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浓 第12章 第 12 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水过后，温度陡然下滑，这一日却是天高气朗，澄黄的金光洒下来，透过树缝落下一地斑驳。

下人搬了张摇椅放到院子里，置于秋光下，温嫤又从书架上找出一本医书坐在椅子上仔细地翻阅。

秋日的金乌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将原本冷冽的寒气驱走。

清云端来一碟果盘，又煮了一壶热茶放在一旁的小案台上。

温嫤翻了一页书籍，悠哉地拿起一颗葡萄往嘴里送，清云则坐在一旁熟练地打着络子，主仆二人相继无声，惬意地享受着清闲的时光。

只是暖阳催人梦，看着看着，便不自觉染上了睡意，温嫤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眼睛，逐渐支撑不住瞌睡的来袭，缓缓阖上眼。

祁臻进来时，瞧着的便是这一幕，美人斜斜靠着椅子，闭目酣眠，小腹处还放着一未看完的书，肌肤在秋阳的照耀下像透着一层薄薄的光，脸颊嫣红，睡容娴静，神情慵懒舒适。

清云正巧退下，见着来人，欲开口行礼，却只见祁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发出声响将人吵醒。

他推着轮椅缓步上前，将动作一点一点放轻，见她睡着正香，便拿过她手里未看完的那本医书，她停留的那一页赫然写着各种罕见的毒草以及药用价值。

他闲来无事，便一页又一页的翻看起来，看到兴致处，不禁入了迷。

温嫤小憩过，迷糊间醒来时，彷佛跟前笼罩着一个人影，她眨了眨眼睛，蹙着眉头睁开眼睛，才发现祁臻不知何时竟坐在了她跟前。

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俊朗的面容上，长睫投下一片阴翳，细碎的绒毛朦胧地罩在他脸颊。

“夫君。”女子尚未睡醒，嗓音嗡嗡的，眼神迷离，像染了一层雾气，水光潋滟。

祁臻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上京城不乏美人，或明媚，或娇俏，可这一刻，他却觉得那些世家贵女都不及她五分妍丽。

秋日的落叶飘到她发髻上，他抬手想要替她拿走，哪成想手刚伸过去，温嫤便一脸茫然地往后退了，他手臂一顿。

“别动。”他说话的嗓音很轻，瞳仁看向她，黑眸深邃冷峻，“你发梢上有东西。”

闻言，温嫤没再躲避，他倾声过来，瞬间便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温嫤抬眸圆溜溜的眼睛觑了他一眼，他身量高，靠过来的哪一刻，像是要把她拥在怀里，这个角度看，她只能看见他的下颌。

察觉到女子的视线，祁臻垂首，他为她扫去发髻上凋零的枯叶，却莫名地想继续维持这个姿势，两人目光交集，有一霎，温嫤感觉自己心跳彷佛慢了一拍。

“姑娘——”

“姑——”

清云匆匆忙忙地从琅沂阁外面走来，却不想撞破这样温馨的一幕，她立即噤了声，猛地往后一转，想要装作没来过。

她低着脑袋，眼神飘忽着，忍不住自责，我是不是打扰到什么了。

都怪那王福，非要上门来闹事。

温嫤回过神，蹭地一下从摇椅上坐起，抬头摸了摸头上的发髻，又整理了下衣裙，转过身假装淡定地看向清云。

“什么事？”

清云尴尬地转过身子，看了眼两人，祁臻依旧若无其事的坐在轮椅上，不过她家姑娘，倒是脸红个什么。

“噢，那个...”清云咳了咳嗓子，顿时忘了自己过来是要说什么，她转了转眼珠，“额...那个...对了...医馆那边来人说，王福又来了，还带了好多人，吵着闹着要将庄月带走。”

“什么？”温嫤眉头拧着，他上次离开时便放了狠话，说还会再回来。

早知他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温嫤当日便断定，他今后肯定还会再来。

“我即刻过去。”

温嫤说完，当下就要走，却被祁臻出言拦下。

“等等。”

她回过头看向他，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看到祁臻的眼中流露出担心的神情。

“我陪你一块去。”

“不行。”温嫤下意识拒绝，道：“闹事者有备而来，若伤了你。”

谁料，祁臻只是笑笑：“那你也太小瞧我了，便是坐着，他们也伤不了我。”

他只是怕她会被欺负。

这段时间的相处，温嫤一直拿他当病人看，倒也让他忽略了，他也曾在战场之上浴血沙场。

她最后妥协道：“行吧，那便叫上木安一起吧。”

午后的街头人头攒动，木安驾着马车从侯府出发，马车空间大，两人一左一右各占一方。

因急着赶去医馆，马车行进的速度略微有些快，温嫤垂着眼睫，心中思虑着等会要怎么跟王福说，才能让他彻底放过庄月，若想相安无事就只有和离这个办法，可他会愿意吗？

正当她陷入沉思时，马车忽的一颠簸，左侧车轮碾过一石头，温嫤坐着的那侧顿时倾斜起来，电光火石间，她甚至没能来得及反应，几乎是瞬间在惯性的作用下朝祁臻那边倒去。

“小心！”

祁臻见状，眼疾手快地伸出双臂去接她，最后，大掌落在她腰侧，女子腰身柔软，盈盈一握，可温嫤还是因为惯性使然，上半身全趴在祁臻大腿上。

祁臻身子顿时一怔，这样的姿势，两人都愣住了，约莫过了半响，温嫤终于缓过来，意识到什么。

她着急忙慌地的坐起，抚着衣裙，她心有余悸地看了眼他玄色锦袍下的双腿，害怕因为她刚才的那一举动而伤到，脸上都是羞愧的神情，“对...对不起，压着你腿了。”

“我没事。”祁臻默默收回双手，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神情。

温嫤不再再抬头去看他，自然也错过了男人耳廓上那抹淡淡的绯红。

而经过刚刚那个小插曲，车间一时间陷入了漫长的静谧，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温嫤低着头两手不停绞着帕子，这是她紧张时的小习惯。

祁臻则若无其事地端起了一旁放置的茶盏，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等好不容易到达医馆时，远远望去，就发现医馆前头围地水泄不通，周围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路人。

马车前进受阻，木安没办法只能回头，看向马车上的人，：“禀世子，少夫人，这里人太多了，马车过不去。”

温嫤闻声，俯身掀开帘子，就见着远处被层层围堵的医馆，最后无奈道：“算了，就停在这吧，我走过去就好。”

说完，她侧身看向祁臻，开口说道：“夫君且在这等上一会，待我处理好医馆事务，再一同回府，可好？”

“嗯。”再次开口，他的嗓音透着微微的沙哑。

温掀开轿帘，踩着马凳下了地，临走前还不忘交代木安：“看好世子，别让人冲撞了他。”

木安自然应好，待人走远，约莫半炷香的功夫，祁臻也下了马车。

温嫤扒开人群，艰难地进入医馆，甫一踏入，便见一身穿褐色棉麻衣裙的妇人大喊道：“庄月是我王家媳妇，自然得跟我回王家去，怎么，你们还想平白无故将人扣下。”

说完，她身后跟着的那群人也附和道：“就是，你们医馆不是治病救人的，怎么还管起人家闲事来了。”

“你们要是不让庄月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们就砸了你这医馆。”

“你们敢！”白芷双手环胸，也是毫不客气地回道：“回去，回去干嘛，继续遭你儿子毒打吗？”

围在一旁看戏的多是些妇人，听到这句，都纷纷指责起王福一家人。

“这姑娘可怜的很呢！摊上这个一个夫家。”

“谁说不是啊。”

而庄月则被医馆的人护在身后，她无助地咬着唇，无措的眼神里愠着满满的泪，她瞪着眼睛看向王福一家人，心中满是愤恨与怨念。

大庭广众说出这个，那妇人一顿，但很快又回道：“你这丫头，空口说白话的能力倒是厉害，你凭什么说那是我儿打的，分明是她自己撞的。”

这般颠三倒四的话白芷也是气结，正要开口，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凌厉的女声。

“是么？”

她语气一顿，随即嗤笑一声，走上前盯着王福母亲的眼睛，审视着她，语气冷然地问：“我倒是很想知道，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一女子撞出一身伤痕，新旧交错，触目惊心。”

温嫤不解，她侧过身望着眼前气焰三尺高的王福，“不如你来给我撞一个。”

“你......”王福顿时一噎，随后又撒起泼来，他指着明济医馆的这群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我算是看懂了，你们几人就是合起来来，不让庄月跟我回王家。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温嫤笑了，既然她能说出这两个字，那她便好好跟她理论一番。

“你既然说她身上的伤是撞的，不如在府衙和官差面前也这般说，看府医会不会信你。”

到这，王福母亲也是一点不认怂，她梗着脖子，叉着腰，音量拔高：“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去报官？”

温嫤：“难道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