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几天,徐惊缘又接到了游椋的电话,向她打听孟南房子的出租情况。
徐惊缘坐在民宿里吃一份健康的鸡肉沙拉,“你有朋友想要租房?”
“有。”游椋欲盖弥彰地解释,“但算不上是朋友。”
徐惊缘住在静南一中附近的小区,房子是她去年和孟南一起买的,两套房在同一层楼,户型面积大差不差。
那片儿交通便利,烟火气十足,是徐惊缘很喜欢的生活氛围。
房子装修用了三个月,今年夏天徐惊缘才搬进去住,通勤时间大概二十分钟,一般情况下不会堵车。
这几天孟南没和她联系,她知道孟南事情多没时间,所以告诉游椋:“我朋友最近很忙,我帮你问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再回复你。”
游椋说:“尽快啊。”
徐惊缘给孟南打了电话。
孟南说:“租啊,我上一个租客把我鸽了,那押金我还没退,新租户入住我就给人退了,省得老是为这事费心。”
徐惊缘说:“你回来一趟?”
孟南叹了口气:“回不去。”
徐惊缘:“那怎么办?”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孟南说:“要不这样吧,你帮我带租客去看房子,如果谈不妥就算了,如果谈妥的话,我就写个责任委托书委托你帮我签合同,你只帮我签好合同就好,剩下发生的一切事情等我回去自己解决。”
徐惊缘常与人签合同,孟南说得这些就像是甲乙丙三房合作,只不过她这个丙方是暂时的,也只管带人签个字。
“合同名字写谁的?”她问。
孟南说:“写我的。”
徐惊缘说:“可以。”
“等我忙完这阵子,一定好好谢你。”孟南感激不尽。
徐惊缘啧啧:“赶紧把你婚事忙完,回云岸听泉。”
徐惊缘挂了电话,转头和游椋约了时间。
孟南的房子比徐惊缘的那套装修简洁太多,没有家电和装饰,客厅里只摆放了一张沙发,两间卧室,也仅有主卧里摆放了一张单人床。
当初买房的时候,孟南是将这里当作婚前财产、婚后退路看待的。
虽然长久无人居住,但上一家租客走的时候几乎将东西全部带走,所以看起来很是干净。
徐惊缘站在客厅里给孟南打电话,聊了一下云岸听泉的近况。
挂断电话,正巧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装作无事地打开房门,一抬眸正对上梁烬舟充满疑惑的眼眸。
孟南没有告诉梁烬舟自己的身份,阔别多年双方第一次添加联系方式,是为了租房。
梁烬舟问:“是你的房子?”
“不是。”徐惊缘摇了摇头,她比梁烬舟还震惊,“是我朋友的房子,她没时间,委托我带你来看。”
“你很意外?”梁烬舟语气不确定地看她。
徐惊缘本想矢口否决,但方才对视的一眼她分明在梁烬舟眼中看到了讶异,她向来坦坦荡荡的性子,不想因为曾经对他产生好感就伪装隐瞒。
只是她确实没想到,要租房的人竟然是梁烬舟。
徐惊缘平静地望着梁烬舟的眼睛,一时半会儿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那是什么感受呢。
就好像时隔多年重逢,一定要发生些什么,才能够真正结束。
她不了解现在的梁烬舟,对方也不可能了解她。
“是有点。”
他们最近见了几次面。
梁烬舟没有像其他房客一样打量房子内部,反而将视线长久停留在她身上。
徐惊缘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绸缎面料衬衣和黑色西装裤,这种衣服很挑人,穿好了像是橱窗模特,穿不好就像是销售,但她显然是前者。
更巧的是,梁烬舟同样也是黑白搭配。
两个人的穿着像是商量好了一样。
梁烬舟的眼神温和,但徐惊缘却十分难捱,她摩挲了几下手指,主动开口问道:“你租房子——自己住?”
梁烬舟简洁回答:“不是,家人住。”
徐惊缘顿时想起仍在云岸听泉续住的冯灿灿。
所以……女朋友、也是家人。
徐惊缘下意识挪开视线,向后退了一步。
梁烬舟看着她,重逢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他记得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很安静,也不是内向,就是话少,说话言简意赅,一针见血,是个心思缜密的姑娘。
如今她染了酒红色的头发,皮肤瓷白,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精致的气息。曾经卜阳阳说她出生于医生世家,却偏偏喜欢上画画。他没想到她毕业之后会做民宿,生意风生水起。
梁烬舟收回视线,向房间里面迈进。
徐惊缘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房东:“这是很标准的两房一厅,小区斜对面就是静南一中,小区门口有大型连锁超市,也有公交站,很方便。”
梁烬舟嗯了一声,说:“你住这儿?”
“……”徐惊缘顿了顿,“我住对面……这是我朋友的房子。”
梁烬舟又扭头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神让徐惊缘感到不自在,也许她自己的原因居多。
“我朋友没时间,委托我带你看房,后续签合同也是。”徐惊缘说,“当然了,前提是你对这个房子满意。”
“我挺满意的。”梁烬舟说。
“……就满意了?”饶是想到他未来有可能会出现在家门口,但徐惊缘还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下决定。
“嗯。”梁烬舟应了一声。
“你看完了吗?”徐惊缘感觉梁烬舟根本没熟悉房子构造,他甚至连卧室都没有踏足。
“差不多了,这地方位置好,交通便利,挺好的。”梁烬舟说。
“……”徐惊缘跟着他脚步向前,问道,“你要不多看看?”
梁烬舟挑挑眉,转而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徐惊缘觉得自己不能再多说了,孟南着急把这房子租出去,梁烬舟看起来也像是着急住进来,她就是一个中间人,传话传不好是会出事的。
“合同。”徐惊缘想了想说,“我是不是现在就得准备合同了?”
“可以。”梁烬舟说。
“你这么着急住进来?”徐惊缘没忍住打探他的心思。
“是啊。”梁烬舟笑了一下,“而且刚好是你。”
窗外阳光正明媚,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倒映着两个人清隽的身影。
徐惊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工作忙不忙?怎么会有时间来看房?又或者冯灿灿为什么一直住在云岸听泉,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不是应该在上学吗?
她和梁烬舟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看她是否想拉近。
她觉得他不讨厌她。
虽然徐惊缘活了这么多年,很少能感觉到别人对她的排斥,但这一刻她还是忍住开口的冲动。
“吃饭了吗?”梁烬舟问。
“……没。”徐惊缘说。
梁烬舟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走吧,我请你。”
梁烬舟快走到门口才发现徐惊缘没有跟上来,他转身看着她,玩笑似的问:“你男朋友不让你单独和异性用餐?”
徐惊缘脸颊一热,这才想起自己在梁烬舟那里也是非单身人设,眨了眨眼为自己开脱:“他才管不了我。”
中餐厅的装潢有着类似风格,木质镂空屏风遮挡开旁人的视线,桌面大而宽,长形靠背座位贴合在桌下,其实空间略显逼仄。
徐惊缘很有东道主气质的将菜单递给梁烬舟。
梁烬舟看着那只瓷白细嫩的手,指甲被涂成温柔的豆蔻色,不由得沉默了一秒。
徐惊缘对他,似乎过分客气了一些。
博士毕业后调回静南工作,这大半年里偶遇了不少曾经同窗,虽然多年不见,但成年之后对待陌生人不轻易交心的默契让他们对偶遇意外到欣喜的成度。
徐惊缘是唯一一个,始终表情淡漠的女生。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徐惊缘诧异于梁烬舟的无动于衷,就算他与之前相差甚远,但绝不是非绅士之人。
梁烬舟看着她。
徐惊缘和他对视着,讪讪收回了手,心想这顿似乎是他请客。
“你很讨厌我么?”梁烬舟忽然问道。
“啊?”徐惊缘瞪大了眼睛。
梁烬舟轻轻一哂:“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徐惊缘的手指在菜单上面轻轻捏紧,说出话的时候,声音比平时小很多:“没有的,你想多了。”
她从不在旁人面前胆怯,这种程度的低调几乎是在向对方宣告无法进行交流。
徐惊缘点好了餐,叫来服务员。
梁烬舟微微抬眼看她,问:“卜阳阳你还记得吗?”
徐惊缘愣了下,随即就点头:“当然记得了,以前我们两个关系最好,不过她出国之后就很少联系了,她前两年结婚的时候给我发过请帖,但我当时没时间,所以就没有去。”
“我也是。”梁烬舟语气真诚地说,“这几年一直都很忙,没有时间,就连和朋友出去吃一顿饭都算是奢侈。”
徐惊缘回他:“这么惨。”
“是挺惨。”他自嘲笑笑,修长手指拿起紫砂杯。
简洁的白衬衣穿在他身上无端生出一股贵气,明亮的光不知道从哪里溢进来,淡淡地包裹在他身上,勾出一道金色轮廓。
“你呢。”梁烬舟看着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徐惊缘端起了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礼貌示意对面端坐着的男人。
梁烬舟放下手中的紫砂茶杯,推了过来。
热茶潺潺流入紫砂杯中。
徐惊缘说:“就那样吧。”
都挺嘴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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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