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是没瞧见,那位都被打的皮开肉绽,趴在春凳子上一个劲儿的鬼嚎,还敛不住心性呢,叫了几个小厮围在桐树底下斗虫呢。”红柳把才在外头瞧见的奇景绘声绘色说给主子听。
一旁的婆子听了也笑,观了观姨娘的脸色,卖巧道:“听那院的人说,那位爷抬回去的时候,衣裳都烂了,浑身连带着面皮儿都没块好的地儿,大爷也是发了狠,手里家法就没放丁点儿力道,只为了替咱们姨娘出这口气。”
她们是这府里的奴才,替着主子说话,本是无可厚非,可也不要拿别人的事儿来她这儿讨人情,文姝手上的闲书也看不进去了,合起来往那婆子身上丢:“我竟不知,跟前儿还有你这么个嘴巧的老雀儿呢。”
婆子夹起膀子,慌忙低着头到跟前听训。
红柳本是想随着那婆子的话也劝几句,见姨娘恼了,也不敢再提那些,她站出来斥那婆子:“既然嫂子心不在这院子里,何必勉强着留下呢?嫂子若不方便开口,我替嫂子去说,也省的嫂子两头操心的好。”
“我、我……”那婆子垂声叹气,旁人把人拉出去,还能听见她懊恼的自扇巴掌声呢。
“她还倒委屈上了?你去问她,她那稀罕的主子遭的罪,可有一鞭子是我打的?”文姝气急了要和她理论,众人纷纷来劝,红柳替她出气,站在院子里又追着责骂那婆子一通,叫大家都瞧清楚态度,才赔笑回来哄人。“我的好姨娘,她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当您为她生气。”
“我是气她么?她是把话说明白了,这院子里,且有不明说的呢!”文姝别过脸去,屈指揾泪。
明着是骂那婆子的话,可话里的意思也把红柳她们这些两头报信儿的给捎上了。婆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茶的出去倒茶,打水的往外头打水,谁也不敢站谁也不敢留,生怕多呆跟前儿一刻,叫姨娘拿了话把子,也给撵出去。
红柳面上难堪,她毕竟是姨娘跟前的贴身大丫鬟,不好同别人一样丢开不管,只得捡软话来说,先劝住了眼泪,再把大爷交代的话倒豆子似的给一气儿讲完。
“她们那样也就罢了,怎么你也替他说话?你说他是真心赔罪,只叫我不要恼了,可他赔罪的诚意在哪里?我也不求他堆金积玉的拿东西来敷衍我了,打发个笨嘴拙舌的老虔婆又是什么道理?”
“这一样是大爷的不是了,姨娘看的是他的真心,他该是亲自来跟姨娘赔不是的。”红柳眉眼开笑,这边好容易松口了就成,“奴婢回去给大爷传话,告诉他姨娘的号令。”
“我可指使不动他,我搬来这院子里,也没管我,你又何必再去人家面前招麻烦呢?指不定,他还巴不得我走的远远才好,省的碍了人家新夫人的眼。”埋怨的话说完,她心里还难过,侧身伏在软靠上小声抽搭。
“我的好姨娘,怎么就没管了,不是您亲手摔了杯子,把人砸出去了么,大爷没敢再来,也是怕姨娘气坏了身子。”
前几天要死要活的架势闹得还不够大?大爷气的脸都青了,也没把火气使出来,说是要娶大奶奶进门,可大爷的态度这府里谁眼睛瞧不清呀,文姨娘一日赛一日的蛮横,却也一日胜一日的得宠,不光是叫大爷收了从前的那些坏毛病,就连大太太那儿,叫大爷警告了一回,也不敢拿腔拿调的再来刁难了。
“我摔杯子也碍着他了?你总为他说话,你也走吧,我不叫你伺候了,快走快走。”文姝气地推她。
“哎,好姨娘,我错了,我再不说了就是。”红柳笑着讨饶,二人推搡着走到门口,瞧见帘子外头站着的人,文姝脸上神情立马严肃起来,也不理他,抽手转身回去。
“奴婢告退。”红柳笑着给两位主子行礼,同路喜两个偷笑着出去,临走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还气着呢?”李鹤桢笑着进屋,文姝只坐在床沿,脸却别过去不远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