我可还能自在？”

“可是，她已经是个才人了，还能如何？”

一声冷笑，“人只要不死，终究是有无限的可能。”说完，谢珣也不等荀灌反应，自顾自就离开了。

一路走着，荀灌心里复杂的很，虽然是想过要让王信芝死，但看到难以达成的时候已经放弃了，现在还要特意想办法害死她，需要吗？

三座屋子中间的那棵树旁，荀灌看到了等待的楚娴，沉重的表情马上好转，立刻到了她的身边，两人一同去了濡雨阁内。

刚坐下，楚娴已经是迫不及待，“怎样了？死罪吗？”

摇头，接着把东堂里的一切全部告诉了楚娴，楚娴泄气过后转而愤恨，一拳砸在了旁边。

“姐姐不必动怒，王才人如今连我都比不过，也不能和其他嫔妃多有接触，应当起不了什么风浪了。”

“不，我总觉得不放心。”楚娴摇着头，而荀灌马上也心虚了，想起了谢珣的话，仿佛觉得王信芝已经在准备着报复了。

“其实···谢贵嫔刚才还找过我···”荀灌动摇了，把谢珣刚才的行为话语全部告诉了楚娴。

没有任何犹豫，楚娴马上站起，“谢贵嫔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个时候不趁机除掉王贵嫔，哪天她喘息过来了，肯定要置我们于死地。”

荀灌沉默半晌，两个人的意见已经足够动摇她决定过的事情了，更何况原本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心中暗自也做了决定，杀。

“姐姐可有方法？”

“直接动手杀了？”

“不太妙。”荀灌皱眉摇头，“看得出来，夏侯太后十分重视王才人，已经和王家到了亲如一体的地步了，今日我与谢贵嫔的做法已经惹了她不高兴，如果还堂而皇之，恐怕我们也难全身而退。”

楚娴为难了，“那怎么办？总不能等着她自己死吧？”

醍醐灌顶，这句话如同点拨了荀灌，脸上不自觉露出得意的冷笑。

“妹妹想到办法了？”这笑容当然马上被楚娴看出来了，焦急询问。

点头，“再过几日就要送别大长公主去荆州了，那个时候人多杂乱，我已经有方法了。”

半月下来，宫中少了王信芝作妖果然太平无事，虽然司马睿没有召幸其他三夫人，但三夫人们忙于分担王信芝的权力管理着后宫，忙碌和存在感让她们还没有心思去理会别的事，司马睿夜夜与荀灌密会，白日也是多有相聚，已如皇帝与皇后的关系。

月初，司马薇要离宫了，如同当初进宫时一样，皇帝太后和嫔妃们再一次到了门口送别，不过这次司马睿听从了荀灌的安排，单单没有让王信芝出现。

“多谢陛下与殿下这些日子的照顾。”司马薇主动行礼，“妾要离宫出城了，诸位请回吧。”

杨芷馨满脸挂着担心，“宛城那毕竟是前线，虽然许久没听到战事了，但还是要小心啊。”

“多谢夏侯太后关心，然而夫君与妾离别太久心中担心，再者前线也有前线的好处，说不定沁儿某天就能逃到大晋的疆土上来了···”

一说到这个，司马薇的脸上露出了点点悲伤，而杨芷馨的表情也马上沉重了，楚娴不解，小声询问旁边的荀灌，“沁儿是···”

“大长公主与抚军大将军的女儿，东海王司马越殿下病死后洛阳被围攻，大将军带兵勤王，我那时候不过八岁，家兄也正患病，大长公主于是留在府上照顾我们,沁姐姐性格坚强，不放心大将军，执意随军出征，结果大将军兵少无援作战不力···”

“她被俘虏了？”楚娴见到荀灌嗫嚅，能想到的只有这个情况了。

荀灌点头，“是在乱军之中走散了，但若没有被抓住，怎会找不回来？其实我和家兄总觉得···”

总觉得徐沁已经死了，但是这种想法不该有，更不能说出口，荀灌每次也只能默默祈愿着，然后带着徐沁的那份更加孝顺司马薇。

司马薇的话让杨芷馨更加难过，执意想要送司马薇出城，司马薇当然仍旧不愿，但也不好辜负杨芷馨一番好意，于是说道，“殿下不如让灌儿与臻儿送我出城吧，这一分别又不知道是多久了。”

杨芷馨马上同意，荀灌更加觉得不舍了，与荀臻一同陪着司马薇一行人出了皇宫。

荀臻全副武装在前面开路护航，荀灌和司马薇坐在车里，荀灌忍不住流下眼泪，司马薇赶紧微笑擦去，“傻孩子，又并非生死离别，哭什么，我当初知道你落难下落不明才是哭红了眼，怕你也和沁儿一样了。”

“义母大人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沁姐姐也一定会没事回来的。”

“你这样说我也安心不少，但以后不可再冲动，随意出头了。”

荀灌愣住了，然后马上想到是在说什么了，她主动提议如何处置王信芝，这根本不在司马薇的安排之内，荀灌马上觉得有些愧疚与后怕。

“我···我见到陛下的样子···怕惹出更坏的结果，不自觉就···”

司马薇摸了摸荀灌的肩膀，“你太在意陛下了，如果你们只是普通夫妻，这是极其美妙的事，但在这皇宫，恐怕不妙，以后千万不可为了他不顾一切的去帮他，知道吗？”

荀灌点头，但心里却不敢完全肯定，这种事情哪能保证，就和这次出面解围一样，不自觉地就这么做了。

“本来是想把责任全部推到谢贵嫔头上，如果让三家联合制衡王家，宫中反而大家平安，但你这次出头让人明白你是个主谋，很容易遭来报复，你以后便多宽待王才人，其他三夫人要为难时候你多出面拦一拦，再和夏侯太后搞好关系，这才能安稳于宫中。”

荀灌更加纠结了，因为今天本来就打算让王信芝死掉，现在司马薇说得话却是完全相反，荀灌回想谢珣楚娴也是满满的道理，不知谁对谁错了。

没有任何的显露，荀灌不想让司马薇带着担心走，城内的路并不长，一路说着家常就结束了。

回宫了，荀灌也径直朝着自己的霄云阁过去，走了很远终于看到了，而那颗树下却站了一个人，那熟悉的衣服熟悉的形态，荀灌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司马睿早已经等在这里了。

“陛下。”快步到了面前，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司马睿也是无比享受这样亲昵的感觉，长长舒了一口气，“以后没有王家的干扰，没有人能阻碍我们在一起了。”

荀灌听了没有觉得欣慰，反而心里忽然一阵担心害怕，引发出来的心慌竟难以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