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一徜其实没反应过来,直到一直闭着眼睛的人忽然扭头瞪他,他才后知后觉感到震惊。
特别震惊!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你逮到的那个人不会是……呜——”
嘴被抱枕捂住,孟一徜出不来声,眼睛直瞪圆。
这心虚的样子不就是直接证实了?!
“闭不闭嘴?”宗珩眯着眼,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孟一徜连连点头。
宗珩松开抱枕,手机递给他。
孟一徜求证心思藏不住,笑得贼兮兮,三两下就把那个‘星河头像’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他转动眼珠子,在屏幕上扒拉两下。
结果正准备将编辑好的消息发过去,手机却被夺走。
“滚吧”
宗珩翻脸不认人。
孟一徜死赖着不肯走,借着酒劲问这问那,宗珩被缠得烦,自己起身上楼。
冲完澡出来,宗珩裸着上半身,还残留着水温汽的腹肌纹理清晰,性感紧实,一颗颗透明水珠顺着线条流畅的人鱼线缓缓往下落,直到落进那一块被浴巾包裹起来的深处。
擦完头发,宗珩把毛巾扔在一旁,拾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摁亮又熄灭。
在室内走了两步,最后仰靠沙发上,想了想,将手机扔到一边,拿过烟盒和打火机,烟雾往上升起,模糊了他整张脸,看不清他神情变化,反正等烟雾散尽后,他又重新拿起手机,点开‘星河头像’的聊天框。
【嗨,上次说好要请你吃饭,还记得吗?】
这条孟一徜没来得及发送的消息正静静躺在编辑栏里。
宗珩咬了咬烟嘴,紧接着狠吸一口,指尖点了发送。
下一秒,呼吸一顿,烟雾呛进喉咙里,他猛地咳嗽起来,缓过劲后,支起身体,瞪着屏幕,缓缓咬紧后槽牙。
聊天框显示的是‘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宗珩扔了手机,面无表情的抽完整支烟。
…
这顿饭孟一徜其实早忘了,他一天要约吃饭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他对那‘星河头像’有挺深的印象。
上一次在医院附近公交站的时候那两人就挺不对劲的,这俩人恐怕背着他早认识了。
又经昨晚那一顿刺激,他好奇心被勾得什么事儿都不想做,只想赶紧把人约出来。
能让珩这祖宗心牵着的人,他倒要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第二天一起,他就开始张罗,催促着宗珩给人家提前打招呼,等着他们去学校接人。
宗珩偏耳不闻,一上午都窝在游戏厅玩游戏。
“你怎么回事?请我的‘救命恩人’吃饭能不能积极一点”孟一徜故意这样说。
“不能,滚蛋,别烦我”
宗珩脸色很臭,准确的说,一上午都很臭。
“唉——”孟一徜仰天长叹,祖宗喜怒无常,太难伺候了。
宗珩踹了他一脚。
“我好不容易才让人答应的,这事儿我们得上心,得重视!”
“谁跟你是‘我们’?”宗珩冷冷嗤声,“你巴不得人来,人未必稀罕”
孟一徜狐疑地转过头,瞧他阴沉着的脸色,大胆猜测,“你们昨晚……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
不然这态度怎么说变就变,昨晚还巴巴把人家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呢。
宗珩脸色平静,“我那么空?”
也对,这祖宗压根儿不会做半夜找女孩儿聊天这种事儿。
孟一徜摩挲着游戏柄,叹口气说:“行吧,你不去算了,我跟人去吃,你把手机给我,我给她发个信儿”
“删了”
“……啊?”孟一徜一把丢掉游戏柄,困惑道:“不是,那你昨晚让我把人拉出来?”
宗珩沉默着操动大屏幕上的游戏人物,动作十分流畅顺滑。
“你就为了再删一遍人家,才把人拉出来?”
宗珩睨他一眼,冷声,“有意见?”
“……没有,我哪敢”他就是觉得匪夷所思,这不是纯纯小学生行为吗?
闹腾半天,孟一徜看午饭时间也快到了,他上楼去换身衣服,然后朝车库走。
“真不去啊?”
料想中没人搭理,孟一徜甩着车钥匙哼着歌离开。
车库一辆超跑疾驰而出,宗珩丢了游戏柄,脸色阴沉沉。
…
接到杨满电话的时候阮星禾还在排练,她抽了个空在走廊上给她回过去。
“满满,怎么了?”
杨满那边说等一下,然后走到无人处,“星禾,有人来我这里找你,说你们约好要一起吃饭,但没有联系方式”
今天她一出手术室就被同事告知有人满医院找她,她吓一跳。
“……什么?”阮星禾一愣。
她跟谁约好了?
听出阮星禾声音里的疑惑,杨满当即明了,“我就说嘛,跟你约好怎么可能连个电话都没有,还找到我这里来,你放心,我来应付他”
医院?
阮星禾隐隐有个猜测,问:“他有说这顿饭是怎么约的吗?”
“哦,说倒是说了。他说你救了他的命还是怎么来着,反正说得天花乱坠一大堆,人长得不错,就是见谁都要放点电。咱约吃饭那天,你来医院给我送礼物,我看他就坐你边上跟你说话,所以才有点印象”杨满说。
还真是他。
阮星禾记得那人十分难缠,担心对方会打扰到杨满,她想了想,开口道:“满满,他现在还在你身边吗?”
“在隔壁办公室呢”
阮星禾让她把电话暂时给他接一下,杨满照做。
一直在办公室无聊等待着的孟一徜终于联系上人,语气十分兴奋:“嗨,是我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医院……”
“记得”阮星禾冷声,“请你不要打扰我朋友”
孟一徜瞧了杨满一眼,怀疑她告过状。
杨满:“……”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那眼神什么意思,这人简直有病。
“好的”孟一徜好脾气笑着,“我也是联系不上你才来医院的,不过你放心,绝对没有给你朋友带来任何不便和困扰”
呵呵,满医院找她,不知道她名字,于是对她的形容是‘短发,笑起来像海绵宝宝’。
她请问呢?杨满忍不住朝孟一徜背影翻白眼。
问题是还真被他找到了,现在整个医院的医生护士都知道骨外科有一个笑起来像海绵宝宝的实习女医师。
她以后见着同事打招呼还能笑得出来吗?
应该不能。
这事儿阮星禾不知道,她冷淡道:“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所以你没有要请我吃饭的必要。另外,我跟你只见过一面,以后应该也不会有机会认识,事情就到此结束”
“怎么不会有机会认识?!”孟一徜非常不赞同,“你跟我哥儿们关系熟,以后见面次数肯定不会少的”
“……?”阮星禾想起那个没脸没皮的混蛋,眉眼紧皱,斥声反驳,“谁跟他熟了?”
孟一徜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这两个人难不成要走‘欢喜冤家’这种路子?
“好的,你们不熟”他明白,他了解,他不掺和。
“……”
果然跟他相关联的人都一个德行,都他妈有病!
孟一徜没往下纠缠,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这顿饭,“看来今天这饭又是吃不成了,没关系,那下次再见”说不定下一次都不用他去接人。
阮星禾没搭理,正准备挂电话,又听见那头说:“联系方式要不重新加一下?我这……”
“知道了”阮星禾冷漠地挂了电话。
知道了?他话都没说完她知道什么了?是加还是不加?
算了,这也没什么要紧的,等哪天见面了再说。
孟一徜将手机还给杨满,“谢谢啊”
他本来人都已经走出办公室了,又突然转身回来,笑眯眯对杨满说:“我们加个V?以后方便联系”
“……我们?”他们八竿子打不着,有什么联系的必要?
孟一徜是觉得那祖宗脾气实在太差,说不定哪天就把人气走了,到时候他得派上用场。而要想跟一个女生搞近关系,最好先跟她的小姐妹套套近乎。
这是孟一徜的经验之谈。
啧,为了兄弟的幸福他也真是费尽心思,宗珩那小子就偷着乐吧!
“对啊,加一个呗”孟一徜单手杵在她办公桌前,微微俯身,扬了扬手机。
“我还有一台小手术,你随意,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杨满怎么可能答应,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
阮星禾把人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的时候是下午,那会儿是她一整天忙完后难得的休息时间。
她给杨满发过消息也打过电话,还没有回信,不知道那人离开了没有,她有点担心。
于是干脆把人放出来,直接问。
—【你还在医院吗?】
这话问的客气,没什么不妥。
但对方几乎是立刻甩过来一个问号,多一个字也没有。
阮星禾哽了一口气,耐着性子把主要问题提出来。
—【我朋友平时很忙,所以希望你之后不要再去医院打扰她,谢谢】
问题提是提出来了,但可能对方收不到,因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阮星禾盯着那个显眼的红色感叹号愣了两秒,然后硬生生气笑了。
而另一边,宗珩舒展着双臂搭在沙发边缘,双腿交叠,嘴角漾着弧度,眉眼间尽是懒散的笑意,看上去心情好极了。
他的视线正落在茶几上搁置的手机上,越看笑意就越深。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微微震动,是孟一徜打来的,宗珩接听,直接问他人在哪。
十五分钟后,万华馆顶楼。
宗珩开门进来时,孟一徜刚动筷子,他招呼了声:“来挺巧啊珩,都刚上桌”
宗珩随意找个位置坐下,吃了两口,一旁的孟一徜察觉不对劲,换了个位置,凑到他边上,盯着他脸瞧。
“你又逮着什么人了?”孟一徜狐疑地问,这哥儿们上午脸还阴沉沉的,怎么他离开这么一会儿,人就直接阴转天晴了。
宗珩斜睨了他一眼,胳膊肘杵开他凑近的脑袋,“你不是说请人吃饭?人呢?”
孟一徜耸耸肩,“人没来呗”
“你去学校找到她了?”宗珩又问。
孟一徜说没有,然后一五一十说了去医院的事儿。
总算知道那句‘你还在医院吗’来源的宗珩嗤声一笑,对孟一徜说:“你还挺聪明,知道找不到人就去骚扰她朋友”
“……你这反话说得太明显了兄弟”孟一徜喊冤,“我哪有骚扰!找她朋友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嘛,而且这都怪谁?”
宗珩挑眉,回问:“怪谁?”
“怪我怪我”孟一徜秒怂。
孟一徜睨着旁边,表情挺哀怨,宗珩投过来一眼,没搭理。
“珩,我这都是为了你啊”孟一徜苦口婆心,“你也该体验一下世界上最极乐的事情了”
“……滚”
“你好不容易看上一个感兴趣的,反正那谁不在,你玩玩呗”
宗珩动作一顿,淡声说:“你倒是比我妈还了解我啊,说说看,我对谁感兴趣了?”
“就那谁啊”孟一徜发现他竟然忘记问人名字了,“啧,就妹妹说你找人宿舍楼下去、我要请吃饭的那谁啊”
“你再他妈放一些莫名其妙的狗屁,我让你另一只腿也折了,刚好凑一对儿”宗珩放下筷子去了沙发上。
孟一徜摸了摸自己刚养好的伤腿,隐隐颤了下。
“还不承认,这么多年,我也没见你无缘无故提谁就笑啊”
他小声嘟囔。
即便再小声,在十分寂静的空间里,宗珩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一言不发盯着手机,聊天框摆着的赫然是早被他从黑名单放出来的‘星河头像’。
他有提起她就笑吗?
大孟那个傻逼成天瞎掰扯,他明明就没有提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