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心魂 第4章 唇

许夜苦笑，谁愿意当个恶人呢，但现实是残酷的，容不得自己任性。

“当时快要饿死了，好在主人收留，即便我心中想要善良，但还是要靠着这样的生活填饱肚子的。”

荀灌摇头，“许夜你本来就善良，善良并不是想要不想要就能存在或丢失的。”

“你能这样说，我心里真的高兴，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明天大家应当回来了。”

荀灌又一次仔细盯着许夜的眼睛看了又看，清澈的目光没有半点谎言能容纳进去，荀灌甚至觉得杀手也并不那么令人害怕。

没有必要因为这么一点事就对他改变了态度，荀灌带着这样的心情安心地又睡下了。

那个已经粘上血渍的石头边上。

荀灌已经筋疲力尽，只觉得头痛如裂双眼昏花，想要爬起来却一点也做不到。

“在这！太守的女儿在这！”

尖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但这仍然无法让荀灌有起身的力气，只是隐隐约约看到有人要走近了。

马蹄奔跑的声音忽然传来，是徐京墨，立刻把接近的人杀死了。

“徐将军···抚军大将军···”

用气息说着话当然不能让徐京墨听见，但徐京墨自然是看到了荀灌，立刻把她抱起上马，策马继续飞奔。

追兵仍然在，徐京墨直接跑向江边，沿着长江不停搜索着。

看见船了，徐京墨大喜过望，回头看了一眼追兵，甩得只剩下两个了，徐京墨放下荀灌，回马就冲过去。

不过一瞬，两个人就被杀死了，徐京墨马上又把荀灌抱起，放在了船上。

“灌儿，我还要去接应援军救你父亲，你一个人如果能到建业，记得拿着这个玉佩去找琅琊王太妃，她会照顾你的。”

荀灌迷迷糊糊，只感觉到徐京墨把一个东西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把船从沙地中推下江。

努力抬起头看了一眼，徐京墨已经满身的鲜血，荀灌立刻没了力气再次躺平，仍由船只在水中漂着。

风很大，即便是躺在船里也能感觉到被吹拂的感觉，荀灌再没有坚持下去的心力，立刻昏迷过去了。

“徐将军！”

“荀灌，你怎么了！”

荀灌大口喘着粗气，眼前的模糊渐渐清晰了，是许夜守在她的身边，荀灌猛然就大哭起来，而许夜也情不自禁抱住了她。

哭了好一会儿，荀灌终于安宁下来了，许夜倒是沉浸在这拥抱当中，依依不舍没有松开，荀灌自然也不反感，甚至有了点终于能这样的感觉，闭着眼一同享受着。

“差不多了吧。”

女人的声音。

荀灌猛然睁开眼，马上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立刻松开了许夜，一秒之内挪到了墙边。

“你别吓她呀。”

许夜在抱怨，但自然不是真生气，看来这个女人是她关系不错的人。

女人几步也走了进来，荀灌仔细看看，和众人一样风格的武人装扮，薄唇如涂脂，嫩肤如抹霜，娥翠如细柳，皓齿配明眸，指细衬腿长，如果穿上女人衣服，一定是国色天香。

不过她腰间的两把匕首倒是刺眼，荀灌虽然不至于害怕，但也忍不住面色沉重。

“哟，小妹妹不错嘛。”

女人注意到荀灌的视线了，把匕首立刻拿在手中，扔了一下又接住。

“竟然不怕。”

荀灌没有回答，许夜解释说：“她恐怕是哪个将军家的孩子，从小也接触过兵刃。”

女人坐到了荀灌的床边，那一笑让荀灌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荀灌自己的原因，又觉得这个女人也不算什么坏人。

“我叫楚娴，是许夜的妻子。”

荀灌眼睛都快要迸出来了，许夜竟然已经结婚了，可为什么给我的感觉···

马上变得沮丧了，但还没等荀灌回味完毕，楚娴忽然大笑起来，那豪放的样子能把荀灌下巴都惊掉了。

“别别别，别这副表情，假的啦，这男人是你的，我可没兴趣，要抢早抢了。”

又胳膊撞了撞许夜，“看到没，小妹妹喜欢你呢，你给她下了什么迷药？”

许夜似乎平常就拿楚娴没办法，现在也不过无奈叹息，“好了，别捉弄她了，她受了重伤，虽然现在好点了，但还是要多休息。”

楚娴倒是自觉，直接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走，荀灌仔细盯着她的后背，心中有一股羡慕。

她差不多和许夜年纪相同吧，有一种成熟女人的吸引力，虽然和荀灌一样也是动刀动枪的，但荀灌和她比起来还真是只能算小女孩。

“楚姐姐···你也是杀手吗？”

楚娴停下脚步，没有回答荀灌，反倒是问了许夜，“阿夜，你和她说了吗？”

“嗯。”

转过身，楚娴看着荀灌，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上下打量着荀灌，好像在掂量一样。

“你有兴趣也当个刺客吗？”

好吧，这已经算是回答了，而且不仅仅是回答，还直接就拉我入伙了。

荀灌当然很纠结，虽然依稀觉得自己在战场上应当也杀过人，但是和这个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吧。

不敢看楚娴的眼睛，因为荀灌觉得自己会忍不住立刻答应的，而许夜也看出荀灌的难堪，不禁有些不满意了。

“你这样逼她干什么？”

楚娴倒不觉得内疚，双手抱胸轻蔑地问：“不然留她在这里陪着大娘洗衣服做菜怎么样？”

许夜知道楚娴的意思，这里不能白吃白喝养着一个人，这次行动他本来也应该出发的，但就是主动要照顾荀灌才留下来，如果还当个祖宗一样天天供着，别人或多或少都会有意见。

许夜看向荀灌的眼神有点沮丧，荀灌也知道，这是因为许夜在这个地方说了不算，即便是不想委屈我，他也无可奈何。

“你要不跟着大娘做做家务？这里地方大，人也不少，够你忙的。”

虽然可以这样，但荀灌不愿意，自己并不是那么没有用的人，既然选择留在这里，选择陪着许夜，为什么要放弃和他肩并肩战斗的机会？

“不，我答应楚姐姐的邀请，我加入你们。”

楚娴冷笑一声，转头就走，许夜扶着荀灌的肩膀，想要宽慰她，但脸上的愧疚和担心完全遮掩不住。

“对不起，太危险的事情不会让你去做的。”

荀灌也拍拍许夜的背，“没关系，我没那么娇气，不怕告诉你，之前和徐将军去求援军的时候，我肯定也杀过人的呢。”

许夜点点头，想起那一声惊呼，“刚才又梦见他了？还是来到这里之前的事吗？”

荀灌也同样颔首，“我的命的确是他救下的，他去接应援军了，而我的父亲···恐怕是哪一座城的太守，被敌军包围了。”

许夜仔细回想一下，“我们这些人自小就在江南长大，中原如今乱成一团，到处都在打仗，这能是哪个城的太守是谁还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以后慢慢就能找到，或许我也会能想起一切了，到时候一定带你去见见我的父亲，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你已经过了及笄之年，而我也即将弱冠，到时候···”

自然是求亲了。

荀灌已经成年，更不是懵懂无知，当然也明白，带着幸福的微笑又和许夜拥抱一起。

虽然没有回答，虽然记不起父亲，但荀灌如本能一样觉得父亲会答应的。

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充足了，从白天睡到现在又是晚上，再睡也不那么容易睡着，荀灌看着在床边闭目养神许夜，知道他肯定一直在旁边看着盯着关心着，心里又高兴又害羞，忍不住也一直盯着，仿佛要对等一样。

真的是很好看的脸庞，不过这么安静的气氛这么从容的面庞，荀灌反倒是又困了，再一次睡下。

天亮了，睡眠充足的荀灌自然早早醒来，清晨的空气清新无比，荀灌摸摸额头，一丁点疼痛都感觉不到了，本以为自己会死在江上或江边，没想到竟然恢复如初。

一切都要感谢这个人，这个正在旁边睡着的人，陪了我一夜的人。

像一只蹑手蹑脚的小猫一样，荀灌爬到了许夜的面前，近距离观察他的睡相，光看他睡觉的模样，还真想不出他会是一个刺客一个杀手，明明就是一个安静儒雅的书生。

越看越喜欢，又想起了昨晚那约定一样的请求与应诺，荀灌心中一丝甜蜜闪过，闭上了眼睛，把嘴唇贴上了许夜的嘴唇。

算不上接吻，因为真的就只是轻轻触碰而已，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以及这从未有过的触碰感，荀灌已经满足，甚至觉得享受，一直没有挪开。

有些累了，荀灌睁开眼，但下一秒马上又惊讶又害羞，因为许夜已经醒了，正一秒不停地看着她。

“我···”

“你？你怎么了？”

明知故问，而且更可气的事他已经醒过来，却故意不动，分明是故意占我便宜。

不对···好像···是我先亲他的···

不管了，一拳打在许夜的胳膊上，虽然力气也不算大，但是警告的信息已经算是发出了，许夜自然低头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