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祺并不怕黑,但也没再阻止程凌点燃火信子。
有了火信子的光,乐极屋的一切便映入眼前。
两人没在一层多做停留,找到密室入口后,径直往里去。
这里头看上去也是荒废已久,之前的暗门,现在没有守卫,甚至连机关也不在,两人一路便很顺利来到曾经夜晚最隐秘的密室。
程凌带着李祺去到最里头的一个空间,找了个石柱便灭了手中的光。
李祺不解:“怎么又灭了?”
程凌:“万一来人了怎么办。”
“也是。”
李祺自己并不怕黑,本意还担心程凌会不会看不见,听他这语气又像是没什么,何况两人找了隐身之处,也确实没什么用光的地方。
可是当周围的一切都陷入黑暗,李祺却又感觉有那么些恐惧的氛围萦绕在心头。
也不知程凌是不是同样的感觉,没一会,他出声问她:“要不要留点光?”
“不用了。”李祺背靠石柱,突然有些好奇,“你昨天一个人在这不点光你害怕吗?”
谁知程凌却笑了笑:“我可没说过我昨天是一个人来的。”
“你不是一个人?”李祺诧异。
程凌没有回答这话这话,淡声道:“我只是看不见,并不是害怕。”
说着他准备点燃火信子。
看不见吗?
李祺看向程凌,其实人眼适应了黑暗之后,在黑暗中还是能辨清方向的。
没等李祺再说什么,密室岩壁的烛火忽然燃起。
是有人来了!
程凌慌忙熄灭手中的火信子。
随着一阵脚步响起,程凌手急眼快拉着李祺往密室高椅后躲去。
好在他们本就在椅背旁,换了个角度更加隐蔽,这下只要不发出声音,便不会被人发现。
李祺还趁机往那看了一眼。
看到的是几个带着面具的人,并不能叫她一眼分辨出是谁。
到底是谁?
李祺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动静,
但好在今天总归运气不错,叫他们碰上了人。
正巧这时,其中一人发话:“去检查一下有没有人。”
声音不算熟悉,但李祺总感觉在哪听过。
有人回复:“大哥,不用这么仔细吧,我们都那么久没来了。”
“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
随着那边话落,一阵脚步向他们逼近。
程凌看了眼李祺,从身上摸出了一把刀递给她。
李祺意识到事情的危急,她没想过这帮人的警惕性会如此之高,她接过程凌递来的刀,改用半蹲的姿势面向右侧。
而程凌面向左侧。
这点默契,他们似乎不需要言语就能做到。
李祺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第一次偷偷摸摸干这种事情,没想到会碰到人,若是被发现了,这免不了是一场硬战。
随着耳侧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程凌突然跳起,只听见那人惨叫一声,接着程凌大喊:“跑!”
跑?
跑什么地方去?
李祺没反应过来,看了眼程凌。
只见他在那黑衣人身上又是一刀,回头示意她赶紧跟上。
随着黑衣人大喝一声,场面霎时乱作一团,那群人看到有人暗伏在密室,纷纷从衣袖中拔刀。
李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在她犹豫之际,那被程凌刺了一刀的人从地上爬起,拿着刀直直对向她。
身上传来强烈的剧痛,使李祺双眼一黑,险先没有昏过去。
是之前中箭的地方!
李祺这下反应过来,忍着剧痛挣扎,对着那人的小腿就是一脚,很快两个受伤的人扭打在一起,至于程凌那边情况如何她不知道,她只想着自己再不反击今天是别想活命。
李祺本就是女子,在力量上远不如男子,没几下便处于落后趋势。
就当她以为今夜或许就要交待在这时,程凌从后头给了这人一下。
这人没低过这一击直直倒地,李祺得以“解救”。
李祺没反应过来,看到是程凌,还下意识把他当作是坏人,给了他一脚。
程凌“嘶”了一声,但眼中全是关切,扶起地上的她,问道:“你还好吗?”
可看到是程凌,李祺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她只觉耳边听觉涣散,一时也无法注意到程凌是先解决了那群人还是先来救她,下一瞬,她双眼一黑,直直晕倒在程凌的怀中。
再次醒来,眼前是青灰色的一片。
李祺察觉到周围有稀稀疏疏的声音,可视线所到之处,全是飘然一片。
她这是.....?
“你醒了?”突然,程凌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眼睛受到了伤害,她竟会看不见了。
“我这是….”
李祺强撑着一口气坐起来,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使得她并没有什么力气说话。
新伤旧伤加起来,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我....”
“你可能是中了毒。”程凌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轻声说道,“刺伤你的人刀柄上有毒,会使人短暂失明,你不用担心,我给你找了解药,过两日便会好。”
原来是这样,可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实在是令人不舒服。
李祺又道:“那我们现在在.....”
程凌道:“城郊百龙山。”
百龙山?
已经出城了!
为何会跑那么远?
程凌的声音不断:“昨天晚上我带着你出来的时候,没想到他们这帮人实在是谨慎,在乐极屋上头还留了不少人,我没办法,就带着你走其他地方过,好不容易躲开了他们没想到他们发现有人在,就一直在追着我们,当时还有巡逻队的,好像是他们的人,我没办法,就带你走小路出了城,现在是在我曾经认识的故人家。”
“好。”
如果是故人家,那便是安全的。
“那…..”
“还无法确定。”程凌再次悉知李祺的想法,轻声道,“当时他们在外面还留了人,我没有检查他们的身份,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庸王,但依我看,我觉得有极大的可能。”
说着,程凌皱了皱眉,即使李祺现在看不见,他还是这样子做了。
“因为如果在城内,他们不方便对殿下动手,那时我就感觉他们似乎在逼我们出城,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里也不安全,我们要尽快回城。”
谁知听到要回城,李祺突然态度坚决道:“不能回去!”
她有自己的考量,若这事真是庸王所为,那是要将她置于死地的,何况是最近这段时日,他对她下过多次毒手,京中必然是有众多眼线,此刻回京并不安全。
有了先前的经验,如是庸王所为,他定会再下毒手。
李祺沉声道:“你去找王劲,让王劲去找我外祖父。”
“好。”
程凌点了点头。
从这句去找我外祖父中,程凌明白,张寒啸应该是李祺心中为数不多值得信任的人。
他看了眼李祺,心中分外复杂,但还是嘱咐道:“那你在这好好养伤,等我消息。”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屋子。
小屋外,有对农妇见程凌出来,忙上前问:“公子是要下山吗?”
“不….是…”程凌点了点头,“嗯,下山。”
农妇听到这话表情有点着急,挠了挠头:“那小姐呢,小姐醒了吗?”
“醒了。”程凌看了里屋一眼,“她的话你待会帮她换个药就好,然后弄些清淡的给她吃,我晚上回来。”
“好,,,那公子今晚....”
农妇还想再说什么,程凌已先一步离开,农妇只能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作孽啊。”那农妇的丈夫摇了摇头。
农妇剜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紧接着她回到刚煮粥的地方,舀出一碗,端着往屋里走。
屋内的李祺正欲起床,吱呀一声,她下意识以为是程凌回来。
“怎么了,是东西....”
“哎,姑娘,你怎么起来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姑娘?李祺意识到屋内还有其他人。
不对!是在喊她?
没等李祺反应过来,一双手已先伸过来扶住她,“哎,姑娘,你这身上有伤,先躺着吧。”
听声音,是一个老妇人。
李祺愣住了,用了好长的功夫才消化了这个信息。
也是,她一醒来除了身上传来的剧痛,身上很干爽,明显是有人替她处理了伤口和换过了衣裳。
若是程凌做这些事,确实不妥,也得亏是有一个妇人在。
农妇见李祺没有说话,不由打量起这个姑娘。
她本是陈家故交家丁,几年前陈家满门抄斩,连着故交一家一块下水,她与老伴在这人烟稀少的白龙山上躲过一劫,近些年一直过得是安安稳稳。直到今晨两个浑身是血的人敲响他们家的房门,起初她当是两位公子,当其中一位说自己是陈氏后人时她还吓了一跳,可当公子拿出陈家与故交家的信物时,她是反应过来了。
早些年他们家家公一直与陈家交好,双方家中都有信物留存,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虽说陈家那场灭门案是杀尽全族,但其中有幸运活下来的也未必是不可能,特别是知道她们在白龙山还有这一隅的人,那定是陈家后人。她二话没说,立刻将两人带进了屋子。而通过跟陈公子的交谈,她也得知他们是在城中遭遇到了埋伏,才会逃到这白龙山上。
可埋伏归埋伏,对姑娘下那么狠的手,真的让她颇为同情。
不用说这姑娘长得是如此标志,对她下手的人,是真的狠。
姑娘身上新伤加旧伤的,谁看了不说一句姑娘可怜。
屋内静悄悄的,农妇思及此意识到自己思绪跑远了,她忙将粥舀起一勺。
“姑娘饿了吧?先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