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虫暴君是怎样炼成的 第2章 旧梦与重逢

艾伦被赶出家族地主星的时候年纪很小，还没经过第一次变态发育的幼崽被强壮的成年雌虫拎着后颈从星舰上扔下去掼到地上。

那地方说是荒星，但其实各种保障生活质量的基础设施并不匮乏，家族的旁支大多也生活在那颗星球上。

然而对他来说，在荒星的日子仅仅只是吃穿用度上不受亏待罢了，哪怕是旁系也看得出新雌君上位后他在伯爵府里地位尴尬，更清楚不出意外的话，那位新雌君的雄子才是伯爵府未来的主虫。

他是主家扔给旁支泄愤的玩偶。

被雌虫护卫掼到地上时艾伦就明白了这一点。

他不是被爱着的孩子，他只是父亲用来维持家族平衡的牺牲品。

粗粝的地面擦破了艾伦的脸颊，皮肤破裂带来的疼痛让他的心也跟着冷了下来。

那时他脑中突然掠过一个红发的身影。毫无征兆地，他想，要是那个家伙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让别虫欺负他的。

可那是谁？艾伦想不起来了。

或许是哪个大贵族的雄子或是雌子吧。

艾伦挣扎着从家族豢养的雌虫护卫的钳制下爬起来，额角磕破了一块，粘腻潮湿的血从他额角流下来，把他的视野淹没在一片朦胧的红里。周围同族旁支的雌子雄子的私语被流到耳朵里的血隔在远处，听不分明，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

一整日未进食水的饥饿和干渴让艾伦下意识舔掉滚落到他唇角的血珠，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晕开。

他忽然觉得很无趣——对曾经渴求父亲关注的自己，对那些等着折磨他的旁支，对那些被驯化毫无主见的护卫。

他在血泊里看见他的倒影。那幼小的影子已经有了他母亲的风采，神情淡漠平静，已经不太像个孩子了。

或者说，他早就不该再是孩子了，在雄虫兄弟把饼干强行塞进他喉咙时，在被兄弟推下楼梯时，在海水淹没他的口鼻，他逐渐失力险些陷入永恒的长眠时。

艾伦忽的睁开眼，梦境里濒死的恐惧一瞬攥紧了他的心脏。他的心跳声近在耳边，以一种几乎要撞碎肋骨的力度跳动。

他坐在主控台前，天空般的眼睛空茫地盯着屏幕上的星图，半晌才晃了晃脑袋，把未尽的朦胧睡意甩出大脑，开始分析。

边境混乱区的912号行星是一颗宜居星球，按基础设施水平划分的话是颗中等星，没有帝国的军队驻扎，但相对来说在混乱区算治安很好的星球，很少受到星盗侵袭。

这颗星球是前白蔷薇军团少将、弗朗斯伯爵第一任雌君克里斯汀在为帝国征战时打下的领土，碰巧编号与艾伦的生日相同。在克里斯汀奔赴她虫生中的最后一场战役前，这位军功卓著的金发雌虫曾动过把这颗星球移到中央区作为艾伦六岁时的生日礼物的念头。

但最后，她还没来得及着手实施这个想法，就离世了。

不过912号星球的发展并未因为旧主的离世而停滞，反而越加欣欣向荣，逐渐成为了帝国边境的混乱区里最繁荣的星球。

艾伦的思绪被星舰上响起的到达目的地的提示音打断。

他整理了一遍自己的着装，还是尽量保持了仪容整洁以表达对前来接应自己的雌虫的尊重，又酝酿了一下情绪后从星舰敞开的门中走了出去。

穿着宽大白袍的雌虫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泪光闪烁。

艾伦顺势扑到对方怀里，就像一个真正的被家族伤了心的雌子，泪水沾湿了对方的白袍。

“舅舅……”他声音里带着哭腔，惶恐怯弱，睫毛止不住地轻颤，仰起头看向成年虫的目光满是依赖，“我安全了吗？……我是不是不会再被父亲抓回去了？”

他似乎自知失言，身体出现不受控的恐惧的细颤，语无伦次道：“……不要打我，我只是……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放松，艾伦，放松。”白袍雌虫温柔地轻抚艾伦单薄的背脊，醇厚嗓音有着催人昏昏欲睡的魔力，“你安全了，弗朗斯家族暂时没有可能追到混乱区。不需要这么害怕，好孩子。”

“对了，你的宠物已经送到你房间里了。我们的虫出手的时候正巧，他们还没来得及对那个小家伙下手。”那雌虫勾起唇角，露出个浅浅的笑，“给孩子送小猫崽不像克里斯汀的风格。——我带你去房间吧？”

“好的，谢谢舅舅。”艾伦乖顺地垂下眼，声音轻软，睫毛的阴影下灰蓝色的眼睛冷得像雪原。

没有虫会怀疑一个被家族舍弃的幼崽的乖顺是否是作假，他们总是被家族对他们的无情吓破了胆。

更何况……艾伦想，他已经把自己的软肋交到对方手中，这只会让那些惊慌失措的表演变得更真实。

即使他们怀疑他，这些东西也足够让他们的神经被麻痹。他可以很轻松地混入他们中间，利用这些虫的善意并不会让艾伦感到多不安。

毕竟，他们本来就在为了雌虫的自由而奋斗着。他们是他母亲遗留的同僚，是他可以信任的存在。

六年后，黑发的雌虫少年一手抱着黑猫，另一手拎着行李箱出现在912号星球征兵处门口。

“新兵艾伦?弗朗斯向您报道！”他声音明亮清脆，清泉般的嗓音涤荡过在星际混乱区里虫族被污浊蒙蔽多年的耳。

“军队里不许养宠物。”征兵处的中年雌虫掀了掀眼皮，懒懒道，“你可以进，这只黑色的小家伙留在外边。”

艾伦一愣，睫毛微微颤动，放下行李箱，从怀里掏出一张有些皱了的纸递过去：“这是托特莱?穆勒少校签的许可证。”托特莱?穆勒就是六年前来接应他的那位白袍雌虫，从帝国的白蔷薇军/团退役时确是少校军衔。

“托特莱?穆勒？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叫托特莱?穆勒的少校！”征兵处的雌虫眼睛陡然一瞪，一把扯过艾伦手里的许可证撕了个粉碎，“小家伙，告诉你家虫，冒充军雌招摇撞骗可是要坐牢的！”

艾伦眼睛一眯，泛着灰意的蓝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冷意，声调却甜腻如蜜，透着温顺柔和：“那您说我要怎么处理我的宠物呢？”

“当然是扔给你的家虫！”那虫不耐烦地皱起眉呵斥，起身就要推他，“你怎么学的军队条例！”

“之前负责征兵的虫告诉我，只要有一位校级及以上的军/官愿意给我写许可证明，我就可以把它带进去。”艾伦低下头，黑色的碎发把他灰蓝色的眼睛切割成一块块破碎的蓝水晶，眼里的神色看不分明。

那猫年纪已有些大了，仍旧睁着那双异色的眼睛懵懂天真地望着艾伦，似乎在责备他。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您二位，刚才是有谁提到了托特莱?穆勒少校吗？”平静礼貌的问询声一下子打断了征兵处的雌虫进一步为难艾伦的打算。

那雌虫一激灵，顿时收了先前在艾伦面前不耐烦且趾高气扬的姿态，转身低眉敛目恭恭敬敬道：“不知殿下您今天来了，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殿下？艾伦脑中一瞬间闪过千种念头，他本就是逃家出来的，与中央区的贵族扯上关系并非好事——可一位皇子怎么会来到星际混乱区？

他悄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位殿下与他差不多年纪，有着如鲜血一般的红色长发，脸生得异常俊俏，比他见过的所有虫都漂亮，像一只精工细作的玩偶娃娃。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那红发的皇子冲艾伦露出个安抚的笑，转头冷冰冰地盯着征兵处的雌虫，“‘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叫托特莱?穆勒的少校’？”

那雌虫梗着脖子，半晌才挤出一句：“没有！”

“是吗？”年轻的皇子轻声道，“可我记得他。他是我母亲、伟大的维罗妮卡虫后的下属，白蔷薇军团的少校。”

阿诺德?罗莎蒙德——不，不对，该叫他阿诺德?伊格纳兹了。

艾伦一瞬间从记忆里翻出这位皇子的名字。

他竟忘了在两年前这位皇子改姓出走的事情曾在星网上掀起一片哗然，即使他远在边境混乱区也曾听闻过当时中央区雄虫贵族对这位皇子口诛笔伐的盛况。

他们称他是“帝/国的耻辱”“脑子出了问题”，即使在那之前他们追捧对方强大的精神力等级，盛赞他是“帝/国最美丽的红玫瑰”。

那是个在六岁初次觉醒时就达到A级的雄虫。

艾伦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离他远了些。

这下倒比之前还麻烦了，和一个罗莎蒙德——即使是已经改姓的罗莎蒙德扯上关系只会让弗朗斯家族更快找到他——尽管弗朗斯在罗莎蒙德帝/国并非一个罕见的姓氏。

毕竟弗朗斯伯爵一直是罗莎蒙德豢养的白手套。

艾伦利用睫毛投在脸上的阴影遮去眼中化不开的阴郁，余光看见征兵处的雌虫局促不安的神色，又觉得这位罗莎蒙德帝国的瑰宝并非不可利用的。

虽然可耻，但那一刹那艾伦已经迅速想到了一种应对。

他温顺地在皇子面前单膝跪地，垂首恭敬道：“殿下，那位少校是我的养父。”

“嗯，我知道。”阿诺德?伊格纳兹的目光毫不遮掩地打量着他，随后他便感觉这目光一寸寸离他更近，炽烈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烧化，那声音最终停在他耳边，极轻极低如情人私密的呢喃，“……艾伦，你已经忘记我了。”

我认识他吗？声音里的悲伤浓郁宛如实质，艾伦在那一刹那陡然生出些对记忆的犹疑。

但阿诺德显然没有解释他们之间渊源的打算，只是转头问那位雌虫：“少校写的许可证明已经被您撕了？”

那雌虫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片刻就听阿诺德道：“好吧，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元帅的。现在我给他签许可证明。”

“放轻松点，我从来不会擅自惩罚你们这些为帝国开疆扩土的好伙计。”雄虫的红发发尾被风拂过，发丝搔过艾伦的鼻尖，带着糖果般的甜蜜气味。

打斜杠是自己担心这是敏感词所以防一下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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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旧梦与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