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浓 第13章 第 13 章

温嫤无视着这一群人，她朝庄月走去。一步一步拉近两者之间的距离，温嫤拉起她的手，没了王福的毒打，她满目苍夷的双手也早在玉肌膏的作用下回复了原本的样子。

她轻声问道：“你可愿与王福和离？”

后者抬起头，脸上泪如雨下，她看向温嫤，转头又看了看身旁那些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她们竭尽所能的帮助她，都在为她出头。

那这一次，她也要勇敢地站出来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她才不想再回王家，每天在婆婆的逼诱下喝些黑乎乎的药汁和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偏方，而他的丈夫只会日复一日的酗酒，回过头将生不出孩子的火撒在她身上。

想到这，庄月吸了口气，放定了决心。

她越过温嫤，也越过医馆的人，越过白芷，走到人群中央，在王福和他家人的注视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王福，你听好了，我—庄月。”庄月看向眼前的男人，丝毫没有感情，有的只是厌恶，唾弃和恨。

“要与你和离。”

话音一落，温嫤和白芷几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反观另一边，王福母亲满脸错愕，她瞠目圆瞪，指着庄月：“你莫不是失心疯了，竟然要和离，我告诉你，除非我老婆子死了，否则，这事你休想。”

自从那日王福回到家，将医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同她说过以后，她便起了疑心，若真是她儿子的错，生不了孩子，这可怎么办。

为求放心，这些时日，她特意让王福掩了面，偷偷地去别处找郎中相看。

没成想，竟是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还真是他的问题。

这下可怎么得了，母子俩灵机一动，还是决定将这罪名将错就错地安在庄月身上，左右人已经进了她们王家的门，再者说，这事若是传言出去，今后怎么还会有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她儿子。

所以，她们绝对不容许庄月和王福和离。

可庄月眼下是铁了心，她实在没了办法，也只能威胁道：“你若是不答应，执意要将我带回王家，那我便一头撞死在你们王家。”

王福：“你—”

温嫤与白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心疼。

这下，王福母亲也慌了，她今日来这，可不是为了带个尸身回去了，于是，她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什么，这回倒是态度软了几分。

“傻媳妇，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知道，这几年你嫁进我们王家受苦了，你放心，我这回可以给你担保，你回去后，王福这缺心眼的绝不会再动你一根手指头。”

闻言，王福怔愣般抬起头，实在没反应过来他娘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他对上母亲的眼神，后者冲他挤了挤眉眼，又给了个眼神，示意他上前。

半响过后，他慢慢靠近庄月，点点头附议道：“对，娘说的是，先前都是我的错，怪我自个不争气，让你伤心了，这次回去以后我肯定会改过自新的。”

听到这，白芷毫不客气地呸了一句，低声骂道，本事没多少，倒是个唱戏的好角。

可庄月早已看透他们二人的嘴脸了，她扬起下巴，不留脸面地回道：“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们说的话吗，今日我一定要和离。”

见她这般狠绝，那些跟来的王家人也开了口，“你可要想清楚了，若要和离，你今后如何在京城站稳脚跟，一个和离过的女子，有多少人在背后嚼着舌根。”

“是啊，左不过夫妻之间，哪能没有隔阂啊，这都已经认错了，就回去吧。”

随着这两句话音一出，不少人都开始七嘴八舌起来，纷纷议论着。

温嫤怕庄月心里摇摆，便开口回道：“谁说和离过的女子就一定会遭世人的耻笑。”她看了一圈站在医馆周围的人，“在场的各位大多皆为女子，你们之中也有为人妻，为人母的，若今后你们女儿或是至交好友碰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劝她忍下去吗，我们为什么要去取笑一个在婚姻中备受苦楚的女子呢，难道不应该去指责丈夫吗。”

这话说完，人群中沉寂了几秒，庄月对上她们，眼里是说不出的心酸。

远处，祁臻坐在茶楼的厢房内，指尖不停摩挲着杯沿，从他这个角度，透过支起的窗柩，恰好能将医馆发生的情形尽收眼底，他思忖片刻，吩咐木安寻来纸笔。

良久，修长的手指握着毛笔，他神情专注，没有丝毫停顿，流畅地写下两行小子，随后慢条斯理地将纸条折起，将它交给木安，吩咐道：“去送给少夫人。”

而医馆这厢，很快，有一姑娘回道：“就是，谁说和离就是女子的过错了。”

这话俨然是沸水入油锅，一时间，纷纷有人附议道，都是支持庄月和离的。

闻言，庄月心里顿时升起阵阵暖意，王福母子眼看着舆论倒向她们，却仍旧做着最后的挣扎。

王福母亲咬着牙，恶狠狠地看向庄月，“总之，你们说再多，我也不会同意和离的。”

这话无疑是冷水泼心尖，叫人从头凉到脚。庄月更是无助哭泣着，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温嫤想要上前安慰，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他偷偷塞过一张纸条，还不待人反应便离开了，只剩一个熟悉的背影。

白芷不忍庄月被这样一家人拖累，已是不管不顾地骂道。

一时间，医馆内熙熙攘攘，沸反盈天。

“既然好话说尽也无济于事，那就报官吧。”

不管哪个朝代，若是女子想要和离，都必须争得丈夫的同意，出具和离书，反之，若是对方不同意，女方便只有最后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求告官府。

就在大家各自争吵时，温嫤忽然开了口，她走到王福跟前，神色平淡地分析道：“你打骂妻子的事情在场众人皆知情，便是当日庄月身上的伤痕，也有不少百姓可以作证，依本朝律例，若庄月将你告到官府，指认你无故殴妻，府衙是可以对你行使仗刑的，你好好想想，十丈下去，你这身板能不能抗得住。”

她继而看向王福母亲，微微一笑，语气森然：“当然，你也不想刚没了儿媳，转头又亲眼看着儿子受刑吧，他既不能与从军之人想必，也不能与那些身强体魄的农户想较论，这万一差役没个轻重，打残了可怎么得了。”

话说到这里，王福一张蜡黄的脸瞬间就白了，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他竟然真的感觉身后隐隐泛着疼。

老妇人也被吓住了，她原想从名节上拿捏庄月，可对方丝毫不领情，若真闹到了官府，怕是没好果子吃。

温嫤见她们这副样子，便知刚才的话起了作用，秩序稍稍加上几句，便溃不成军。

“你们可要想好了，若真到了官府，问起他们夫妻二人因何要和离，庄月又该如何说呢。”

果然，王福母亲听到这话，脸色煞白，顿时慌了神。

不行，要是传出去了，今后可怎么做人。

事到如今，再做挣扎也没了意义，她叹了口气，闭了闭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就...和离...吧。”

此话一出，庄月瞬间松了一口气，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感激地看向温嫤。

白芷也为她欣喜。

可王福还是不想庄月好过，尽管和离已成事实，却还是想要恶心她一番：“要让我写下休书，可以。当初我娶你们可是花了二两银子的，你们得将这银子还给我。”

面对男人的无理要求，白芷瞬间怒了，抄起一旁的棒槌，举向男人：“呸，什么东西，怕不是缺了心肝吧，庄月被你打成这样，二两银子还不够她的医药费，你还敢在这要钱，穷疯了吧。”

温嫤冷呵一声，”休书？”

说罢，她剜了一眼男人，“我要的是和离书，若你今日不写，我便将你告到官府。”

“好好好，我写成了吧。”

说完，便有人给他找来纸墨笔砚，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是不写也不行了。

庄月更是走上前，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下笔，众人凝息屏神，就等他写完。

一盏茶过后，王福终于不情不愿地将和离书递给庄月，见此，原本围在一起看热闹的人也高声叫好，除了王福母子带来的那些人，几乎所有人都在为庄月开心。

庄月不可置信地捧着那张和离书，双手微颤，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摆脱王家的一天，她以为自己余生都要这样了，却不曾想还有涅槃重生的一瞬。

她抱着和离书，忍不出大笑起来，温嫤和白芷看着她这样，也不由得为她欣喜。

庄月抬起眼皮，看向身后那群人，随后擦了擦眼泪，缓缓走到她们二人跟前，会心一笑：“庄月多谢二人姑娘相助。”

说罢，抬起双手作辑，就要朝二人跪下。

见状，两人连忙一左一右搀住她双臂，将人扶起来。

“不必言谢，说是别人，我们也会这么做的。”

说完，三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