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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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地事定,王驾回朝。
回去的路上就松快许多。身后秦郡新定,百姓安居乐业,前方王都威严,臣民翘首以盼,无论怎么看,都是一派盛世初景。
行至沧城,王驾止步休憩。秦翎轻装骑马,往沧城郊外走去。
随行一队黑羽卫等在山下,秦翎独自上山。
说是山,其实只是一片连绵的小山丘,花草树木葱茏,清幽安静。山顶陆鲲的墓简简单单,石碑上写着名字,坟边是一片艳红明丽的芍药花。
秦翎靠着石碑席地而坐,从带来的包裹里取出一壶酒和一只琉璃酒杯摆好。
风无声吹过,林中传来几声低低鸟鸣。秦翎垂眼,将一杯酒倾在墓前,低声道,“大梁城破,魏国已亡。魏王后刘氏,畏罪服毒自尽。太子增列罪十条,斩于宫门。”
顿了顿,又说,“另外两件事,需要告诉你知道。从王后宫人那里审出来的……你的母亲,你进宫后第二年就病逝了,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王后下的手;”这次他停了许久,才继续说,“但是你妹妹的失踪,的确是王后所为,只是时间久远,宫人也只供出大概时间地点,尸骨已经寻不到了。”
秦翎从魏宫侍从口中听到了一些其他故事,关于陆鲲的出身,关于后宫的秘闻。幼年丧父的孩童与母亲妹妹在饥寒交迫中求生,因为出众的妩媚容色,受尽欺辱觊觎;后来一朝得幸入宫,挣扎着从最低贱的娈童爬到宠冠后宫的侍君,宠冠后宫、位同副后,甚至有了干涉朝政的权力……然后大厦将倾,昔日的宠臣成了替罪羊,再多的恩宠,也不过是权力的牺牲品……
魏王宫就像一座血迹斑斑的斗兽场,将所有人扭曲成了疯兽。这座阴暗的牢笼吞噬了无数人的性命,国母王后不能幸免,秦国公主不能幸免,陆鲲也不能。
当年陆鲲拼着性命终于在宫中站住脚,想把母亲妹妹接到大梁,可派去寻亲的人却说,他的母亲早就病逝,妹妹也已失踪。多年来陆鲲一直在寻找,也怀疑过魏王或王后,却一直没有证据。
如今证据确凿,却都已经物是人非。
“你要的东宫印,还有王后印,我都带来了。你说要雕玉佩玩,我也当真给你雕了。”秦翎取出那两枚玉佩和一方玉印,一齐放在墓碑下,“魏国如今灰飞烟灭,这些东西,也都成了摆设。不过就算是当初你拿到了,说不得也是拿去磨了珠子解气。”
风声安静,树叶簌簌。秦翎又将一杯酒倾在墓前,说,“陆鲲,愿你来生自由。告辞了。”
他将壶中酒全部倾下,起身下山。不过几步,忽然有旋风自身后起,吹落秦翎头上纱笠。
秦翎回头。一人一墓,清风与花影对望,仿佛如两人初见时。
却生死殊途,只余空山鸟语寂寂,漫山芍药嫣红如血,烂漫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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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最后一日转眼即至,约莫傍晚就能抵达咸阳。
秦翎独自坐在副车看书,忽有人敲了敲车窗框,外头是蒙恬的声音道,“凌海君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秦翎挑起车窗帘,晌午明媚阳光中,蒙恬骑着马跟在车舆旁边,后面侍卫牵着秦翎的白马。
“方便,只是我可不想再骑马了。”秦翎笑说,“有什么话,蒙将军上车说。”
他本意是自己不擅骑马,不知蒙恬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飘忽,见秦翎一脸坦荡,又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说,“也好,那就恕我无礼了。”随即起身直接从马背跨到车驾上,一弯腰钻进车厢。
蒙恬是第一次上秦翎的副车,也不好左右到处打量,只觉目之所及都华美精致,余光里各式器具都泛着水波似的朦胧光晕,幽静清雅的淡香从顶坠博山炉里氤氲飘逸,若有若无沾染在衣袂上。
蒙恬坐下后,喃喃道,“……有些热。”说着伸手想要把窗帘挽起来,那月影纱和珍珠流苏却在他手指间水似的滑过,撞出一片琳琅轻响。
对面的人似是轻笑了一声。他不敢再去抓,只低眼望着自己腰甲。月影纱滤过的光晕在银白轻甲上微微反射,晃得细碎纷乱。
车厢侧放着一尊掐银白瓷冰缸,雕成鲤鱼衔荷的冰块恰好化断,那支冰雕莲蓬咕咚落进水底,惊起一圈圈涟漪又很快平静。
秦翎给蒙恬倒了一盏凉茶,说,“恬哥若是热,正好要上乳酪酥山了,叫他们多加些薄荷冰来。”
蒙恬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定了定心神,脸上挤出一个略带尴尬的笑,“也不是很热……唉,我,我……说来丢人得很。”他深吸一口气,说,“我是来给凌海君赔罪的!”
秦翎少见他这样扭捏不安,又好笑又好奇说,“这倒是新鲜,我可不记得最近蒙将军干了什么坏事。”
蒙恬苦笑,“是我干的倒也罢了……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蒙毅。这两个月无人管束他,上房揭瓦追猫撵狗的小错就不提了,怎知一个月前竟然犯下大错,若不是王上宽恕,一顿板子打死都是轻的。”
秦翎吓了一跳,连忙道,“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他对蒙毅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听说蒙毅弹弓打断了李斯的狗腿,后来便不再有什么显眼消息了,怎么如今一听就这么吓人。
蒙恬说,“说来惭愧,我也是近日才知道。当时王上收到消息,体谅我带兵出征,不好扰乱军心,就把事情压了下去。如今王驾回咸阳了,到底是要拿出来处理,王上才说与我知道……”
秦翎越听越心惊,倾过身体,脸色都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蒙恬叹了口气,“那是大概一个月前……六月天气热,蒙毅就拿了王上赐给蒙家的令牌,去宫里兰池玩,还顺便把那两只猫儿带着了。谁知他没规矩乱走,竟冲撞了姝华殿公主,引得公主发病,太医们施救许久才安稳下来。后来宗正司和李廷尉又说蒙毅意图谋害公主,暂把人扣在宫里,报了王上知道。王上只说回去再作处理,先把人放了,也没叫走漏了风声。”
秦翎听罢,心里慌得紧。一边是嬴煦公主,一边是蒙毅弟弟,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边都心疼。
他急着问,“你详细说说,蒙毅怎么冲撞公主的?公主病情怎么回事?如今事态怎么样了?”
“别急,公主如今已经安好了。”蒙恬说,“消息里说,当时蒙毅带着两只猫进宫,走到姝华殿附近,见公主一个人坐在廊下,就使猫儿叼了一朵花送过去。谁知公主接过花,摸了摸猫儿,就突然晕在地上……蒙毅吓得连忙叫人,好在太医和宫人来的迅速,施救及时,公主平安无事。蒙毅自知犯错,跪在殿外两个时辰,直到听到公主安康的消息才叫人带下去……”
花和猫?秦翎一听就懂了,怕是花粉和猫毛引发了哮症。好在他曾经给太医院和公主侍从们都详细教过如何应对哮症,蒙毅又呼救迅速,所以才能及时急救。
“那王上是打算怎么处置呢?”秦翎问,“王上从未说过,我也并不知道这事。”
“王上心意,我也不敢妄加揣测,只是尽力而为罢了。若我用这次军功求情,功过相抵,但愿王上能轻轻饶过。”蒙恬说着,歉意看着秦翎,“我知这事你的立场为难,可我总得护着我的弟弟……这事是我对不住你。蒙毅犯错,是父兄教导无方。回去后你狠狠揍蒙毅一顿,我绝不拦着,如今你若生气,也可先拿我消消气。”
说着就把腰间马鞭递过来。
那鞭子黝黑油亮,一鞭子下去只怕血肉翻飞。秦翎哪里能接,连忙推回去。他拍拍蒙恬的手,定了定心神,说,“幸好公主此番平安无事,王上也有理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恬哥别担心。”
这时,外头侍卫敲了敲车厢,道,“大人,酥山呈过来了。”
秦翎正要让他们再多加一份,掀了帘子却见托盘上两只雨过天青色琉璃盏,两份乳酪酥山散发着丝丝沁人凉气。
秦翎便多问了一句,“王上那边可用了?”
侍从回道,“也呈上去了。”
秦翎挥退人,取了一碗递给蒙恬,说,“你瞧,他还有心吃甜的,可见还没着急上火呢。你也先吃一碗去去心火,再慢慢想办法。”
“什么‘他’啊‘你’的。”蒙恬小声嘟囔一句,还是接过酥山,安静吃起来。
秦翎吃了几口,看雪白奶酥在琉璃盏里慢慢化开,碎冰碰壁泠泠作响,他的心里也慢慢平静下来。
“我并未生气,只觉庆幸。”秦翎说,“庆幸我当初把治疗方法都仔细教给了太医院,庆幸蒙毅呼救及时,庆幸这次虽有波折但最后平安无事。”
蒙恬蹙眉,“那蒙毅他……”
秦翎说,“若蒙毅早就知道公主见不得绒毛花粉,还故意避开人把公主引得发病,之后又逃离现场,态度恶劣拒不认错,那狱司自然有一套对付恶童的法子。大秦依法治国,绝不能因为年纪小或者家世高,就轻纵了他。”
蒙恬并不生气,说,“这是自然。若蒙毅真的恶意伤人,便是王上念旧情饶过,蒙家也要请家法处置,好好矫正他的性子。”
七月炎热,车厢里用了双层隔温壁,又放着冰块,十分凉爽。酥山化得慢悠悠,秦翎语气也带了些倦倦的轻松。
“姝华殿公主久居深宫,并无封号和府邸,外人见了哪里认得;又因从前一些旧事,公主的隐疾和脉案更是不能外传。所以,蒙毅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公主,更不知道公主有哮症。使猫送花只是孩子气了些,并不是恶意之举,公主晕倒后他也并未逃离,而是及时呼救,其后更是跪等公主平安才肯离开,足以见得本性善良,敢作敢当,是个小君子。”
蒙恬轻轻呼了一口气,道,“他那个淘气样子,哪里当得起君子二字……但愿经此一事,他能稳重谨慎些。”
“这事想来王上心里也有定夺,自然能公允。”秦翎说,“只是恬哥来向我请罪做什么?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蒙恬就带了些笑意,说,“王上说了,若是公主同意,凌海君也同意,就饶了蒙毅一次。”
秦翎好笑说,“我自然是不想蒙毅弟弟受罪,只是公主生气不生气,我却没办法替她做主。等回去后,蒙将军押着蒙毅去向公主请罪吧。”
蒙恬拱手道,“不求凌海君美言几句,只求凌海君看顾着点,公主若是要下手揍蒙毅,且给他备着点好伤药罢。”
秦翎笑着点头,“这个不难。只是听你方才说,前一个月蒙毅弟弟上房揭瓦的事可没少干,你一一如实招来,若是他揭了我秦府的瓦,我可要在伤药里放薄荷油的。”
蒙恬捂住脸,实在没脸把蒙毅那些破事说出口。秦翎再三追问下,才挑了几件说。
比如,某天埋伏在宫道旁,拿小水龙用墨水偷偷在李斯背后的衣服上呲了个大王八,李斯外面走半天了,被好心的王绾提醒才发现。
比如,听见李斯说工坊小机关不上台面,就偷偷把李斯的马车减震轴拆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坐惯了唐式平稳马车的李斯如今再坐回旧式马车,直颠了一路回去,脑浆子都摇匀了。
比如,在李斯要看的竹简里夹了一只癞疙宝,李斯吓得把竹简扔回箱子,惊起一片小癞疙宝争先恐后跳出来。
比如,李斯坐那高谈阔论的时候,把他衣裳后摆和帘子系在一起,李斯起猛了,刺啦一声后摆没了,人也朝前面的尉僚行了个五体投地的跪趴大礼。
比如,李斯的某个宠妾在街上仗势欺人,就偷偷把狗尿涂她马车底上,于是小妾连人带车被一群野狗撵了一路,回去后半个月没敢出门。
比如,拿弹弓把一筐苍耳远程投掷在李斯的几条狗身上,遛狗回去后狗热情要蹭李斯的腿,然后一人几狗同时嗷嗷大叫。
再比如……
“停停停。”秦翎伸出一只手摆了摆,人已经笑得直不起腰,“哎哟,这,怎么每件事受害者……啊不是,讨人厌的都是李斯啊!”
蒙恬:“………”
“等等,”秦翎又紧张起来,“李斯他没抓住现成吧?”
说起这个,蒙恬更头疼了,“李斯又不是傻子……只是他怎么好当场和小孩子发火,反倒还脾气好替蒙毅开脱,什么‘不过幼儿贪玩’‘只是稚子顽皮’之类的话,更是请罪说对妾婢管教不严——他如此忍让,更显得蒙毅顽劣!蒙毅都十岁了,还这般无礼行事,叫旁人以为我蒙家家风飞扬跋扈至此,长此以往,定要惹出滔天大祸!临走前我嘱咐他的都当了耳旁风,回去后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秦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千言万语也只汇成一句,“别打脸……”
说是幼子顽皮吧,皮到一定程度就成了熊;说是熊孩子吧,又只熊李斯一个,倒像是目标准确的寻仇似的。
送走了又担忧又生气的蒙恬后,秦翎陷入沉思。
在他们离开的两个多月,咸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蒙毅这般针对李斯?从前他们几个是与李斯略有不和,可那时候蒙毅也不见参与进来,怎么如今父兄不在咸阳、无人撑腰的时候,反而如此“嚣张”起来?
难道蒙毅发现李斯干了什么“坏事”?
难不成李斯打算克扣军饷粮草?不可能,秦王都在领军亲征呢,李斯目前的忠心无可指摘。
那就是李斯在政务汇报里说坏话了?可是奏疏要经过王绾、尉僚和其他几位御史大夫的手,又不是李斯一言堂。
可是以秦翎的政治敏锐度,也再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总不能是李斯先在蒙毅的课后作业上画王八了吧……
秦翎叹了口气,政斗真不是他的擅长领域,只能直截了当去问知情人和当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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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窗边低声通报凌海君求见,很快车舆停步,侍从恭敬挑起车幔,请秦翎上去。
王驾六马并辔,宽敞高阔,内饰素净简约。午后的阳光被淡灰纱幔过滤得柔和,嬴政坐在窗边垂眸静思,手里握着一卷奏疏,看到一半处。秦翎上来后,他随手把奏疏撂进旁边小书箱,拍拍旁边位置示意秦翎过来坐。
秦翎在旁边坐下,取了茶盏,给自己倒一杯,又顺手给嬴政杯中也添满茶水。嬴政不喜欢车里随时有人近身伺候,很多时候添茶倒水、磨墨洗笔的小事自己顺手就做了,侍从们都是有召才能进来。秦翎倒是觉得这样很好,不必时时刻刻叫人盯着,不自在得紧。
“酥山吃罢了?”嬴政先开了口。
秦翎知他是知道蒙恬拜访的事的,不然侍从也不会端过去两份酥山。叹了口气,说,“臣来就是要说这个呢……蒙毅怎么这般顽皮,叫臣都要开始同情李斯了。”
嬴政轻轻笑了一声,语气并无不满,道,“蒙毅从小就机灵顽皮,胆子也大。蒙家是权贵将门,他从记事起祖父就是军权在握的大将军,父亲是镇北守关的国之栋梁,哥哥又是九卿之一,来往的都是达官显贵,他自然是处处都受人尊宠的。”
这话听着很有些叫人悚然——君王如此评价权臣家族,不是权臣功高盖主起了异心,就是君王多疑猜忌起了杀心。
然而秦翎并未从中听出危险,嬴政的语气只有单纯的打趣和赞叹。于是他附和了一句,“襄佑宫的郎中卫们也都认识他,闲时还陪着他玩。”
“是啊,李信和王贲也都宠他,拿他当弟弟。”嬴政略有些怀念神色,陷入回忆之中,缓缓道,“当初……蒙毅不过四五岁,常跟着父兄进宫。那时吕不韦当权,想要在章台宫举办他的生辰宴,寡人并不能与他正面冲突,只得模棱两可应了。后来蒙武将军带蒙毅进宫赴宴,小蒙毅突然大哭起来,说听见吕相要吃房子,还要吃小孩。蒙武将军让他不要胡说,他却哭着说,听见吕相说要把王宫和秦王哥哥一起生吃了……”
嬴政说到这里也有些好笑,揉着额角说,“当时寡人对吕不韦说的原话是‘仲父想要把章台宫囫囵吞下,胃口也难免太好了些’。小蒙毅在外头听到了,也不知怎么想的,敢在宫宴上替寡人出头。吕不韦僭越之举,群臣虽然心照不宣,可敢当面宣之于口的他却是第一个,吕不韦脸面下不来,又不好对两位蒙将军如何,之后很是收敛了一阵子。”
提起某位恩怨复杂的故人,嬴政并不避讳,语气平静,没有得意或者惋惜。
第一次听说这桩陈年趣事,秦翎颇感好笑。他眨着眼睛,用口型对嬴政喊了一句,“秦王哥哥?”
嬴政垂眼瞥他,笑意深深,“别在这儿叫。”
秦翎:“…………”突然就不爱笑了。
他转头哼了一声,又很快兴致勃勃追问,“那蒙毅还有什么‘战绩’?之后呢?”连当年如日中天的吕不韦都敢当面熊,如今区区初出茅庐的李斯,那都是小熊试手而已。
嬴政说,“后来嫪毐当权,寡人就叫蒙武将军把蒙毅约束起来了。嫪毐愚蠢阴毒,说不得要对幼童下死手,寡人不愿叫蒙家冒这个险。”
秦翎感叹道,“大王也很关心蒙毅安危啊。”君王如此思虑周全,也难怪臣子愿意肝脑涂地相报。
嬴政拿过茶壶,把两人茶杯都倒满,道,“蒙毅那小子,说寡人看着他长大也不为过。他的满月和周岁,寡人都去给他添过礼。寡人还记着他刚会爬的时候,蒙恬把他举起来放在寡人手里,软软小小一个,寡人都怕捏坏了他。”
秦翎算了算,道,“那时候大王也才十岁出头,也是个小孩子呢。”小孩子举着小小孩子,双倍可爱。
“转眼十年过去了,”嬴政说,“蒙毅……”他似是从回忆中脱离,叹了口气,对秦翎郑重道,“回去后你好好教教他!蒙毅本性不坏,机灵聪明,可聪明又只用在小道顽皮上。蒙恬对他弟弟心慈手软,蒙毅也不怕他,管不住。”
“那臣就是心狠手辣了。”秦翎玩笑道。
“蒙毅爱跟着你,你的话他还肯听。”嬴政说,“你若是教得好,寡人叫蒙恬给你送多多的束脩去。”
秦翎本就喜欢蒙毅,便笑着应了,“臣遵命。臣会好好看顾蒙毅的。”
他从前在蓬莱时,虽然年纪小,却能被称一声“师兄”,师弟师妹们都敬爱他,很有些教小孩的经验。
嬴政握住秦翎的手,像是轻柔掬起一捧湖水。
“先生要好好教啊。”嬴政语气莫名有些叹息的意味,“幼童心智未定,若是从师不善,跟着学坏了……就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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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一万四有点长分章了,明年(明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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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甜甜,热了就脱,不要客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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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
——他看着月色和灯火下的那人。那么熟悉的场景,是他“十年前”画像上看到的那样,也是他“一千年前”面前活生生的那样……
他握紧了手中青乌。
只有死去的人,才能成为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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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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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小熊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