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唇 第1章 N.呼唤我姓名

见不到完整的日光，也见不到完整的月光。

“手术成功。”随着沈簇波澜不惊的语音，手术室顿时弥漫起无声的喝彩。

无影灯暗下，沈簇短暂地闭上眼，随后看向右边的计时器。

这场阻断腺体衰竭的手术历经八个小时三十分钟后成功。

【晚上做了你喜欢的糖醋小排和咖喱】

沈簇想起进手术室前手机上秦沨孑发给他的信息。那时是15点整。

他又意识到，饭菜或许已经被秦沨孑热了很多遍。

褪掉无菌手术服，脸颊上一道不深不浅的口罩印。沈簇将术后的注意事项转达交给了协助医生，自己回到了办公室后面的小休息室。

鼻梁被眼镜腿压得生疼，沈簇将眼镜扔在折叠床一边，手机屏幕的荧光在他侧躺的姿势下泄出。

聊天界面依然停留在没有回复的两道菜上。

他明白他的失约错误。不止一次。

但他依旧质问于为什么秦沨孑的信息与问候止步于此。

转念，内心又像醋泡藤椒。

科室里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位在一起六年的男朋友。

不仅在别人问起时他的回应，还有时不时送爱心便当，出现在医院刷脸熟的秦沨孑。

最近这道身影却不频繁了。

比起八卦的同事好友，沈簇本人更加敏感快速地第一时间察觉到此变化。

沈簇觉得，这变化或许跟两个人前不久的吵架有关。

或许连吵架也谈不上，两个人全程也没说上两句话。

*

沈簇腺体功能缺陷，发热期极不稳定。那一天刚刚关上家门，信息素就已经抑制不住的爆炸式铺开。

打开暖黄色的灯，没等开口去寻本该在家里的人，客厅桌上一张a4横线纸一下就蛰住了他的眼睛。

熟悉秦沨孑字迹的沈簇第一时间就看出这些字是秦沨孑慢慢写下的，工整规矩，笔锋硬挺。

【公司有一个紧项目，临时出差，几天不定。饭菜打包好放在了冰箱，记得热了吃，回家记得给我发信息】

沈簇攥碎了一整张纸。

腺体还在鼓起，比起热感，痛感最先一步席卷沈簇全身。没有秦沨孑信息素的安抚，沈簇每一条血管都像被反复切割。

沈簇知道自己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也更嫉妒秦沨孑的出差突如其来。

沈簇倒在客厅的沙发上，蜷缩一团。

因为害怕他发热期的疼痛，秦沨孑从不会忽然离开他的身边。再重要的工作会面都会放在第二天，这些年里从来没有改变，坚持如一。

在前一晚秦沨孑也会缠着他粘着他，讨够了甜头才肯走。

而这一次秦沨孑没有预兆地离开了。

是他想要的太多吗？

在疼痛间，沈簇心里的情绪不断滋生。

一个个念头浮现在他眼前。

秦沨孑不工作就好了，每天只围着他一人转。晚上和他相拥在床卧，早晨给予他一个湿热的吻，紧箍的拥抱。只为他做一日三餐。

他也可以辞去工作，就在这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家里，每一个角落，永无天日的做*。

秦沨孑除了家里哪里也不能去，除了他谁也不能见，就好了。

拿出手机刚要订购加长锁链镣铐的沈簇想到什么，忽然顿住了。

秦沨孑如果是不喜欢他了呢？

这个观点甫一出现，沈簇本因疼痛尖锐的大脑一下被砸得混混僵僵。

七年之痒，如今是和秦沨孑在一起的第6年零3个月12天。

他和秦沨孑高中相恋，一路走到大学，订婚、毕业，找工作。

是的，前四年半都在校园里。

步入社会后，秦沨孑的身边从来没有断过属意他的人，或许真的有几个人会让他真的动心。

秦沨孑如果厌倦他了呢？

他不仅是个腺体缺陷的Omega，又老又丑，性格阴暗单调，无趣又廉价的生活，过烦了貌似也是人之常情。

突然，所有的妒火与占有都退缩了。

不敢了。

坏掉的腺体似乎也听到了沈簇的想法。第二天下午便歇下了。

沈簇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等着。

不出所料，没两分钟房门被打开。

秦沨孑身上穿着两人一起买的黑色大衣，没等沈簇去看秦沨孑脸上的细节，秦沨孑甩上了门大步冲着他走了过来。

“为什么不给我发信息？”秦沨孑说着脸色又一变“你发热期来了？！”

看着秦沨孑似乎更加气愤的脸庞，沈簇的内心得到一点宽慰，秦沨孑还会为了他，为了关心他而生气。

“没来得及发，回得晚，发热期直接睡了。”沈簇微笑着伸手去掀秦沨孑大衣的衣领。

啪。

手腕被猛然攥住，沈簇对上秦沨孑的双眼，两个人相视无声。

沈簇看不太懂秦沨孑眼里的情绪，只是感知到秦沨孑气愤的神情下微微颤抖。

脸上的微笑温度慢慢凝固了。沈簇只摸了摸秦沨孑的脸颊说道“怎么了？”

回答他的，是秦沨孑闭着眼吻了他的掌心，而后转身没有回头地走了。

*

沈簇反复滑动聊天界面，焦躁的情绪极速将他席卷。

视线一阵阵虚浮，预知大脑的疼痛后，沈簇迅速起身从大衣的里兜翻出了药，就着一边的矿泉水吞下。

碳酸锂片，在三年前被精神科医生确诊边缘型人格障碍后，沈簇将它用于稳定情绪。

无框眼镜被重新架到鼻梁上，沈簇磋磨地看着聊天界面上的字迹，压下所有的情绪。

将衬衫的扣子一颗颗缓慢整齐地扣好，沈簇将手机放进口袋，从容地走出休息室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沈医生，恭喜你手术成功！”一路上不少医护都在向他祝贺。

沈簇只微笑点了点头。

滴滴。

右手腕的手环响起，沈簇点了点，针孔摄像头外一片投影射出，一位金发白大褂男人摘下手套激动道“沈！恭喜你手术成功！”

沈簇刚出医院门口，向地下停车场走去“谢谢。还有什么事？”

金发男人叹了口气“好吧。其实是前段时间的腺体样本，前几天我们利用器官的反哺让它重新激活，但是今天我发现腺体与其他部分器官的DNA和RNA都发生了变化。”

沈簇微皱眉，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锁“具体表现。”

金发男人皱着眉重呼吸后道“好吧，它们膨胀变成一滩烂肉炸了。”

沈簇坐在驾驶位，食指轻敲方向盘思索后道“检测变异病毒基因了吗。”

“当然！史密斯.本不可能遗漏任何。”金发男人指了指自己随后道“我反复观察录像和观测能量器发现，腺体器官在重新激活后DNA遗传链较激活前多出了两条。随后细胞迅速膨胀侵略其他器官，连接器官无法进行转录融合，导致排异自毁。”

沈簇微点头“做得不错。今天阻断腺体衰竭手术成功，证明器官反哺激活腺体手术的可行性，关于腺体再激活与器官癌变进化的研究报告，研究组光脑里，昨天14点有我保存下来的手稿。”

史密斯.本又吐出口气“哦，好吧，果然你总是走在研究最前沿。”

沈簇踩下油门继续道“今天我在边萨第三中心医院腺体专科的就诊报告中发现，最近腺体衰竭的患者激增，三分之二的人群无腺体缺陷无终生标记。”

史密斯.本听到这里表情一瞬间严肃起来“你是说实验室腺体内多出来的两条链体......”

“嗯。”沈簇首肯了金发同事未说出口的猜想“这或许是人体基因链自发的分裂。”

回想起无菌仓里的血肉横飞的场景，史密斯.本脸色又白了三度“分裂进化，还是致死基因？”

*

回到小区，沈簇将车停好，走到单元门下时停住脚步向上望了望。

代表着家的窗户一片漆黑。

秦沨孑还在生他的气。沈簇走进单元门，按下了电梯。

每一次两人有矛盾或者关系稍见冷淡，秦沨孑总会巧合地出现易感期，借着神志不清的那段时间强势地将两人的缠得乱糟糟的关系捋得一遍又一遍。

走进电梯，看着电梯门上的身影，沈簇下意识抚平了耳边的乱发。

叮。

沈簇走到家门口，按下了大拇指。

咔哒。

家门打开，沈簇先是低下了头进屋，回手关上了门。

摸着黑脱下鞋，脚向旁边一挪就踩到了拖鞋。

秦沨孑在家。

沈簇一边脱外套，一边去摸客厅灯的开关。

晃啦。

耳边有气流划过。没等按下开关沈簇下意识回过头，却糊得一片什么也没看到。

啪。

开关被按下的声音清脆。然而房间里依旧保持着寂黑。

短路？灯坏了？

沈簇甩了衣服就往屋里进，眼睛来回转去寻找秦沨孑的身影。

没有，没有，没有......

沈簇快跳的心一下冷了大半。秦沨孑只是回来过。

身侧的手攥紧，沈簇又企图嗅到空气中可能会因为短暂停留而留下的信息素。

果然，沈簇闻到了。秦沨孑的信息素，虽然寡淡。沈簇转过身，循着味道想要找到秦沨孑回到家后曾停留在哪里。

沈簇在黑暗的家里毫无坎坷地走着，那道信息素仿佛是他最信赖的路标。

一圈，两圈，三圈。

沈簇停在客厅，不管他怎样摸索，那股信息素就这样环绕在他的鼻尖。

再一次用力去嗅，沈簇浑身的毛孔因脑袋里的猜想而战栗。

雪松龙舌的气味宛若一个项圈，紧紧套着他，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寻找。而链的那头，向着脑后延伸。

像是印证猜想，没等沈簇转过身，滚热的气息覆盖耳根。

“我的沈簇......”秦沨孑低语在他的耳边。

低沉、滚烫、如切如磋。

沈簇来不及回应，所有的信息都在彰显着此刻身后的人的不寻常。

“叫我的姓名。”

腰间被自背后伸出的双手紧紧环绕。

“告诉我姓名。”

沈簇将手覆在腰间的双手上，然而不同于人手温热柔软，触摸着坚硬、过长，似是冰冷的鳞片。

瞬间窒息。

没错，沈簇想起自己对史密斯.本说的话，这或许是一次人类自发的进化。

刷新扩大承受极限的再生，是进化。而人体所不能承受的极限，是癌变。

眼眶迅速积上了泪，沈簇抓着大一倍的手转过头。伴随他的动作，双腿被缠绕住。

沈簇看清了他爱人的脸。

曾缱绻看他的双目，现在闪烁着摄人心魄的暗紫色荧光，沈簇呼吸急促，刚放下手术刀的手指颤抖着抚上面前人头顶生长的弯曲的双角。

“秦沨孑......”沈簇轻轻地唤着，像曾经每一个恳求他救活亲眷的病患家属。

猛然，双腿上所缠绕的柔软又紧了紧，沈簇后知后觉明白那是一种尾巴的轮廓。

“秦沨孑。”面前的人得到想要的答案笑了，锋利的眉眼下，薄唇吐出野兽的吐息。慢慢重复着。

沈簇来不及说出下一句话，腺体被大手死死按住，秦沨孑的信息素汹涌霸道地挤进他身体的每一处缝隙。面前忽然只剩下那双竖起的暗紫色瞳孔

仿佛他世界唯一的光亮。

神志全无。

啪！脑海里的线崩断了。

或许是睡梦间，沈簇抽条着梦到了与秦沨孑的初见。

ps：背景设定是我在扯淡，专业内容是我在瞎掰，无法深究合理，只是为了一满我的XP。QW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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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N.呼唤我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