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颈 第31章 戏剧

虽然很在意江瓷那边到底会搞什么样的活动，但现在自己社团的事也很多，还是没办法去观摩。

服饰全部搬出来后又整理好挂起来，再做上记录，免得一会儿丢失了都不知道，温烬想着要是能在活动正式开始前再去江瓷那边一趟就好了，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许多，整个人都风风火火的，跟着也带动了社团其他人的情绪，大家的行动也都变得迅速起来。

“别那么着急，你一会儿化妆总不能也这么火急火燎吧？”

菅陆本来就声线慵懒，平时说话也是一副慢慢的感觉，听他说话直让人犯困。他看社团成员突然就像开了二倍速一样，又好笑又担心，出声提醒温烬。

温烬：“哦对，你不说我还忘了，化妆品是找话剧社的借对吧？”

说完，她就急急忙忙离开了，绕着操场找话剧社的场地在哪儿。

临近元旦，市一高的操场围墙上都做了新年氛围的装饰，连着前几天的圣诞节一起，香樟树上挂得又是灯笼又是星星的，看起来喜庆又有种不伦不类的混搭风。跑道边的路灯也被缠上了彩带，依旧是以红色金色为主，并不艳俗。

温烬边走边看，越看越觉得兴致满满，一路走来她看到每个社团都有一个很吸引人眼球的特色：烹饪社在看板上挂了一整只帝王蟹，看来今天的主题是海洋风味；篮球社直接借鉴了夜市投篮得小礼品的套路，架子上挂满了玩偶；动漫社成员则是清一色的coser，但是搞得比温烬这边更二次元一点，居然是售卖自制的各种周边。

温烬好奇凑上去挑了几个，质量居然好的出奇，还有几个大烫门的流麻和吧唧，是要靠抽赏的方式才能得到。

要不是说要等到晚上才能购买，温烬现在都想整个几发试试运气了。

再往里走，还见到了周染和林笙时，林笙时很夸张的给温烬挥手打招呼，温烬也挥挥手，问他最后是不是就是靠画速写挣钱。

林笙时啧了一声，眉毛快飞起来了：“我才不做那么尴尬又累人的事呢。”

“那你们最后活动定的是什么？”温烬好奇。

“额……你画我猜，猜中什么得什么。”林笙时说这话的声音小小的，听起来也挺尴尬的。

温烬忍不住吐槽：”怎么你们明明是美术社，应该是那么有创造创新力的社团，最后决定的活动内容和体育系社团一样啊。”

“美术社就得创新吗？隔壁文学社还不如我们呢，他们搞飞花令，谁会接啊！”

林笙时翻了个白眼，替自己社团找补了两句，然后就把被周染叫去接着干活了。

走到操场快中间的位置，温烬一眼就看到了中央正在搭建的那个舞台，看着那舞台，温烬直感叹市一高是真有钱。

本来在这儿读书的大多都不是缺钱家庭的孩子，这次百团大战各个社团提供的物资都是由社团成员自己出资置办的，一句话就是为兴趣买单。市一高仅提供场地和装饰，装饰自不用说，刚刚来的路上就看到各处张灯结彩的，场地嘛就更讲究了。

话剧社音乐社等表演性质的社团共用舞台，由市一高出资搭建，竟和音乐节的舞台差不了多少，担心观众太多看不清楚还在两边钢架和舞台中间挂了三个大屏，摄像头也是多个移动机位，保证离得远的观众也可以各个角度清楚的观赏。

话剧社和音乐社各占了舞台一边的场地，温烬看到话剧社这边都换上了中世纪的服装，脸上妆也都化好了，就和他们社长打了个招呼，说是摄影社来借化妆品。

各个社团东西都可以互借，借用费会事先谈好，在合作**赢，就像真正的生意一样。

借到化妆品，温烬没有马上回去，而是走到了舞台另一边的音乐社那里，想看看江瓷他们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哟，她来了。”

纪灵从温烬到话剧社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终于看到她往这边走来了，扭头对着江瓷笑了一声，手往后晃了一下，示意江瓷往她身后看。

完了又觉得这么做不妥，又开始自嘲：“我这脑子，还指给你看呢，你哪儿用啊，眼睛都恨不得粘你那小美人儿身上。”

江瓷本来确实是目光随着温烬在游走，听她这么一说皱紧了眉头，转头先四周看了一圈，见其他社员都在忙着调音或者化妆，没人注意到这边，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低声斥责纪灵：“你最近真的越来越爱胡说八道了。”

纪灵不以为然：“随你说吧，我只是说了事实而已。”

这时，温烬也走到江瓷面前：“嗨。”

江瓷挥挥手，算是打了招呼。这时候温烬才看到她旁边站着的纪灵，穿着中世纪欧洲少女的大裙撑，头发也是卷发，妆容精致看起来像个洋娃娃。

一看打扮就知道是隔壁话剧社的跑过来的。

不免好奇，温烬对着她也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纪灵显然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气氛会这么正常，就像普通同学之间的正常谈话。

她一开始可是打着会和温烬剑拔弩张的主意来的。

下午她化好妆后，视线就一直跟着江瓷转，然后就发现江瓷中途出去了一小会儿，回来抱了个大箱子，心情明显变好。她马上就明白江瓷刚刚是去找温烬了，与江瓷心情相对的是纪灵的心情马上变差。

果然是快乐守恒定律，不会凭空产生，只会发生转移。

心里恨恨的，她现在几乎认定了温烬是个大绿茶，是不拒绝也不接受，就那么吊着江瓷的臭直女。

可她又知道，偏偏直女就是在拉子的食物链顶端。

于是她就专门跑到音乐社这边赖着不走，打定主意等着温烬，想敲打她一下，让她知道那些小心机没有用，已经通通被发现了，让她觉得难堪，再也不吊着江瓷。

可谁想到温烬表现得这么正常，完全没有一点暧昧。

这让纪灵准备好的对应话术全都没了用场，不情愿的也和温烬打了个招呼，然后就看到温烬一直盯着自己看，纪灵被她眼神看得毛毛的，有些不自在：“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温烬摇头，带着友善的笑容：“茱丽叶？”

纪灵愕然。

话剧社今天的演出节目确实是罗密欧与茱丽叶，但这两者的形象并不像动漫cp一样有辨识度，更何况现在只有自己一人在这儿，仅凭衣着打扮就能猜到，说明温烬要么是莎士比亚的铁粉，要么就是推理能力极佳。

“确实是茱丽叶，但是你怎么知道的？”

纪灵忍不住直接问出了内心的疑惑，带着几分好奇，她心想，如果温烬的回答是因为喜欢莎士比亚，那自己对她的好感分数可能会上升不少。

温烬笑了：“因为你给我感觉就是茱丽叶，偷偷逃出家门，在夜色下私会你的罗密欧。”

说完，温烬眼神意有所指的在音乐社各个成员身上游走，最后停留在江瓷脸上，眯眼盯着她看了一秒钟，又回到纪灵身上。

“只是不知道，你的罗密欧，会是谁呢？”

这话一出，纪灵只觉得自己的脊背都僵直了，更加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自己确实喜欢江瓷，江瓷对此也心知肚明，可是都没正式在明面上说过这种话，所以一直以来自己都可以装傻，可以仅以室友的身份待在她身旁，这样江瓷就没理由赶走自己。

多数人看来，纪灵对江瓷，就只是两个关系好一点的同学罢了，绝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可是温烬却一眼就看破了自己的心思。

这种感觉真不好。

同样身体紧绷的还有江瓷，显然她也没料到温烬眼光会这么毒辣。

毕竟自己从未跟她提起过任何有关纪灵对自己特殊感情这种话。

江瓷心里实在五味杂陈，思绪不停飘摇翻荡，如果温烬其实对这种事那么敏锐的话，那自己的对她的感情，是否也已经早就被看破了。如果真的被看破，那她又是怎么做到，像置身事外一样，和自己相处交流得那么正常？

温烬感受到了气氛的异样，看两人表情，大概知道了两人此时的想法，但尽管这样，她还不想适可而止。

言语如刀子一般，温烬对着纪灵捅出最后致命一刀。

“啊，不好意思，我不该这么说。”她装出后悔的模样，微微皱眉，对着纪灵真心道歉。

“因为《罗密欧与朱丽叶》，是莎士比亚笔下的四大悲剧之一吧。”

纪灵身躯不停颤抖着，脸色惨白，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她简直难以置信，原来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却依然装作若无其事。她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摸出手机装作看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然后不等几人回复，自己拎起厚重的裙摆，跌跌撞撞往自己社团跑去。

裙摆厚重得太碍事，纪灵只觉得穿着它的自己是个笑话。

自己涂脂抹粉竭力打扮，去入戏，去演好戏中人，而温烬，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儿，静静看着。

就演好了“正常”的人生该有的一切动作和反应。

“她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温烬一如既往，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对江瓷说了一句就想走，却被江瓷叫住了：“温烬。”

温烬回头，脸上依然带着笑：“怎么了？”

天已经全黑了，晚会即将开始，江瓷的脸隐没了一半在夜色中，另一半脸暴露在装饰灯的照耀下，忽明忽暗，晦暗不明。

她对江瓷扯出一个笑容，有些悲凉，有些心疼，有些灿烂和阳光。

她说： “我很高兴，但是，你不必这样。”

面具戴久了会和脸融为一体，最后分不清什么真实与虚假，分不清什么是想要和不想要，会把世人的想法认作自己的想法，会觉得，这样，就是正常。

温烬脸上的表情碎裂了一瞬间，又马上回复如往常：“我没明白。”

她这么说，就如之前多少次，她对江瓷说，我不明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