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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欲燃 第7章 第07章 失态

作者:布丁琉璃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6-05 02:02:15 来源:文学城

朱氏将郡王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沈府带来的侍从亦交予府令核实登记在册,月银待遇皆与王府旧人一视同仁。

在老人家事无巨细的操持下,沈荔这日的朝食与晡食都是同萧燃一起进的。

虽是分案而食,却着实一言难尽。

沈荔有体虚胃寒之症,乃十一年前雪夜之祸留下的病根,吃不了生冷及荤腥,饮食以清淡养胃为主。

而萧燃正处精力旺盛、胃口大开的年纪,又因是武将,显然更偏爱辛香荤食,食案上置着大盘的冷切豕肘与炙烤羊肉。

他用膳似风卷残云,为了方便还会直接用手抓起羊骨撕肉,见惯了细嚼慢咽、精齑玉脍的沈家侍女目瞪口呆,总疑心少年俊美的皮相下藏着一个茹毛饮血的蛮人。

沈荔玉指捻着汤勺,怔怔然看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相问:“这饭菜……会咬人?”

言外之意:吃这么快作甚?

萧燃听出了弦外之音,取了帕子拭净手,似嘲非嘲道:“你这样的人在战场上,只怕饭还没咽下,脑袋就掉锅里了。”

侍女惊恐地睁大双目。

“殿下,食不言,莫要唬王妃。”朱氏出言打圆场。

好在萧燃吃饭虽豪迈,却并不会发出难听的咀嚼声,扒完饭将筷子一放,起身道:“饱了。”

朱氏为他盛汤:“喝碗藕汤再走。”

萧燃转而接过汤碗,仰首一饮而尽,随即将碗倒扣在食案上。

走了。

沈荔只象征性夹了几口素菜,便寻了个借口回房撰写讲义。朱氏知她与萧燃口味不合,特意命膳房单独做了莼羹与菰米粥,亲自送至她房中。

沈荔不忍拂老人家的面子,起身喝了小半碗暖胃。

夜间就寝时,她总觉得身上与头发里还沾染着邻桌烤羊的油星味,忙命人准备了香汤沐浴。将身体浸入热水中,诸多思虑便如气泡般接连涌了出来。

难道自己今后都要忍受这般起居饮食上的龃龉,与一个不通心意之人相对无言、貌合神离地过完余生?

若一辈子形同陌路也罢,最可怕的是虽无爱意却要履行夫妻敦伦之责——万一对方是个徒有其表的花架子,连鱼水之乐也没有,潦草纾解过后再去鬼门关走一遭,生下一个不知是福是祸的孩子,在无休止的家事牵扯、争执吵闹中终此一生……

啊,想想真是绝望。

可大多数女子的命运皆是如此,她们皆是这般枯萎的。

恰如这满池的花瓣,看似鲜妍,实则生命早已流失殆尽。

沈荔阖目缩入水中,缓过那股未知的惶然。

沐浴后回到房中,座屏外空荡荡的,萧燃并不在。

朱氏领着宫人放下新换的床幔,便行礼退至门外值夜。

沈荔在床沿坐了许久,心中揣摩今夜萧燃会否自行打地铺。

罢了,寝具这种东西,自然先到先得。

萧燃此人狠得光明磊落,向来是正面交锋,应该也不会做出半夜爬床占便宜的小人行径……

待明日回女学馆讲学,再寻个由头喘息几日。

思及此,她终于熬不住连日的疲倦,阖目浅浅睡去。

萧燃知道女人梳洗麻烦,便刻意没去抢占净室,而是抱着衣物去井边偏房洗了个澡。事毕又去书房中装模作样翻阅军务,直至朱氏派人来催了第三遍,这才磨磨蹭蹭回房。

掩上门,轻手轻脚于座屏后一探首,沈荔果然已梳洗上床睡了。

少了相坐无言的尴尬,萧燃松了口气。

他行至内间,将今晨胡乱塞进去的毯子与薄被抽出来,扔在地上随意扒拉了两下,曲肱躺了上去。

鼻端又嗅到了那丝若有若无的,浅淡的雅香。

萧燃不太明白,为何有女人存在的地方,总是连空气都是香的?

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床上也随之传来翻身的动静。

吵醒她了?

萧燃警觉屏息,扭头一探,顿时僵了一僵,烫着般飞速调开视线——

只见原本规规矩矩枕掌侧卧的少女换了个面朝外的姿势,一只脚踢开锦被,露出了寝裙与罗袜间的、一小截骨肉匀称的莹白小腿。

比他手臂还细的,属于女人的小腿。

萧燃松了松衣襟,起身饮了两盏冷茶,又将窗扇推开一条缝,一边吹着凉风,一边不知为何……

莫名生出了一种兵临城下的危机感。

……

沈荔对昨晚的失态一无所知。

朱氏上了年纪后觉少,翌日一早已备好了朝食,并极力谏言萧燃亲自送王妃前去女学。

理由是——反正郡王要去京郊办事,顺路。

郡王府与太学所在的方向一南一北,车程足需半个时辰,这还是主街不曾拥堵的情况下。

马车中,红袍少年与素衣少女各挨着一边车壁,中间恨不能划出一条楚河汉界。

沈荔尚处于晨起的萎靡期,也不好当着他的面补觉,索性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王府与女学馆相距甚远,恐误晨课,是以今后讲学时我仍回别院居住,待旬假再归。”

沈荔唇角扬起并不走心的浅笑,有商有量的样子,“我想,郡王也是这般打算的。”

萧燃昨夜也没睡好。

他正琢磨回军营对付几日,眼下见沈荔先行开口,自然乐见其成。

少年抱臂倚着车壁,高束的发尾随着马车摇晃一抖一抖,问了句不相干的话:“所以,本王能回床上睡了?”

“不能。”

大概察觉自己拒绝得过于干脆强硬,沈荔复又放缓语气,“偌大一个王府,总归还有别的床榻。至于如何向傅母解释……如此小事,想必郡王定能安抚妥当。”

萧燃呲她:“少戴高帽,你说不能就不能?回去后本王就去你床上滚两圈。”

“……”

随便吧,大不了下旬回来将床扔了。

“送到此处便可。”

沈荔抱着书卷,在距离太学半条街的地方叫停了马车,“太学人多眼杂,叫人看见了不好。”

刚欲起身,却被萧燃唤住。

“马车给你,车上未挂王府的标识,旁人就算看见了也认不出来。”

萧燃瞥了她质地飘逸的素衣一眼,搴帘下车,翻身上了侍从牵来的战马。

昨夜下过小雨,她这身衣裙下去走一遭,还能见人?

……

女学位于太学西北角门,仅收拾出三进院落,勉强腾给女学做教司、讲课之用。

因女学馆毗邻太学,人少地小,上头敷衍,便将其并入了太学博士祭酒的辖制范畴。

旬假后第一日,太学与女学的夫子、博士们要例行前往教司署议事,互通有无,总结上旬讲学之进展,共议下旬各门之篇章。

因上巳节的缘故,学宫额外多放了一日旬假,太学生们心都玩散了,讲堂内外到处都是闹哄哄的谈话声。

沈荔从西北角门入教司署,便见几名十六七岁的纨绔少年勾肩搭背,同廊下一位佝偻干瘦、穿着浆洗发白的文士袍的博士玩笑。

“夫子,学生腹痛,早课请个假!”

“夫子,学生的文章被家中恶犬撕咬,尸骨无存,真的不是学生没写!”

“夫子,学生没钱买纸笔了,夫子可能借学生百来钱?”

不管学生找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借口,老实巴交的算学博士周晦只会点头称“好”①。

眼瞅着那群纨绔子弟真要抢他手中的钱袋,却见一柄竹制戒尺横生过来,在为首的少年手背上轻轻一拍。

一道慵懒的女音传来:“真是倒反天罡了,学生抢夫子的钱。”

“啊,崔夫子。”

崔妤是女学的雅乐夫子,容貌妩媚,职位清闲,但因有着博陵崔氏的出身,学生们都不太敢在她面前造次,只没脸没皮地嬉笑两声便作鸟兽散了。

崔妤步履款款,扭头看向面前这个寒酸老实的同僚:“不是我说啊,周博士,您老也别对他们太好说话,这都第几次扯谎撒泼借您银钱了?先前借出去的那些,他们还过一个子儿么?”

沈荔已行至二人跟前,亦温声相劝:“他们皆是世家子弟,出身显贵,并不缺金银之物。不过是看您万事都点头应‘好’,存心戏弄罢了。”

周晦下意识点了点头,还是那副慢吞吞能气死人的语调:“正因其出身显贵,故不可怠慢。他们年纪小,不懂事,长大些就好了。”

没救了,真是“可怜养得应声奴,折腰点头一‘好’乎”。

崔妤翻了个白眼,遂不再管闲事,拉着沈荔入厅,在女师行列寻了个位置坐下。

太学里的男夫子大多带着文人的自视清高,不屑与女子同伍,是以皆昂首跪坐、目不斜视,唯有末尾角落一位眉目清隽的年轻直讲拢袖直身,含笑朝沈荔与崔妤行了个同僚之间的问候礼。

沈荔与崔妤亦颔首还礼。

经年动乱使得旧世家元气大伤,长公主萧青璃有意趁此机会换血,是以太学里不仅破格招录了不少寒门子弟,亦笼络了一些诸如元繁、周晦这般地位边缘的庶族士人为学官。

大概出身寒微,元繁是这群读书人中少有的敬重女子、谦逊有礼之人。

待现任太学博士祭酒王瞻姗姗来迟,议事便正式开始。

果不其然,王祭酒着重提点了上巳节淫祀风波,又以监管不力为由,扣了沈荔这个月的俸禄。

崔妤正恹恹打哈欠,闻言佯做惊讶:“只罚王夫子的月俸不太公平吧?毕竟涉事者十一人,而太学生便占九人,若论监管不力,在场诸位太学夫子人皆有份。”

“崔夫子乃雅乐女师,就不要置喙礼学之事了。”

“礼学夫子管教不严,才会致使学生行非礼之祭。祭酒大人是非分明,如此惩戒恰是公允之体现。”

士人抱团,哪怕所处阶层不同,在男女之别上亦是空前的团结。

“学生行非礼之祭,我确然有责。然按此说法,其少年慕艾、私离学宫,乃诗学博士疏导不力;郊野谶纬,乃易学博士之失职;十一人卷入朝局纷争,亦是春秋博士教导无方……对否?”

沈荔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堵得十几位太学夫子哑口无言。

争论无果,面红耳赤的太学夫子们相继拂袖离去。

反倒是元繁眉目朗朗,说了句公道话:“王夫子无错,请不必自责。”

书学女博士朱若文不赞同将事情闹大,劝慰沈荔:“清者自清,年轻人不必事事都争个输赢对错。”

崔妤似笑非笑:“朱大家真是个菩萨般的好性子。”

女学并入太学门下仰人鼻息,然上头拨下来的款项却并不见增多,僧多粥少,能从王祭酒手中漏入女学馆的经费,不过九牛一毛。

朱若文潜心治学,向来不屑沾染这些尔虞我诈的纷扰,任凭学宫两派风雨欲来、暗流涌动,她自心淡如菊、超然物外。

反倒是崔妤这条自诩混吃等死,梦想有朝一日“靠门生故吏鸡犬升天”的小咸鱼,会不时跟着“王雪衣”扑腾两下。

“我看,王瞻就是欺负你没家世背景。”

待所有人都走后,崔妤没骨头似的挪了过来,为好友抱不平,“先前他见你姓王,还会笑脸迎人,后来知你这个王姓并非出自那两大世家,便变了嘴脸。镇日就知道欺负女学,经费没有、月俸最少、破事最多,就连晋升的名额也都是太学独占……就这样他还成天吹嘘自己是琅琊王氏的旁支呢,琅琊王氏若知道自家出了这么株墙头草,只怕要羞愤而死!”

沈荔讶然:“祭酒出自琅琊王氏,我怎不知?”

崔妤尚未觉出她这句话有何不对,哼笑道:“正是呢,说不定压根就是他胡编乱造,给自己脸上贴金。等哪天真正的王氏子弟现身兰京,当面拆穿他才叫好看。”

“真正的王氏子弟”噙笑附和:是呢,那场面定然精彩。

崔妤与沈荔比肩而行:“雪衣,你不是曹博士的学生么?怎的不让她出面给你撑撑腰?”

曹轻羽是女学馆原有的礼学女博士,亦是沈荔母亲的手帕交。

这个坚韧清傲的女子一生未婚,将四十余载春秋尽数倾注于周礼复原,几乎成了这个礼崩乐坏的乱世中、近乎异类的孤独证道者。

然早年的颠沛流离已熬干了曹公的心血,病痛的折磨已让她无力讲学。是以请辞前夕,听闻沈荔要来兰京成婚,她便亲自向长公主举荐了这位自己一手辅佐大的、最得意的门生。

沈荔始终感恩曹公将她拉出联姻的迷茫,若是为着些微末小事便贸然惊扰恩师养病,倒显得她这个学生太不知轻重了。

“小事?”

崔妤长吁短叹,“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倒贴钱讲学了。”

沈荔含笑摇首:“我花钱的地方不多。”

因为家里有一个事无巨细要替她安排妥当,每日上赶着给她砸钱的哥哥。

这些年唯一吃的苦,便是要与萧燃扮演琴瑟和鸣的夫妻的苦。

好在接下来八、九日都不用见到那人……

沈荔一顿:应该,是不会见到他了吧?

……

宫中,承明殿。

少年武将斩钉截铁的声音传来。

“不去!”

萧燃强忍着掀桌的念头,深吸一口气,“要我堂堂一个郡王,和那群只会‘之乎者也’的书呆子一起入太学读书?不行,不愿,绝无可能!”

祝小可爱们儿童节快乐,永远没有烦恼~[彩虹屁]

注①:太学教职仿国子监,设定如下:太学博士祭酒一名、礼学二经博士两名、《春秋》三传博士三人、《易》《诗》《书》博士共三人,算学博士一人,为从七品。但各个朝代情况不同,博士人数也从八人到十数人不等,品级也略有不同;

下面有博士预备役:助教若干;然后是直讲若干,女师四人……其中直讲和女师设定是文中情节需要杂糅的私设,请勿考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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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07章 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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