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没事吧?”章夫人施施然走上前,美人担忧的样子自然也是美的,纯良无害我见犹怜。
“我没事,夫人不用担心,只是可怜我夫君手无缚鸡之力又身缠顽疾……”白知秋先是装模作样挽着司颜,接着深深看她一眼,关切道,“夫人身体娇弱,怎么也到这儿来了,夜里风露大,夫人还是回房休息吧。”
火势渐渐小了下去,只听见几个小厮忙着救火的匆匆脚步声并夜里的风声。不知何时起的风在几人中间盘旋,颇有几分萧瑟的味道。
章夕月丝毫没有察觉眼前几人对峙的气氛,兀自盯着剩余的人扑灭余火,庆幸道:“还好这风刚刚才起,不然恐怕这一片都得被烧光。”
“这火起得突然,章小姐也许该提醒令尊,好好排查排查这间园子。”司颜语气淡淡,被白知秋撞了一下手肘。
白知秋用眼神提醒他:你现在是病号。
司颜对视回去,又无奈地转回来,再开口时果然带上几分虚弱。
“……咳咳咳,也许这其中有人作梗也说不定,咳咳咳……”
章夕月连忙点头:“排查的事本小姐当然知道,谁敢在我家园子里纵火,简直是找死。哎呀你咳得这么严重,还是快找医师来瞧瞧吧,我看也不用等我爹爹了,走走走现在我就为你安排……”
白知秋赶紧搀上司颜,面色焦急:“夫君你怎么突然病这么重,小姐你人真是太好了……”
走出几步,白知秋若有所觉地回头,果然见章夫人面无表情立在原地,全无刚才在人前的柔弱样。白知秋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劝道:“夫人你也快回去吧,火都灭了,再等也烧不起来了。”
几人离去,只留下烧得面目全非的小楼和一身白衣的美人孤立。
第二日,出了远门的章老爷终于登场。
章夕月先是对他控诉了一番后园小楼被烧的事,接着捧出心爱的胐胐,向爹爹引荐了白知秋和司颜。
章老爷虽然不明白传说中的胐胐是什么灵兽、为什么能要价如此之高,但是女儿高兴比什么都重要,二话不说便着人将钱送到白知秋房中。白知秋感动地要将他奉为知己,司颜全程黑着脸。
也不知章老爷是得了个忘年红颜一时高兴还是色令智昏见了新人脑子糊涂了,见白知秋夸他大方,高兴地哈哈大笑就要去牵她的小手,连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司颜都没看见。
眼看白知秋的手就要落到章老爷粗粝肥胖的老手里头去,司颜突然咳嗽起来,且一发不可收拾。白知秋一个灵活转身,白皙细腻的手在章老爷眼前划过一条曲线,扶到司颜背上:“哎呀,夫君,你怎么了?”
章夕月这才反应过来:“对了爹爹,这位是白老板的夫君,他们俩是下山来治病的,你快为他们安排医师吧。”
马上到手的柔荑就这么飞走了,章老爷看得眼睛都要直了:“有夫君也不要紧……”
章大小姐比谁都了解自家老爹的德性,气得想让胐胐挠他两爪子:“什么夫君不夫君,爹你忘了你的新夫人了吗?这才过门多久?我是让你找医师……”
趁着章大小姐和她爹扯皮的空当,司颜将白知秋拽到角落,咬牙切齿道:“你刚刚想干什么?你真想做他的红颜知己?”
瞧司颜那张俊脸生气已然成为白知秋的一大爱好,他生气的时候眉毛便微微挑起,冷冰冰的瞳孔里也有了温度,有了情绪,嘴唇会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反而不像平时那么不好接近了。
白知秋有意逗一逗他,转身朝章老爷抛了个媚眼,顾盼神飞的样子果然又吸引了章老爷的注意。她心里憋着坏,不怀好意地慢悠悠道:“是啊。你看他出手多阔绰,我当他的知己也不亏啊。”
司颜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白知秋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一番,拽住他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两圈,眼睛亮晶晶闪动着狡黠:“欸要不你变回原形吧,我看能不能卖个九钱。”
司颜就没见过这么轻佻的人,气得抬手将被白知秋捏着的那一缕头发夺回来,转身就要走。
他想好了,他才不管这个见钱眼开的女子了,什么七年前、煞气,他都懒得管了。他就不该在那天被白知秋捡回去,早知道见她的第一面就咬她了!
见司颜真的要生气了,白知秋连忙拽住他,收了戏谑神色,告饶道:“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还不是要怪你,说让你还债结果你什么也不会干,吃我的用我的害得我一穷二白,不多忽悠几个有钱的傻地主我拿什么养我的小店?”
“再说了,咱们还要调查煞气的事情呢吗,你要是现在就跑了我真的会死的,”白知秋抬起手指,那上面的萦绕的煞气比昨夜更浓了些,像蛛网一般依附在她手指上,甩也甩不掉,“你看,我已经沾上煞气了。”
她身上没有灵力,确实无法抵挡煞气的侵蚀。
司颜最后还是认输,白知秋又露出笑容,刚打算再去和章老爷搭讪就被司颜扯住手腕。
一枚坚硬而又冰凉的东西被司颜粗暴地贴上她的手腕,奇异的触感让她的脚步一顿。她收回手一看,是一枚漆黑的鳞片,恰恰好贴在手腕上那道被蛇咬的齿痕上。鳞片上带着一丝流转的灵力,驱散了周围的煞气。
她再看司颜时,司颜已经大步走向了章老爷,目不斜视,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忽略他变成粉色的耳垂的话。
“不知您家中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虽然这些问题已经问过章夕月一遍,但是司颜觉得章大小姐天真年幼,未必真的了解自己家的情况,因此又问了章老爷一遍。
不是白知秋来搭讪,章老爷的表现明显就没那么热情了,他那双圆圆的小眼睛上下转动一圈,思索片刻道:“也就是昨夜后园被烧了。”
司颜逼问:“除此之外呢?昨夜后园的火起的蹊跷,必是有人故意为之,您好好想想,家中有什么奇怪的人?”
章老爷和章夕月在某种程度上不愧为亲父女,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见这个逼问的气势便不耐烦起来。
然而他终究还是和章夕月不同,他比章夕月年长有经验,知道太硬的不能不吃。
司颜对他就是一张冷脸,冷得像冰,虽然收敛了杀气,也足够把人冻死。章老爷没来由觉得后背一寒,摸爬滚打商场多年锻炼出来的危机意识给激发出来了,不太聪明但很圆滑的小脑瓜紧急转动了起来:“我刚娶了一位新夫人,这件事算不算?”
白知秋怕司颜真吓着他倒让他不敢把话说全,应声缓和气氛:“已经见过了,夫人国色天香,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章老爷猥琐的胖脸上立刻挤出得意的笑:“那是,女人嘛,赏玩之物,脸当然得漂亮。”
白知秋看着他的脸就作呕,在心里狠狠啐了他。司颜接着问:“不知您与夫人是如何相识的。”
章夕月鄙夷地抢声:“还能是如何相识的?还不是他强取豪夺的……”
章老爷被女儿当着外人的面戳破这种事,顿觉丢了面子,连忙对白知秋道:“姑娘你别听我女儿乱说,她年纪小不懂事,我从不做强取豪夺之事……”
“老爷,您在说什么呢?”
屏风后突然传出一道婉转甜腻的声音,娇怯不胜,令人一听就骨头都酥了。弱柳扶风的章夫人自屏后转出,小鹿一般的眼睛往章老爷身上一望,他顿时老实不少。
“夫人,你怎么来了,今日身子好些了吗?”
章夫人点点头,娇声问:“妾身方才听见您在谈论妾身,是在嫌弃妾身吗?”
“哪有的事,夫人你只需好好将养身子,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章夫人拿了个精致的小帕,捂嘴垂眸,惹得章老爷连连安慰她。
白知秋看不下去,向他们俩告辞,和司颜退出前厅。
司颜语气凝重:“它刚刚听见了,恐怕它今晚就会动手。”
白知秋点头:“今晚早做准备。”
“……你到时候别乱来。”
白知秋脚步一顿,侧过脸含笑将他望住:“你担心我吗?”
“……没有。”
“哦。那就没有吧。”
白知秋接着往前走。她听见身后的司颜在原地停了一瞬,又追上来:“……不是担心你。是担心债主死了,七年前的事就无从得知了。”
“是吗。原来是这样。”
白知秋点点头,脚步没有慢下来,也没有看司颜。
“……有一点吧。”
这回她停下来了,眸子里带着打趣的神情:“有一点什么?”
司颜知道被耍了,立刻闭嘴。白知秋伸出一根手指怼怼他的手臂:“你啊你,嘴还是那么硬。”
“时间不等人,你的债可要早点还了,否则我哪天不等你了,我可绝不会回头。”
她漂亮的眼睛眯起来,佯装生气警告道。
耶,阿秋你哪天不等司颜了告诉我,我要看他追悔莫及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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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