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帷不揭 第4章 逃避可耻但有用

远处橙子朝她挤眉弄眼，她不明所以，眯着眼睛，扯陈聿为袖子问他，橙子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她好像很难受。

陈聿为憋着笑，正色道：“她是眼睛不大舒服，没事，庄绍会照顾她的，你别担心。”

孔楚瑜放心了，脑袋比平时重上好几倍，眼皮耷拉着，即将靠上陈聿为的肩膀。

他想起唐迩的话，来看看怎么着你了，就当交个朋友，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人家姑娘好着呢，说不定还看不上你。

陈聿为扶住她的头，女孩睡颜恬静，睫毛长长的，脸颊红扑扑的，醉醺醺地靠在自己肩膀上。

嗯，真的很可爱，原本来时的那点不情愿早就被湮没了。

游戏结束，乱糟糟的音乐充当背景音，大家又开始你来我往地喝酒。

橙子拿起话筒一跃而上，左摇右晃地唱歌。

“朋友们，欢迎来到橙子的专场，让我们嗨起来！”

不得不说，一头蓝发，蹦蹦跳跳拿着话筒嗨歌的橙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飞鸥，她一个俯冲抱住庄绍，啄了好几下。

庄绍接住她，不甘示弱地回吻。

气氛顿时嗨起来，起哄声此起彼伏。

时间流逝，转至十一点，终于散场。

庄绍一把揽着橙子的肩膀，将她扶上了车，唐迩在另一头已经打好了车，余子尧急不可耐，火急火燎架着林海赶紧上了车，这才松了口气，后背早已汗涔涔一片。

卢俊豪神色还算清明，能随着众人的步伐自己往外走。

林寻和张雅榕两人扶着孔楚瑜，陈聿为在旁边帮忙搀扶，三下两下把人塞进了车。

陈聿为低头朝车窗里的林寻嘱咐：“回去给她泡个蜂蜜水，别第二天头疼了。”

车子开走，凉风一吹，孔楚瑜的酒劲去了大半，一回头，对上林寻的视线，不由得一怔。

林寻打量了她片刻，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味，慢悠悠开口：“陈老师怕你头疼，叫我给你泡蜂蜜水呢。”

“陈老师，你们都是这么叫他的吗？”

“别转移话题。”

蜂蜜水是挺甜的，心里更是甜滋滋的。

陈聿为的话她也听见了，簌簌风声没有盖住他的声音，反倒愈发清楚，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回响着，回想着。

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

张雅榕准备去洗澡，林寻开始护肤，孔楚瑜伏在书桌上醒酒，橙子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大家陆陆续续洗漱完毕，进入女寝特有的环节——宿舍夜谈。

橙子冷不丁冒出一句：“假如陈聿为跟你告白，你会答应吗？”

孔楚瑜叹了口气：“能告诉我你的脑回路怎么能偏到这里的吗？”

橙子：“先回答我的问题嘛。”

孔楚瑜：“不会。”

张雅榕忍不住追问：“不会什么？”

孔楚瑜：“他不会跟我告白。”

张雅榕：“为什么？”

孔楚瑜无语：“我快不懂你们年轻人了，今天见面明天就表白？！”

张雅榕摊手：“那不怎么叫快餐式恋爱。”

橙子犹犹豫豫开口：“假如……我是说假如他有女朋友了，你会难过吗？”

孔楚瑜敏锐抓住重点：“为什么这么说？”

橙子心一狠继续补充：“我是听说……听说啊，那天那个女生是他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家里人关系也很好。我是担心她近水楼台先得月，怕你落空了而已。”

孔楚瑜沉思片刻：“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这种人，这次聚会明显是场相亲局，他如果有发展对象，根本不会来。”

“而且，要是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早就摘月了，那就没今天我们什么事了。”

“你怎么那么相信他？”三人异口同声。

孔楚瑜感觉耳朵有点痒，心虚解释：“可能因为他看起来是个很有教养的人吧。”

未说出口的话是——他有让人相信的能力。比如在她脱口而出不认识时，他不假思索就改口说不认识了；比如出火锅店时候，明明是第一个出门，却会掀着帘子等所有人出来再放下；又比如看出她喝醉了，默默把果酒换成橙汁；又比如看到雅榕落在后面，会故意放慢脚步，走在队伍最末端。这些微小又充斥善意的举动，足以印证他是个很好的人。

张雅榕：“楚瑜，你有没有发现，你好像很信任他。”

孔楚瑜被这话打蒙了，晕乎乎的，无从开口。

是吗？可能心早就偏了。

橙子嗔怪：“对啊，喝醉酒就一直待在陈聿为旁边，散场时候还说我不想走，到底是不想走，还是舍不得某人。”

没法否认，只好耍赖，她深谙此法，把被子往脸上一盖，大声嚷嚷：“睡觉睡觉，就知道八卦，明天不上课了吗？”颇有几分狮子被拔毛的傲娇感。

“好好好，放过你了！”

“晚安，玛卡巴卡。”

“晚安，唔西迪西。”

一早，陈聿为接连发来几条信息，孔楚瑜一条都没回，昨夜靠果酒壮的怂人胆，就像泡沫，风一吹就散了。

孔楚瑜看向窗外，天气分明还是燥热的，她竟莫名觉得有点冷。

课上，孔楚瑜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陈聿为会生气吗？她一个早上都没有回他信息。这样会不会有点过分了，他昨晚还照顾她了。

就连橙子都发觉她的心不在焉，问她怎么了？

孔楚瑜总不能说，我在想要不要回陈聿为信息吧。

橙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孔楚瑜后知后觉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索性破罐破摔，一股脑交代。

张雅榕：“楚瑜，帅哥年年有，帅成这样的可不多，你可得抓紧了。”

“人家都走了九十九步了，你走一步会死吗？”林寻盯着黑板，头也不偏地甩了一句。

孔楚瑜眼睛一亮，对啊，寻姐说得有道理，他都走九十九步了，自己走一步也不过分吧。

她拿起手机，不太熟练地扯谎：“不好意思，昨晚手机没电，忘记充电了，刚看到信息。昨晚麻烦你了，下次请你吃饭，如果没有空也没有关系。”

“你昨晚休息得怎么样，今天还有课吗？”还不忘记释放一下人文关怀。

噼里啪啦打完字，孔楚瑜直接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佯装无事发生。

转念一想，呸，林寻说的什么歪理，对方不就发了条信息，也能叫走了九十九步，那自己现在不也走了九十九步。

拿起手机，一看，三条未读信息。

“没事。”

“你昨晚休息得好就行，还担心你喝多了头疼，看来蜂蜜水很管用。”

“今天早上没课。”

孔楚瑜看完打算熄上手机屏，认真听课。

陈聿为又发来一条信息，“你下周六有空吗？”

【Tsuki】：“？”

【Eliauk】：“原来某人说请我吃饭是在开玩笑啊。”

见孔楚瑜迟久不回复，对面又接着发来信息。

【Eliauk】：“没空吗？”

【Tsuki】：“有空，下周六有空。”

就这么敲定了。

孔楚瑜以为成年人的下次一定是遥遥无期，但是陈聿为的下次也可以是下周六。

她悲哀地得出两个结论，一个是成年人心照不宣的法则是可以被打破的，还有一个是成年人法则不适用于陈聿为。

下课铃声敲响，又接连两条信息。

屏幕亮起，孔楚瑜背着包，边走边回复消息：学长放心，招新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明天肯定照常摆摊。

学长叫张回轩，金融系的，是新传留任的主席，人很热心，但她总觉得过分热心了。明明有留任的工作群，却总要私聊发布任务；明明群里一直有在汇报进度，却还要私信她问进度条；明明线上能解决的事情，切总要当面聊。

孔楚瑜更觉得齐淮快言快语的行事风格难能可贵了，当即给他发了每周专栏的采访稿。

齐淮：好。

张回轩：好的我知道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明天摆摊有空我会去看的。

孔楚瑜回了“好”字。

她快步走到食堂门口，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猛地回头，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好像是班长孟可。

孟可看她突然回头，有些意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跟她打招呼：“楚瑜，好巧，怎么在这遇到你。”

孔楚瑜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来饭堂吃饭呀，你不是也来吃饭吗，哪有什么巧不巧的。”

孟可改口：“对啊，你吃完饭是打算去图书馆吗？一起吧！”

孔楚瑜：“可以啊。”

孔楚瑜点了份烤肉饭，孟可点了份炒粿，有一搭没一搭吃着，不时还盯着她发愣，欲言又止。

察觉她的目光，孔楚瑜眼带疑惑，孟可像受到了鼓舞，犹犹豫豫过后还是选择开口：“楚瑜，你是不是……认识陈聿为啊？那天在图书馆我看见他帮你还书了，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单纯问问。”

“认识，怎么了？”

“你们是情侣关系吗？”

“不是。”

“那挺好的。”

什么意思，什么挺好的，孟可一直言辞闪烁，孔楚瑜不明所以。

孟可自顾自地往下说：“我的意思是专心学习挺好的。”

“楚瑜，我还有事，下次再和你去图书馆吧，先走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顺势补了个口红，拿起包转身就要走。

孔楚瑜礼貌性地挥了挥手：“那……再见。”

甩下一句“再见”，孟可就急匆匆地走了。

孔楚瑜一头扎进图书馆，再看时间差不多要闭馆了，提包收拾东西准备要走。

傍晚学校东门口的街道最是热闹。

窄窄的长街上，炸串煎饼果子炸鸡炒饭，四面八方的香气扑鼻而来，肚子咕噜咕噜地表示抗议。

孔楚瑜顺应民意，决定买个煎饼果子犒劳自己，正准备拿手机付款时，不远处突然闹哄哄的，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好事者。

她看见一对情侣好像在争执些什么，男生把女生手甩开，煎饼果子被扔在地上，散落一地。孔楚瑜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煎饼果子，脑子里蹦出一个字“危”。

男生说：“事情就是你看见的那样，没什么误会，就这样吧。”

女生说：“我不相信，一定有什么误会，你解释啊。”

另一个女生挽着男生的胳膊，撒着娇：“宝宝，我们不要理她了，先走吧。”

女生冲上前抓住男生的手，不让他走。

孔楚瑜圆溜溜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远处看，突然发现女生手上戴着的手链有些眼熟，好像是……雅榕的手链，再定睛一看，对面的男生可不就是罗浩铟！挽着罗浩铟的长头发女生居然是……孟可。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孟可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僵硬，随即又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样子。

八卦固然好看，但八卦中心的人变成熟人就不好玩了。孔楚瑜一个健步冲上去，挤进人堆里，想把张雅榕从人群中解救出来。

好不容易挤进人堆里，八卦中心的人早已不见踪影，雅榕呢？怎么不见了？

孔楚瑜拿出手机私聊问她现在在哪，张雅榕很快就回复了，我在奶茶店打工啊，不是早就跟你们说了吗，不用担心我，晚点我会回去的。

语气正常，条理清晰，孔楚瑜一时之间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她连忙回去把煎饼果子的钱付了，急匆匆赶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